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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鹊儿正在啄食。宁静,让人不敢相信此间在夜晚时是怎样的热闹非凡。
清露苑。
顾惜朝厌恶的从那牌匾上移开目光。
全城最大最高级的青楼。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
顾惜朝闭起了眼睛。他感觉呼吸一下子阻塞了,胸膛里象是压上了块大石头。
谁想的到。那年拼死逃出的地狱,如今又不得不回到这里。小心隐藏,努力忘记的事、物、人,又不得不重新面对。
顾惜朝曾豪情万丈的说,“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苦苦抗争的结果,却仍是如此悲惨。
难道,我真是命该下贱?
顾惜朝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伙计惶惑的抬眼。
白瓷的杯子碎成了几片,鲜血从那年轻公子的指间蜿蜒而下。
“公子,不要紧吧。”
顾惜朝没有理会伙计关切的问讯。他慢慢张开手掌,愣愣的注视着掌心的伤痕。
鲜血淋漓的伤口,即使愈合,也不能消除痕迹。不堪回首的往事,纵使过去了,依旧难以忘记。
不!我还要再试一次。
这一回,不飞上九天,宁可灰飞烟灭。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15
15、
远远望见一抹淡淡青影,象夜色中惊飞的大鸟,一晃间就要从眼前掠过,戚少商从角落里现身,伸出手一把捞住了那飘舞的衣袂。
“惜朝。”
长袖轻舒,顾惜朝收回了打出的一掌。来不及看清对面的人,却只因那一声轻轻的呼唤,便知悉了。
不过,那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冽和热情,而是略带倦意的缠绵,不似一贯的九现神龙,有一点点的陌生。
任那人拉着自己躲进墙角的阴影里,望着模糊的影象,长长叹了口气。
“少商……”
尾音绵长,却没了下文。
第一次听他这样唤自己,心下禁不住的喜悦,却同时莫名的增添了恐惧。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终于因为掌心传来的凉意,忍不住将他拽进怀里牢牢拥抱。
“惜朝,回头吧。”
脸贴在戚少商的颈项,可以感觉到他血管里奔涌的热血。手抚上戚少商的胸膛,可以碰触到他跳动的赤诚之心。放松了自己的身体,肆意的享受着温暖坚实的拥抱,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哪怕是最后的一次。
“听到那丝竹之声了吗?从清露苑传出来的。温柔乡,销金窟。埋葬了我十四年生命的地方。”
铁手打听到顾惜朝竟然就出生在这儿最大的那家青楼里,戚少商自然而然的想到要到这里来找他。却怎么也料不及,可以从他的嘴里听到。
不知该说些什么,戚少商只是更加抱紧了他。
“娘说,一定是她前世造孽,才把我生在那样的地方。她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我的记忆中,她却永远都在哭。日子过的很苦,很难,但我可以忍耐,因为有娘保护我。直到有一天,娘抱着我说‘儿啊,你恨我吧,娘保护不了你了,你快逃,再也不要回来。’可是,来不及了。娘的话还没说完,我就被人捆绑了塞进马车里。等那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明白,我是被卖了。”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一阵阵的战栗,戚少商心中不忍。
“别说了……”揉着指间那卷卷秀发,戚少商沙哑了声音低低细语。顾惜朝却象没听见一样,声音从低沉慢慢尖利冷冽。
“我一直都很懦弱,却从那一晚开始性情大变。因为,我第一次杀了人。十四岁的我,杀了一个比我高大健壮许多的男人。”
顾惜朝突然从戚少商的怀里抬起头来,就着昏黄的月色摊开了一双手掌。
“所有的人都说我心狠手辣,视人命如粪土,却不知,对于杀人,我早就没有任何感觉了。想活着,就要杀人。想活的有尊严一些,就要杀更多的人。”
“你说什么?别人也象你这般才能活着吗?有什么难处,现在有我!有我呀!”
戚少商不顾一切的打断了顾惜朝,一下一下狠狠摇晃着他的身体。好象在滔滔洪流中抓住了他的手,不敢放开,要不然,自己就要失掉他了。
低头望了望攥着自己胳膊的手,不若自己那样的细致修长,却俨然更加厚实有力。注目看了阵子,终于机械的拂开了它。
戚少商本不想放,但那冰凉的指尖触到自己的一刻,竟禁不住抖了下。手,就那么不听使唤的松开了。
顾惜朝苦笑。以为他抓的那样紧,却原来,只轻轻一碰,便离开了。与他的牵连也是如此吧,心里悄悄猜想着,实际远没有那么的实,那么的重,那么的紧。
顾惜朝的眼睛抬起来,里面闪烁着的,象是冰凌上反射的光,亮,却冷。
“你和我说这些,是想我理解你。我知你。和我一起,我帮你,陪你。若不然,我却不能眼看你为恶。否则,我便不是戚少商。”
戚少商的脸近在咫尺,语声柔缓,却正义凛然。仿佛一抬手就可以碰触到,其实,自己与他已隔了鸿沟。
开弓已无回头箭。纵是前途暗淡,也只可咬牙走下去。因为,自己注定孤独。
“果真如此。你是官,是侠。我是贼,是魔。你的义永远要放在情之前,而我却为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否则,我也便不是顾惜朝。”
退开一步,顾惜朝望向远处灯火阑珊处。
“我的过去,从没对谁说起。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若是你提起一个字,一个人听了,我杀那一人。一万人听了,我杀一万。”
顾惜朝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戚少商。此时,戚少商又见那连云大帐外,率领重兵围困了自己及一干兄弟的顾惜朝,那个噬血无情的顾惜朝。
“不,不是,你不是……”
戚少商惊惧的摇着头,手已是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逆水寒。
不知为何,顾惜朝一看到逆水寒便浑身不自在。见戚少商似要抽剑,顾惜朝心头火起。
真拿我当魔,要拿逆水斩魔吗?
“戚少商!”顾惜朝突然大喝。“有种你现在杀了我,否则,以后阻我,便不留情。”言罢,袍服一展,身形掠动,一晃间,已是融入漫漫夜色中。
戚少商没有动。不能拔剑。
那么下次呢,再见他,会怎么样?
“你变了。”
是铁手的声音,戚少商竟没有察觉他的到来。
朝顾惜朝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铁手拍了拍戚少商的肩。
“走吧。朝中来人了。”
“是神侯派来的?”
“不是。是蔡丞相。”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16
16、
捧月楼。清露苑里唯一一块幽静之所,也是苑里当年夺得花魁的红牌姑娘的居所。
顾惜朝对这里一点都不陌生,他曾和他的母亲在这里居住了不短的时日。根据一项不知从何时传下来的规矩,捧月楼的主人可以换,但其中的陈设布置却是一成不变的。这也是顾惜朝断定那片金锁还待在它原来地方的原因。当年,自己的母亲正是把她无比珍视的金锁藏在了房间里的一座观音坐像中。后来少年的顾惜朝被强行带离这里,逃出后悄悄打听到母亲悬梁而死,从那时起,他便开始了孤单漂泊的生活。
顾惜朝抱紧了怀里的古琴,朝前面领路的女人瞟了一眼。清露苑的苑主已经换了人,但即使没有,顾惜朝也不担心她会认出自己,过了多年,谁还记得那个瘦小的少年呢。
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些时候,顾惜朝跟着苑主进了一所独立的小院,上了捧月楼。苑主推开门,用腻的可以榨出糖来的声音唤了一句:
“镶玉啊,我给你找了位新琴师,保管你满意。有了她,后日枝江府的花魁大赛,头彩还得是你的。”
端座在妆台前的女子没有转身,只是一下一下精心的梳理着一头秀发,菱花镜中映出了一张绝色容颜,却是黛眉微簇,隐含愁怨。
见镶玉不做声,苑主整肃了脸色,拿出了主人的架势,走到镶玉身后,接过她手里的梳子,拢过一把青丝攥在掌中。
“我的儿啊,你可不要犯糊涂。沈家公子固然年轻有才,又倾心于你,可毕竟家境贫寒,你堂堂花魁,怎可下嫁于他,你们终是有缘无分的。”
停了一下,听镶玉依旧不理不睬,苑主放狠了语调道:“好言相劝你不听,莫不是要学十年前那贱人,痴恋上一金人蛮子,还替他生下一逆种,原来苑主好心替她遮瞒,她却不领情,竟然要为那金人守节,痴心妄想有一天那人会来迎娶她。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落了个悬梁自尽,那孽种也想是早就成了连妓女都不如的男……”
镶玉感到自己的头发被突然扯了一把,紧接着,又听到一声奇怪的呜咽,象是喉咙里卡住了东西,吐不出也咽不下,憋的要断气一般。回头一望,镶玉骇白了一张脸,想叫,已是出不了声。
苑主那张精心粉饰的脸已然扭曲,狰狞无比,一双乌珠突出眼眶,红色的舌头伸出老长。镶玉吓的跌到了地上,好在早先也见过不少大世面,还不至于失了神志。竭力眨了眨眼,才看清了到底是什么使得苑主变成了这副样子。
一只白皙秀气的手自苑主已经僵硬的躯体后伸过来,只两根手指掐在她的咽喉,轻轻的,象是捻着绣花针。
扑通一声,苑主的身子颓然倒地,再看,早已断了气。
强自喘了口气,镶玉命令自己从可怕的尸体上移开目光。缓缓抬了头,见一素衣女子立于面前。
女子中少见的高佻,身姿曼妙。再看面上,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而五官精美若画,眉梢眼角自是万种风流。特别是一双美目中,清冽冷澈,孤高骄傲,纵是花魁镶玉,也惊叹这少有摄人气质。
“不必害怕,你不生事,便不会有性命之忧。”掩去目中杀气,顾惜朝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声音不象女儿一样轻细,却也悦耳柔和。镶玉见多识广,离的近,又定了心细细端详,忽的发现眼前怀抱古琴之人竟是男儿身。
顾惜朝朝镶玉微微一笑,随手将琴置于几上。
“这苑主端的吵闹,小姐却是温柔可人,你只老实答我几句话,我办完了事便走,不再扰你清净。”
不自觉的少了些畏惧之心,镶玉瞪着一双秀目微微点头。
顾惜朝把手伸到镶玉面前,轻轻搀起了她。
“多谢公子。”
话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