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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正指挥着丫头们摆饭菜,见到他们过来了,便笑着说道:“正要让人去叫你们过来呢,没想到你们自己来了。赶紧扶着婵儿坐下,别累着了!”
本是团圆饭,可是正主却没有在,明珠要参加宫宴,所以是不在家中的。不过是夫人、容若、婵儿以及几个姨娘罢了。不过,今年却比往年都要热闹得多,大家都围着婵儿说说笑笑,连揆叙都显得活泼了不少,在他们身边窜来跳去的。夫人也破例没有嫌他们太闹腾,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们。
饭后,几人又围坐着闲聊了一会儿,夫人叫人给每个人都派了红包,之后便遣她们各回各院了。最后,房中只剩了容若与婵儿两人。这时,丫头们捧上来了一个大礼盒,然后又都退下了。夫人笑道:“这是我给你们备的礼物!”
婵儿急忙说道:“额娘,红包我们都已经收了,旁的我们也不缺,您和阿玛还是……”
“这些东西只能给你!”夫人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开了盒子,婵儿不禁一声惊呼,原来,里面竟然是几套金银线织成的印花衣服,颜色鲜艳,小小的,十分精美,在烛光下还能闪闪发光呢!
夫人好像早就料到了她的表现,了然地笑道:“这是从苏州送来的,金银线双面绣的,我看着精美的很,于是便留下来了,反正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马上就用得着了。”
婵儿看着那些小衣服,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容。
回到房中,婵儿仍然拿着那些小衣服爱不释手。容若笑着走过去,从她手中拿过来,说道:“好了,你都对着它发了半天的呆了!就不能看看我?”
婵儿“扑哧”一乐:“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说这些不找边际的话!”
“呵呵,都三更了,你该歇了。”
“今天应该守岁的!”婵儿道。
“今年就算了吧,以后再守!否则熬上一整夜,你肯定是吃不消的。”容若劝道。
婵儿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以后,以后我还能陪你守岁么?
最终,婵儿还是没有坚持,因为她怕容若担心她的身体,所以便顺从地躺下了,只是,依旧是一夜无眠。
其实,容若和婵儿都不大喜欢过年,因为这些日子,府里总会来很多的人,每日人声鼎沸,吵闹个不休,着实令人心烦。但,这毕竟是过节,所以也没有办法避免,二人只能是躲在房中鲜少出门。正好今年婵儿怀着孩子,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足不出户,容若自然也是乐得清闲,终日陪在她的身边。
正月十五的下午,婵儿有些心不在焉,和容若下了几盘棋,屡败,便扫兴地放下了棋子。
容若见此,便笑问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婵儿道:“今儿十五,我想看花灯……”
“哈哈,你啊!怎么今年总是想这些呢?不是说了么?明年带你去,今年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呢?”容若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第一百零一章 锦瑟何年?香屏此夕(3)
“可是,我就是想要去看花灯啊!不用挤在街上,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婵儿有些哀求地说道。
容若沉思了一会儿,最终像下定了决心:“好吧,我可以带着你去,不过,像你说的,只能在前面的小街上远远地看上一会儿,不能过去!”
婵儿立刻笑了:“好!”
容若叫玉儿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小心地扶着她走了出去。
这是自怀了孩子之后,婵儿第一次走出府门,虽然只是站在小街上,但是她依然感受到了大街上的热闹气氛。
远远望去,满满地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龙灯、虎灯、凤灯以及无数个叫不上名字的花灯都已经摆好了,现在天还没有透黑,但是人们都已经按耐不住地点燃了花灯,一时间,街上五颜六色,漂亮极了。
婵儿盯着远处的花灯,口中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容若转头笑道:“灯火阑珊,果然是灯火阑珊啊!”
“怎么,你没有看过花灯么?”婵儿歪着头问道。
“原先都没有注意过呢!虽说也出来过,但是却没有上心,只是胡乱瞄上几眼罢了。”
“拥有的时候不懂得去好好感受,等到要失去了,就会觉得以前很傻,为什么不好好把握住呢?人,好像都是这个样子的。”婵儿静静地盯着远处的灯火,慢慢地说道。
“是啊,的确是这样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心痛和惋惜啊,也正因此,产生了很多好的诗词传世,古往今来,因为这种感情写出的诗篇往往不朽。因为它道出了人们的心声。”容若接口道。
“呵呵,三句话不离开写词作诗,文人本性也。”婵儿笑道。
“哈哈,好好看灯吧,等回家后咱们又可以多几首好词了!今晚联词如何?”容若兴致很高。
“好啊,回去联词。”婵儿抿嘴一笑,答道。
回到府中,刚进院门,就看见玉儿站在院子里面向外张望着,见到二人激动不已地跑了出来:“主子,可算是回来啦!您身子没事吧?”
婵儿好笑道:“就去了那边小街一趟,能有什么事?何必这样紧张兮兮呢?”
玉儿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说道:“不是奴婢紧张,是因为……因为……”
容若问道:“为何?”
“因为夫人在房里等着您呢……”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容若小声嘀咕道:“我说不要出去吧?这下完了,额娘非骂死我……”
婵儿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吐了吐舌头,垂着头小步地跟在容若后面往里面挪去。”
进了屋门,果然看到夫人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有些不好。
容若走上前去,小声请安道:“儿子问额娘安,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过来了?”
“你还知道天冷?天冷不好好在府里呆着,怎么跑到外面去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婵儿想啊!”
“今儿不是正月十五吗?街上有花灯,我就带着婵儿去看看,刚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您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嘛!”容若陪着笑道。
“还上街?今天街上多少人?如果磕着碰着了,可怎么是好啊!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胡来呢?婵儿是有身子的人!”夫人训斥道。
婵儿刚想开口,容若却悄悄拦住了她。然后又道:“额娘说的是,儿子知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夫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容若坚持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只是趁着夫人不注意悄悄地向婵儿做了个鬼脸。
婵儿差点没乐出声来,拼了命地忍着,然后死命地瞪了容若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偷偷地抿嘴笑。
原本夫人是憋了一肚子气的,但是见到两人平安地回来,心也就放下了,气更是消了大半。而且两人又连声认错,所以也没什么火气了,只是板着脸将容若训斥了一顿,然后又嘱咐了婵儿一番,这才回房去了,留下夫妻二人在屋里相视而笑。
“娘子,这次我可是为你背了好大一个黑锅啊,额娘怎么只训斥我一个人!”容若夸张地叹了口气。
婵儿笑道:“额娘最疼我了,她是不会训斥我的,你啊,就认命吧!对了,你说过要陪我联词的!”
“你就一点儿都不累么?刚从外面回来就急着联词。”
“不累,快点嘛!”婵儿边说边往书桌前走,容若只得连忙跟上。
像上次一样,两人让玉儿燃上了一炷香,便开始联词。
待香燃尽后,纸上留下了两首词。
由容若开头,婵儿续写的是一首《金菊对芙蓉?上元》:
“金鸭消香,银虬泻水,谁家夜笛飞声。正上林雪霁,鸳鸯晶莹。鱼龙舞罢香车杳,剩尊前、袖掩吴绫。狂游似梦,而今空记,密约烧灯。
追念往事难凭。叹火树星桥,回首飘零。但九逵烟月,依旧笼明。楚天一带惊烽火,问今宵、可照江城。小窗残酒,阑珊灯灺,别自关情。”
而由婵儿开头,容若续下的则是一首《台城路?上元》:
“阑珊火树鱼龙舞,望中宝钗楼远。靺鞨余红;琉璃剩碧;待嘱花归缓缓。寒轻漏浅。正乍敛烟霏;陨星如箭。旧事惊心,一雙蓮影藕絲斷。
莫恨流年逝水,恨销残蝶粉。韶光忒贱。细语吹香,暗尘笼鬓,都逐晓风零乱。阑干敲遍。问帘底纤纤,甚时重见。不解相思,月华今夜满。”
容若读罢,看向婵儿:“我的词已然是哀婉之作了,为什么我看你的词,更有凄凉之感呢?看罢总让我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哦?是……是吗?不知道为何,身子沉了,总是开心不起来……”
容若笑笑:“原来如此,可能是第一次当额娘,心里不安。没关系,等第二第三次的时候自然就好了!”
“什么第二第三次……不和你混说了,我去歇着了。”婵儿嗔道,随即转身缓缓地走到了床边,侧身躺下,拭去腮边的泪水。
第一百零二章 一宵冷雨葬名花(1)
康熙十六年,四月二十,一道圣旨降于明府。圣上要起驾霸州行围,着容若扈从。
接到这道圣旨,明珠一家心里着实有些为难。按日子算来,婵儿即将要临盆了,产婆也早早地便住进了明府,以备不时之需。太医说,因为婵儿的身子底子太弱了,所以临盆之际可能会有危险,听到这些,府中所有人的心高高地吊了起来,而容若更是忐忑不安,心里七上八下。
于情于理,他这个时候都不该出府的,但是圣命难违,他一个侍卫,如何能拒绝皇命呢?
接过圣旨,走进房中,容若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