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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燕歌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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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实就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殷小子,看你这次还能怎样!”

  身后一个声音大叫道。

  这声音他并不陌生。一回头,他就看见了路不平。

  路不平竟然没有死于白毛风!

  殷朝歌的瞳孔急剧地收缩,恨不得抬手抽自己几个耳光。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有非常充裕的时间可以仔细检查一下尸体,但他没有这样做。

  如果早知道路不平已逃脱,他绝对会在稍事休息之后,就带着木潇潇尽快离开。

  那样的话,即便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出沙漠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包围。现在,该怎么办呢?

  路不平虽然笑得很得意,神情却十分萎顿。

  自他的声音里就可听出,他的内力已有极大的损耗。

  看来,他虽是饶幸自“白毛风”中逃得一条性命,也显然吃了极大的苦头。

  紧挨在他身边的两个中年人却是神定气足,内功火候明显不会在向守志之下。

  这二人正是李乾元与童尚荣。

  他们自总舵赶来接应路、向一行人,却没想到向守志等在半路就出了意外,一行十七人,仅有路不平一人勉强逃出。

  李乾元在马上欠了欠身,微笑道:“殷公子,别来无恙?”

  听他的口气,像是与殷朝歌很有几年的交情。

  殷朝歌不认识他,也从未见过童尚荣。

  他哪里记得起在云水洞前与慕容冲天激斗时,童、李二人就在一旁。

  在北京一直暗中监视他,并击杀禇众养全家夺取宝图的,也正是李乾元及其属下的朱雀坛。

  他怔了怔,道:“阁下是什么人?”

  李乾元似乎也是一怔,旋而笑道:“在下乃慕容教主座下朱雀坛坛主李乾元。”

  殷朝歌淡淡道:“幸会。”

  李乾元道:“殷公子虽不认识在下,在下对殷公子却是很熟悉,也很仰慕啊。”

  殷朝歌道:“哦?”

  他实在是有些吃惊。

  眼前这种形势下,他以为圣火教诸人只会逼他束手就擒,却不料李乾元却是一番客套、一番寒暄。

  他想干什么?

  李乾元微笑道:“敝教主自上方山与公子一晤之后,日夜思慕,渴盼能再与公子一叙,今特遣在下等前来迎驾。”

  殷朝歌更吃惊了。

  李乾元不仅仅是话很客气,态度也很诚恳。

  看他那笑容可掬的样子,实在不能说他说的是违心之言。

  殷朝歌看着他,不答话。

  李乾元道:“敝教主实是以一片挚诚之心相邀,望公子万勿推辞。”

  殷朝歌忽然笑了笑,还是不答话。

  李乾元的态度实在是让他觉得不可捉摸。

  他实在很难相信李乾元说的什么慕容冲天渴盼与他一叙之类的话。上方山云水洞前一战,已决定了他与圣火教之间的敌对关系。

  三十余年前严子乔被逐,几个月前云水禅师被害,旧恨又添新仇,他见了圣火教,只有兵戈相向的分儿,怎么可能“一叙”,又有什么可叙的呢?慕容冲天又怎会“渴盼”与他“一叙”呢?

  除了另外半张宝图外,他想不出慕容冲天还会和他“叙”什么别的。

  但李乾元的态度却的确诚恳,他的笑容里也实在看不出半点诡诈的成分。

  难道说,慕容冲天花费了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出动了圣火教内八堂外八坛的一位堂主和四位坛主,真的只是想“请”殷朝歌这样一位刚刚出道江湖不过数月的年轻人去聊天?

  除非慕容冲天的脑子出了毛病了。

  殷朝歌摇了摇头,道:“殷某尚有要事,恕不能从命。”

  李乾元翻身下马,朝马车走出几步,拱了拱手,道:

  “敝教主的确是诚心诚意,殷公子不要见疑才是。”

  木潇潇冷笑一声,道:“前有迷香,后有强弓硬弩,难道这就是贵教主的诚意吗?”

  李乾元恳切地道:“在下等皆知殷公子绝才惊世,武功超尘,自忖皆非殷公子之敌手,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殷、木二人尚未答话,童尚荣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他的脸色已是十分地难看。

  李乾元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头又道:“姑娘可知道,如果在下等不能完成敝教主交待的任务,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木潇潇冷冷道:“什么下场?”

  李乾元道:“如不能请殷公子回敝教总舵,在下等皆有性命之忧。”

  殷朝歌吃惊道:“哦?”

  李乾元一拱手,道:“请公子体谅在下等的苦衷!”

  木潇潇也被他的话弄迷糊了。她转眼看殷朝歌。

  殷朝歌也正看着她,眼中尽是迷惘之色。

  她轻轻扯一下殷朝歌的衣袖,悄声道:“大哥,这姓李的说的倒是似模似样的……咱们怎么办?”

  殷朝歌笑了笑,道:“他是死是活,关咱们什么事?”

  木潇潇道:“可是……”

  殷朝歌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

  他“传音入密”道:“先毁车厢,拿木板挡住乱箭,全力冲出去。”

  木潇潇微微点头,一丝微笑在她嘴角一闪即逝。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圣火教五十名弓弩手呈弧形排开在北面,南面是路不平,李乾元、童尚荣三人。弓弩手离车厢足有一百步远。

  一百步,正是连弩铁箭能发挥最大威力的距离,但这样一来,他们与李、童三人之间就没有形成有机的联系。

  也就是说,圣火教的包围圈是不严密的。

  只要能拆下木板,挡住第一阵乱箭,就有冲出去的可能。

  木潇潇似是不经意地后退了一步,后背已贴在车厢上。

  李乾元又向前走了一步,笑道:“木姑娘是不是想拆下木板,暂充盾牌?”

  殷朝歌心底不禁一凉。

  他仔细地打量了李乾元好几眼,心中暗道:“这人真是个厉害角色,向守志、路不平比他可差远了!”

  李乾元道:“殷公子以为那样能行吗?”

  殷朝歌一笑,朗声道:“如果殷某放手一搏,凭殷某与木姑娘的身手,你们自认能挡得住吗?”

  李乾元也一笑,道:“当然挡得住。”

  殷朝歌冷笑道:“就凭你们和这几十张连弩?”

  李乾元又一笑,正欲开口,童尚荣已策马到他身边,道:“李兄,跟这小子有什么好啰嗦的,拿下他不就完了!”

  殷朝歌面色一沉,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童尚荣傲然道:“圣火教青龙坛主童尚荣。怎么,分量不够?”

  殷朝歌不屑地一笑,淡淡道:“童坛主要想知道自己够不够分量,不妨问问你身后的路堂主。”

  路不平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童尚荣大怒,铁青着脸一夹马腹,放马就要往前冲。

  李乾元忙笑道:“童兄息怒,我想殷公子绝不是不明事理不识时务之人。”

  他举掌轻拍两下。

  路不平身后的沙丘之上,立即冒出了几个人头。

  十名黑衣大汉跃上沙丘,一字排开,每人都捧着一只黄色的铜管。

  铜管长约二尺四五,粗如碗口,一见之下,便知十分沉重。

  十支铜管的管口一齐对准殷、木二人。

  李乾元笑道:“殷公子可知道他们手中所持何物?”

  殷朝歌道:“不知。”

  李乾元道:“公子不妨猜上一猜。”

  殷朝歌淡淡一笑,道:“无非是连弩一类的暗器。”

  李乾元道:“公子错了。”

  殷朝歌道:“哦?”

  李乾元道:“五十匣连弩铁箭尚不在公子眼中,李某又怎会再用连弩‘相邀’呢?”

  殷朝歌道:“此话怎讲?”

  李乾元道:“公子或许能逃过连弩齐射,但绝逃不脱这东西的一击。”

  殷朝歌目光闪动着,四下里飞快地扫了一眼。

  李乾元道:“公子不信?”

  殷朝歌点点头,道:“不信。”

  李乾元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殷公子是执意不肯赴敝教主之邀了?”

  殷朝歌断然道:“不错。殷某有要事在身,请上复贵教主,待此事一了,自当前往拜会!”

  李乾元又叹了口气,拍了一下手。清脆机簧触发声响起。

  殷朝歌长笑一声,一拉木潇潇,自车厢边斜掠而起。

  一团耀眼的剑光在他身侧闪起。

  剑光护住了他与木潇潇的周身要害。

  半空中,木潇潇忽地一折身,向李乾元直扑过去。

  显然,他们是想借此机会,擒住李乾元,以他的性命为交换条件,以容脱身。

  李乾元不动。

  他看着正飞身掠过来的殷、木二人,面上挂着成竹在胸的微笑。

  似乎他已料定,这二人不可能扑到他身边。

  果然,殷朝歌一拉木潇潇,二人身形在空中一顿,又向侧面掠开。

  剑光消散。

  殷朝歌忽然惊觉,并没有暗器袭向他。

  铜管内射出的并不是铁箭、钢针一类的暗器,而是一道灼人的火舌。火舌“轰”地一声撞在车厢上,立刻燃起一片熊熊烈火。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自火中散开。

  殷朝歌怔住。

  一转头,他才发现,十名手捧铜管的黑衣大汉已散成一道半月形的阵势,十支铜管的焦点,正是他与木潇潇。

  “天火!”殷朝歌总算知道那铜管是什么了。

  “天火”是一种暗器,它的主要材料是产自西北的一种粘稠的、黑乎乎的天然油脂,当地俗称“臭油”。

  将“臭油”装进这种打制精细,且配有点火装置的黄铜管内,便能在举手之间,将对手烧个乌焦巴黑。

  殷朝歌曾听严子乔说起过这种暗器,却万万没料到慕容冲天已能大批量地制造它。

  转瞬之间,马车已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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