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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种战术与作战习惯,他竟然在圣火教的骑兵身上又一次见到了。就在那一瞬间,他已明白了慕容冲天到底想干什么。
凭圣火教现在的实力,如果仅仅想入中中原武林,只要慕容冲天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做到。
慕容冲天之所以至今按兵不动,只可能有一个目的。
他当年倾尽全力帮助也先的父亲脱欢统一蒙古诸部,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因为只有在长期的作战中,他才能积累起对付大规模战争的经验,培养他自己指挥大规模战争的能力。
也只有在与蒙古诸部的血战之中,他才能学到骑兵的训练方法和作战技巧。
所有这些,在争霸武林的争斗中,都是排不上用场的,但如果想逐鹿中原、问鼎九五之位,却绝对需要。
在几千人、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阵战之中,个人的武功再高,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只有能将个人的力量融进一个整体,而且能使这个整体的力量充分发挥,并能善加利用的人,才会赢得大规模战争的胜利。
只有有能力赢得战争胜利的人,才有可能坐拥天下。
慕容冲天现在已经具备了这种能力。
他会不想坐拥天下吗?
当然想。他要是不想,那才叫怪了!
既然他的目的和张飞鸿一样,现在张飞鸿又已在他的控制之下,他会怎样做呢?
在田福看来,慕容冲天将要做的只可能是杀了张飞鸿!
张飞鸿看着田福佝偻的身影,淡淡笑了笑,道:“福爷爷,夜深了,您老先回去歇息吧。”
田福道:“公子也该休息了。”
张飞鸿笑道:“福爷你放心,飞鸿再呆一会儿就回去。”
田福道:“公子不回,老奴也不回。”
张飞鸿轻轻叹了口气,微笑道:“好吧,一起回。”
清冷的月光下,两个人拖着两条长长的影子,慢慢向亦集乃城走去。
他们的四周,远远地也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只要你们不怕凉,每天晚上只管跟着我好了!”
张飞鸿心里暗自冷笑。
一直静静地走在他身边的田福忽然弯下腰去,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张飞鸿解下貂裘,披到田福身上,轻声道:“福爷爷。
您老以后就不要跟我一起出来了,当心风寒入内,生起病来可不好办。”
田福喘了两口气,又咳嗽几声,淡淡道:“只要公子没事就好。”
他将貂裘褪下,又替张飞鸿披上。
张飞鸿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欲开口说话,却看见两支火把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向这边移过来。
田福忽地抢上一步,挡在张飞鸿身前。他心里一阵发凉。
难道慕容冲天现在就要动手了吗?
来人离他们尚有二十余步远,便高声叫了起来:“前面可是张公子?”
张飞鸿道:“正是。”
借着火光,他已看清来人正是自济南一路护送他来亦集乃的李乾元。
上次与慕容冲天会面之后,他还曾见过李乾元一次,但也是二十来天前的事了。
李乾元满脸疲倦之意,疲倦之中还带着一丝惊慌:
“张公子,田先生,敝教主有请二位。”
这么晚了,慕容冲天竟然要见他。
是凶?是吉?
*** *** ***
已经是子正三刻了,慕容冲天的大帐之中仍是灯火通明。
大帐左近七八个帐篷内,也点着灯。
一阵阵嘈杂但轻微的人声自各个帐篷内透出;“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张飞鸿心想。
因为自他到此地的一个月中,从来就没见过过了亥正,城内尚有灯光。
慕容冲天和他的部下们的生活都十分有规律,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乾元并没有往大帐走,而是将他们引进了大帐边的一座小帐篷里。
说是“小帐篷”,其实这里容纳百余人绝对不成问题,只不过与慕容冲天的大帐一比,就显得小得可怜了。一直到走进帐篷,田福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慕容冲天显然并没有要加害张飞鸿的意思。
令张飞鸿吃惊的是幕容冲天的神色看上去竟显得十分紧张。
他的额角上,一小片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发亮。
有什么事能令这个身怀绝世武功,部下精锐云集的圣火教教主如此惶惑,如此紧张,甚至举止都已经有些失措了呢?
张飞鸿的面色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他镇定自若地拱了拱手,微笑道:“慕容先生深夜见召,有什么指教吗?”
慕容冲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勉强笑道:“张兄弟,老夫有一事相求,望张兄弟千万不要推辞。”
“张公子”变成了“张兄弟”,可见此事对慕容冲天来说肯定是十分重要。
张飞鸿微笑道;“只要在下能办到,一定尽力,请慕容先生吩咐。”
慕容冲天点点头,转身扯开他身后的一面帐幔。
张飞鸿这才看见帐幔后是一张黄杨木雕花的大床,同时他也明白慕容冲天求他的是什么事了。
大床上直挺挺躺着一个人。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面色死灰,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慕容冲天的眼中竟然闪动着恳求之色,低声道;“请……请张兄弟替这个人……疗伤。”
张飞鸿一时怔住了,半晌方道:“先生内力,胜在下多多,如此人伤势连先生都无法治疗,在下只怕……”
慕容冲天叹了口气,道:“老夫已经试过两次,只是此人伤势不同平常,竟是一点效果也没有。老夫曾听李乾”
元说张兄弟对理脉一道十分精通,望张兄弟不吝援手!”
张飞鸿目光闪动,走到床边拿起年轻人的右手,将食中二指搭在那人的右腕上。
细察之下,他才知道慕容冲天所言不虚。
慕容冲天实实在在是要请他帮忙,而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张飞鸿皱了皱眉,道:“这人怎么受的伤?”
慕容冲天又叹了口气,道:“是被人一掌击中后腰章门穴……张兄弟看不出来?”
张飞鸿将右掌按在年轻人丹田穴上,过了一会儿,自语道:“这就怪了。”
慕容冲天忙道:“怎么怪了?”
张飞鸿淡淡道:“此人虽身受重伤,内力却仍十分充盈,以他如此浑厚的内力,又怎会被人轻易地击中章门大穴,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做出呢?”
慕容冲天的脸色变了变,叹道:“张兄弟果然不凡……实不相瞒,此人是被别人自后偷袭,才……”
他顿了顿,立刻转过了话题,道:“此人还有没有救?
有多大希望呢?”
张飞鸿沉吟片刻,转头对田福道:“福爷爷,您老来看看。”
田福仔细诊查了半天,又伸手轻轻点了点那人的期门、膻中、乳根、丹田四处穴道,这才直起身来,摇头不语。
慕容冲天看看田福,又看看张飞鸿,道:“怎么样?
怎么样?”
田福却闭上了眼睛。
足足有一顿饭功夫,他才睁开眼,从怀里摸出四粒漆黑的药丸,塞进那人的嘴里。
慕容冲天喜道:“这么说还是有救?”
田福冷冷道:“看看再说吧。此人任、督二脉惧已被震断,带脉也震偏了七分有余……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慕容冲天长揖到地,急切地道:“请老先生示下。”
田福还了一揖,淡淡道:“得有三位内力强劲的高手同时攻他任、督、带三脉,待三脉开始发热时,再由另两位高手同时以重手法击打他的丹田和百惠大穴。”
慕容冲天道:“好好好,请老先生和张兄弟立刻动手施救,老夫再去找两位内家高手来……”
他忽然觉得这办法有点不对头,转口问道:“老先生刚才说要击打他的百惠穴?”
田福道:“不错。”
慕容冲天道:“那……那岂非会损及他的大脑?”
田福冷冷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慕容冲天面上的喜色顿时一扫而空。
他苦着脸想了半天,问道:“能不能先将他救醒过来,再慢慢想办法替他理脉?”
田福抬头呆呆看着帐篷顶,一言不发。
张飞鸿右手食中二指顺着那人的任脉和带脉缓缓摸了一遍,道:“此人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因本身内力已被那一掌震断为两部分,一入丹田,一冲百惠,首尾不能相连所致。如想救醒他,除了福爷爷刚才说的那个方法之外,就只剩下准—一条路了。”
慕容冲天道:“只要能救醒他,又不损及他的脑部,什么方法都行!”
张飞鸿叹了口气,道:“请教主以重手法点他的丹田,再击碎他的琵琶骨。”
慕容冲天目瞪口呆,难艰地道:“那……岂不是,岂不是废了他的武功?”
张飞鸿点点头。
慕容冲天道:“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飞鸿道:“不错。”
慕容冲天咬了咬牙,道:“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张兄弟,还是顿劳你出手才好。”
张飞鸿踏上一步,凝神静气,忽地一伸手,右手食指狠狠点击在那人小腹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慕容冲天知道那是内力被击散时的声音。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禁涌上了他的心头。
张飞鸿一指点下,手腕一翻,变指为掌,直砍那人的琵琶骨。
慕容冲天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琵琶骨一碎,这人就永远别想再练武功了,甚至连重一点的体力活儿也没法干。
但他并没有听见骨头的碎裂声,却听见田福冷冰冰的声音道:“期门、单门,内力疾攻!”
田福在张飞鸿的掌缘已接近琵琶骨时,伸手拉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