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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于雨夜独坐饮酒,心冷更胜于雨,虽有新人在侧,又怎能抵过对她的思念?犹记她生辰之日不胜酒力回房睡下,醒时那盈盈双眸,眼波流转之间便打动人心。相拥卧听窗外雨,依偎坐看廊外花。而现在,她已离去,那曾有的温馨之景瞬间成为了衰败之色,这时,才发现,原来斜倚床头,微睁双眼看着她灯前拥鬓,才是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瞬间。
谁道破愁须仗酒,酒醒后,心翻碎。正香销翠被,隔帘惊听,那又是、点点丝丝和泪。忆翦烛、幽窗小憩。娇梦垂成,频唤觉、一眶秋水。依旧乱蛩声里,短檠明灭,怎教人睡。想几年踪迹,过头风浪,只消受、一段横波花底。向拥髻、灯前提起。甚日还来,同领略、夜雨空阶滋味。
朝夕相处三载,你以为自己早就已经记住了她的一颦一笑,却没想到,梦中见到她时,她的面庞竟然如此模糊。不,不能,那怎样让她的容颜永远的留下来呢?还是用一纸丹青来绘出吧。拿起笔,想起她的娇颜,回忆着她的柔情,点点滴滴顿时涌上了心头,笔尖微微颤抖,心中是撕裂般的疼。有她的生后是一个美好的梦境,而当她醒来时,选择的不是将枕边人一同叫醒,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持续着这个美梦。她如此待自己,如何令人不动容?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凭仗丹青重省识,盈盈。一片伤心画不成。别语忒分明。午夜鹣鹣梦早醒。卿自早醒侬自梦,更更。泣尽风檐夜雨铃。
站在她的墓碑之前,你的心中是无法言语的凄凉。秋风卷起枯叶在空中飞舞,玉箫奏出的是同样凄清的声音。到了夜里,月儿高高地挂在了空中,将皎洁之光静静地洒落在大地上。它不停圆缺,多么辛苦啊!就如同她一般,用柔和的光芒包围着你,不辞辛苦。为什么离去了呢?若是不走,还可以伴在你身边的话,那你肯定甘愿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多少年,梦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的身影,唯有她独自等候在那里。盼望入梦呵,因为只有这时,才可以再次见到她的面孔,偶尔巧笑嫣然,更多的却是独自垂泪。问她何暗自伤心,她是摇头不语。其实你怎能不了解,她是由于无法再陪在你身边了,无法再体贴地照顾你了。无论天上人间,她的心从来都未曾改变过,你永远都在第一位。
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装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叶,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两处鸳鸯各自凉。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出回肠。
……
读完之后,芷幽含泪却笑,摇首叹息。原以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未料想,他只是将感情藏在了这卷词中,不肯再赠与他人罢了。既然得不到,又何必苦追寻?打理府中事宜,孝敬阿玛额娘,照顾幼儿幼女……容若愿意让自己做的事情,不正是这些吗?那么,就遂了他的心意吧。
至于他的心,她要不起,那就不要了。至少,她还陪在他的身边。够了,够了……
猛地从旧事中惊醒,却看到容若已然醒了,正看着她。赶快拿起帕子拭了拭泪水,然后靠过去轻声问道:“公子,你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
容若轻轻地摇了摇头,勉力地笑了笑:“芷幽,这五年,我让你受苦了……”
芷幽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公子别这样说,芷幽不苦,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就永远不觉得苦……”
“芷幽,若是我……我去了,你……”
“不,不会的,公子,你会好起来的……”
芷幽话还未说完,容若便阻止了她:“芷幽,你何必要骗自己呢?我时间不多了……我只是发愁,我走了,府里怎么办……孩子还小,阿玛额娘年纪又大了,只剩下你……该怎么办啊……”
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芷幽的脸颊滑落,老天怎能如此对她!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连容若都不能给她留下呢?
用力地伸出手,将芷幽冰冷的手握住,容若无力地叹息,他的确是欠芷幽太多了,不,不止芷幽,他亏欠的还有玉儿,还有宛儿……而且,他无力去偿还什么,甚至无法向她们许下一个来生的承诺……
“剩下你,该怎么办呢?”容若喃喃自语着,然后定定地看着芷幽的泪眼。
芷幽心中一阵剧痛,不过她的脸色已然平静:“公子,芷幽永远都会好好地守着这个家的……”
“谢谢你,芷幽……”
“公子,若有来世,你是否愿意与芷幽相逢呢?”芷幽噙着眼泪低声问道。
“我自然愿意,可是,芷幽,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亲人,而非妻子……我会和婵儿一同好好照顾你,补偿你……”
泪水应声而落,芷幽的唇边却绽开了一抹微笑:“芷幽明白了,这,就够了……”
是啊,的确够了,不管什么身份,你还是希望遇到我的,不是吗?
第一百零八章 便帐中重见,那似伊家(2)
天已大亮,沈宛从外面进来,对着芷幽福了福身,对她说道:“少夫人,老爷和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那宛儿,你就留在这里照看一下公子,我去去就来。”
“是,少夫人。”
芷幽出去后,宛儿见容若挣扎着想要起身,于是连忙走了过去:“公子小心。”说着,轻轻地将容若扶了起来,在他的身后垫上了软垫,将被子为他盖好。然后一边吩咐丫鬟去煎药,自己一边走到桌前为容若倒水。
容若静静地看着她忙里忙外,眼前仿佛出现了多年前自己病了的时候婵儿照顾他的情景。
是的,沈宛与婵儿很是相似,这点从一年前刚刚见到她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一年之前,梁汾从南方来与他相聚,并邀他同去江南,说是让他见一个人。他心下好奇,便跟随着梁汾南下。
“贞观兄,你到底让我见谁?为何如此神秘呢?”容若笑问。
“一名女子。”梁汾答得甚是简单。
“若是女子,那就免了吧,还不如多看看这江南的大好景色呢。”容若神色顿时黯淡了不少。
贞观心下了然,但是依旧对他说道:“是子清让我叫你过来的,你啊,就随我来就是了。”
“子清?看来,你们是事先串通好的喽。”容若一笑。
“自子清南下,对我也颇为照顾,这些年我们时有往来,前些日子知我北上,他便托我邀你过来,想让你见一个人。他说,你一见便知。”
在曹府上一见面,话还未说几句,子清便叫上二人一同出去,竟然来到了一家书寓的门口。容若佯怒:“你让我千里迢迢南下,难道就是为了和你一同逛书寓?”
“你先别急啊,去了你就知道了。”子清笑道,拽上他就走了进去。他们径自走到了楼后的一处小小的院落当中,这里虽然小,但是幽宁而雅致。一个小丫头静静地立在门边,见到他们,连忙福身行礼。
子清抬了抬手,示意她起来:“双双,御婵姑娘可在?”
容若身子一震,抬起了头。御婵,雨婵,好像的名字……
“在,姑娘就在房中,几位公子请进。”
门,开了,一个纤丽的身影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她正坐在书桌前,静静地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只是略略地抬起了头,微微一笑:“御婵怠慢了,还望公子见谅。”
她正是子清和贞观让容若见的人,沈宛。
容若的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地击了一下,她,竟然是这样的熟悉……相似的名字,相似的容貌,相似的气质……
他不禁有些痴了,良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公子,纳兰公子?”听到轻唤,他才回过神来,这时,子清和贞观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离去,房间中只剩了他们二人。
“对不起,御……御婵姑娘,容若失礼了。”
“公子不必多礼,纳兰公子才华横溢,名贯南北,今日有幸得见,是御婵的荣幸。”沈宛浅浅一笑,柔声说道。
容若看着她,不禁又一次失神,这样浅浅的笑容,柔柔的声音,却是一次又一次地重重地击打着他的心。
不知道如何离开书寓的,容若脑中被那样的音容笑貌填的满满的,但是却分不清到底是沈宛的,还是婵儿的。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感情一瞬间重新疯狂地生长了起来,难道是老天为了弥补他失去婵儿的遗憾么?难道她的身上藏有婵儿的灵魂么?
不,不能这样,纳兰容若,她不是婵儿,绝对不是,你怎么能轻易地被另外一个女子叩开心扉呢?接下来的日子里,容若的心里矛盾着,挣扎着。他希望能够躲开,但是却好像是冥冥之中被什么所牵引似的,不时地踏入沈宛的房间。
在那个小院中,容若只是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沈宛写字,填词,弹琴……有时容若会带着恍惚的神情对着她低唤“婵儿”,她也只是安静地对着他笑着,倾听着他的低诉,从来都没有向他发问过。
沈宛聪颖过人,又怎能不知道容若的心中另有他人,何况子清与她提及过容若的旧事。原本,她只是受子清所托安慰容若,但是却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的深情与才华所吸引。她不由得生出了一个念头,想要一直陪着这个男子,哪怕永远做一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