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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朱玛琳记得有一次,她们一起在唐人街上逛,埃斯米在听到店主说那些活鱼“是给人吃的而不是当宠物养的”后哭了起来。埃斯米歇斯底里的举动,与动物保护主义者在街上分发传单,抵制唐人街宰杀活鱼活鸡以证明他们的食物绝对新鲜别无二致。
“鱼还活着时就被砍下了头。”
一个动物保护主义者向她控诉华人的屠宰方式。
但朱玛琳冲女儿叫道:“所有动物在被宰杀前都是活的,不然你说怎么杀鱼呢?让它老死吗?”
她认为人们争论救鱼这种问题真是荒谬。但如果是十二岁的埃斯米呢?她眼看着这些生命作着无谓的挣扎,想要活下去却还是死掉了——哦,这真可怕。
沃特着急地看看时间,打断了他们的争论:“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现在该回到车上去了,如果有人还要买点东西或还想四处看看,请在十五分钟内回到车上集合。”
我的朋友们四散走了,温迪去找车的阴凉处,莫非和鲁珀特在小巷上漫步,其他人去找拍照的地方以记录他们来过这城市。
在市场的一个角落,本尼发现了一个表情甜美的老妇人。她戴着蓝色的头巾,使她被太阳晒干了的脸看上去更小。他作手势问她,是否可以对她做一个速写,还有她的芥菜与芜菁。她害羞地笑了笑。于是他像画漫画一样画了几笔,老妇人的脸部特征便跃然纸上。
头巾压在兰那妇人小小的脑袋上,一个大大的微笑简直淹没了她的脸颊,接着是一束芥菜和芜菁,到处是淡淡的花体。
一分钟后,本尼给她看他的素描。
“啊呀,”她用他听不懂的话叫道,“你将我变成另一个人了,漂亮多了,谢谢你!”
本尼把这幅素描送给了她,她又咧嘴笑了起来,眼睛里闪亮着什么。她指着菜用英语说:“你喜欢吗?”
本尼礼貌地点点头,她的手势表示他可以挑些带走。本尼摇了摇头,但她依然在坚持,他还以为她在兜售这些菜。她笑着将杂乱的腌芜菁倒入一个粉红色袋子里递给他。
这得用多少钱?本尼给她一些钱,约合三十美分,对一袋芜菁来说,是不可思议的高价了。
但她看上去像受了侮辱,坚决地将他的手推回去。最后他明白了:哦,是一份礼物!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他送给她一份礼物,她也给他一份礼物。哇!他感到惴惴不安,这是陌生人之间的好意。
这真是《国家地理杂志》应该记录的时刻: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语言不同,文化不同,所有的都不同,却给了对方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他们的博爱,他们的画和菜。
本尼愉快地接受了粉红色的袋子,这是世界友好的象征,然后他感激地与兰那妇人道别。
他回到大巴上召集大家,和沃特一起点齐了人数。司机乔先生关上车门,缓缓离开了这个奇异的市镇。
《沉没之鱼》 第二部分欲望
4。欲望
我的朋友们继续向南方赶去,我飘浮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感受着他们内心的每一丝变化,同时也思索着关于兰那王国的一切。
这古老的王国流传着这样一种故事:一位公主和一个疯狂的暴君联姻,她生活在被遗忘中,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丈夫打骂他的妻子,孩子也被虐待,他们身上有可怕的疤痕,躲藏在角落里。可怜的兰那公主,即使是面容憔悴,嘴里也总是喋喋不休,说她依然是美丽的。
当然,我们都很同情,但谁要读那样故事?
我是怎么知道的?事实上我一直更喜欢古代的小说。我读这些书的目的,是为了逃避到一个更有趣的世界,而不是锁在酷热的监狱中,发现自己身处命运悲惨的人群中。
我喜欢充满幻想的小说,作者用娴熟的技巧为我展示魔力,淘气的猴子在树枝上喋喋不休,没有偷猎者,也没有笼子。
在兰那王国,尽管有那些悲惨的故事,但要享受我喜欢的生活还是有可能的:艺术是最主要的,其次还有节日和民族服饰,进入寺庙前要脱鞋的虔诚信仰等等。这就是游客们喜欢的,浪漫的乡村,淳朴又可爱,没有电话和卫星电视来破坏你的兴致。
你能通过这不可思议的旅途找到你的幻想,这在兰那王国是很常见的,或者说整个国家就是一个幻想,世界就是一个幻觉。这是兰那人教给我的。
近百分之九十的兰那人是佛教徒,他们渴望摆脱俗世,这样就能达到虚无,这是巴利经文的最终目标。当然,通常只有和尚才最严格地遵循这教规,但幻想仍然存在。
虽然我也在信仰佛教的家庭中长大,但那是中国式的佛教,是一种混合体——敬奉祖先,相信鬼神和所有可怕的事情。我们的佛教不像兰那人那样无欲无求,我们追求一切——财富、名声、赌博时的好运、多子、珍肴美味……不仅仅是荣誉,而是人生所有财富。当然我们还希望能进天堂,去生命轮回的最高层。
哦,如果有人听到了我这几句话,那么请你记住:我可从没想过,自己死后要去那里,千万别送我去!
你能想像还有人不想去天堂吗?谁又能真的无欲无求——对名声和财富没有渴望,不给后代留下珠宝财产,甚至没有舒适的容身之所?
如果你什么也不要,你当然也买不到便宜货,在我的观念中,买到好的便宜货可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无欲无求,无我,似乎和佛教的意义相矛盾。佛祖做到了这些,他成了无我,而且是无我中最有名的一个。而且他从不会失望,因为他已不朽。但我真的崇敬他的精神,他是印度人的好儿子。
并非所有的印度家庭都想要这样一个儿子——很有名但不求任何奖赏。 我所知的大部分印度人是信印度教的,他们告诉我,印度教比佛教更古老,印度教包含了很多佛教的规则,很多经文是关于去除幻想和欲望的。
可惜,我认识的所有印度教徒,都热衷于24K的金首饰。
而且他们想让儿子上牛津或耶鲁,成为放射线学者而不是乞讨的和尚;他们希望女儿收到比自己婚礼上更多的手镯,戴劳力士而不是其他牌子的表;他们希望儿女能和自己相同或更高阶层的人结婚,至少是与上等人联姻。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的。
不管一个国家的宗教信仰如何,某种程度的欲望总是存在的,虽然兰那人是佛教徒,黄金之地的人还是有很多需求的,这个国家有六千座精致的佛塔!
几乎在每一座佛塔里,都藏有神圣的宝贝。你能找到一些卖主,卖给你微型的宝塔、手刻的佛像或绿色的漆器。
你可以还到半价买下,这对你在美国买的价格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这些小物件对买卖双方意义各不相同。
我们都需要生存,都需要记忆。
《沉没之鱼》 第二部分旅途(1)
5。旅途
大巴向曼陀罗市进发。
午餐是在车上度过的,大家都带了各种各样的食品,足够应付好几顿了。
吃饱喝足之后,我的朋友们看着路边的景色。路上有闲逛和拉车的牛,田野里有高脚小屋,还有藤条编的墙,茅草的屋顶。富裕人家用闪亮的白铁皮做屋顶,在暖暖的冬日下,窗户用百叶窗堵着,似乎是哀伤的样子。
朱玛琳觉得这些建筑十分超现实主义,达到一种视觉错误的效果,那些百叶窗像是画上去的,而不是真实的。
“看那些圣诞树,”她的女儿埃斯米说,“可能值一千多美元呢。”
与九重葛交错的猩猩木,与菩提树一起绵延不断,看起来很和谐。
“它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莫非说,“猩猩木实际上是闯入者,是原产于墨西哥的观赏植物。”
海蒂问他种子能飘这么远吗。
“大概是一百多年前,英国的外交官带来的礼物吧,这里适合任何植物生长。”
沃特又一次对大家说话了:“我要祝贺大家,你们可能是第一批从这条路进入曼陀罗市的西方人。这条路去年还没开通呢,我那时从北方机场到曼陀罗要花三天。”
沃特没告诉他们,这条路是由一个部落重建的。他们曾经与王国政府爆发过战争,部落骁勇善战,王国最后不得不宣布休战。不久,部落签署了停火协议,他们得以控制许多地方。这条公路,以及我的朋友们可能入住的酒店,都由该部落控制着。
司机将车开上一条脏脏的小路,沃特让大家抓紧时间方便一下。
“这不是休息站,”沃特圆滑地说,“如果你们能忍耐一下,我们在前方会再停一下。我带你们来这里,是想让你们看看我们其他的传统,而不只是宗教和部落。”
他下车带领我的朋友们,走向一个像竹子喂鸟器的东西,它被人们用圣诞金箔装饰,挂在树缝里。
“这是神龛。”
神灵被认为是自然的精髓——湖泊,树木,群山,蛇和鸟等,数不胜数。但有三十七种被指定为正式的神灵,大部分与神话或英雄的故事相关。比如一个是死于痢疾的人,他用痢疾惩罚那些冒犯他的人。不管这些神灵是如何由来,他们很容易被打扰,当他们不被尊重时,就会出来捣乱。
村庄里也有神灵,家族的神龛里也有神灵,他们无处不在,人们以食物和酒供奉他们。
小女孩埃斯米好奇地问:“神灵看起来像什么?”
“啊,是的,他们有多种形式,”沃特说,“在为他们举行的节日上,你能看到很多雕像——穿着古代的衣服,骑着白马极度威严。而有一些是看不到的,比如大自然的精灵。”
“他们看去像鬼吗?”
“有点相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