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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所期望和追求的。仅凭这一份魅力,何必对她其他方面过于计较呢?
这一想,头顶树叶的浓荫,顿时成了他的一种鼓动力量,鼓动他伸出双手抓住了她的两只胳膊:“不,不是审问,是背叛!这一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而背叛!”
她恐惧地朝后退了一步。说道:“不不,我……”
他已无法控制,以近于粗暴的勇往直前的执着,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肘,让自己的双唇贴近她的脸颊,寻找她的双唇,喃喃地说;“真的,我是爱你的,真的!”
她惊恐了,使劲地推着他的双肩;“你干什么呀!你……”
他紧搂着她不放:“真的,我非常非常地爱你!我……”
她继续奋力挣扎着:“放开,你们这些男人都……”
他松开了手。
她转身跑到灯光下,直朝着他喘气。那眼光是复杂的,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难以表述的复杂,使他飓风般扑来的冲动,又如飓风过境般地退去。他走到她面前,想向她解释一些什么;“对不起……”
“要是没有别的事,”她打断他的解释,怕他还有什么猝不及防的粗鲁举止,又往后退了两步,话语却已经恢复了温和,“你就回家吃晚饭罢。”
他紧跟而上,希望留住她。
她继续往后退,话语依然是平和的,以致有了以往的那种恬静、安详和淡泊:“我还有一堆作业没有批好,该早点回去。”不等他回答,转身就走。
“等一等!”
曾经海追上去。从对面来了一群年轻人,男男女女,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把她冲得不见了人影。等这群年轻人走远,他见到的只有一片婆娑的树影。
他更加沮丧,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操他娘的,“收购板块”这个名词叫了这么久,今晚才明白它起得多么准确。女人一当成了被收购的对象,自然成了商品,自然长起一只专闻铜臭的鼻子!瞧,见我输到这地步,没钱收购她们,就同我拜拜了。股市里的消息像婊子,婊子更像股市里的消息!
呸!我还有实力,看我怎样翻本吧,到那时候,比你更有魅力的女人会送上门来的,看我怎样叫你们充分发挥商品的价值!
他昏昏然地继续朝前面走,不觉到了公园大门口。
“回家”,这个词忽然重新跳到他面前来了。随即从心眼里发出一阵颤栗:都茗,跟我同睡一张床的这只股票,其实是“收购板块”中最粘手的一只股票,不知今晚她给我准备着怎样一顿“大餐”!
他出了公园,在马路上踯躅到深夜才回家。都茗已经就寝。他不敢开灯,悄悄地在她身边睡下。她毫无反应。这不能说明她已经睡着了,必须试着向她表示一点饥不择食般的亲昵,要不,她会怀疑他刚才在外面和哪个野女人调过了情。
他刚靠近她,把手伸向她的胸脯,却被她用肘子狠狠地捅了一下。
正捅在胸口上,很疼。他不敢声张,心里却开始天翻地覆了。比他想象的更可怕!邢景紧跟着在他眼前重新出现了。这位清苦而又神秘的女性,此刻却比结识以来任何时候都令他向往。他把她的猝然离去的不礼貌,全部归罪于自己,她对他独有的理解,她那尽管恼怒然而仍不失其温柔、恬静、淡泊的神态和语调,在轻轻地抚慰着他惨痛的心灵。她是到股市来寻找拥有金钱的大款的吗?如果是,那又有什么过错呢?她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要建立家庭,生儿育女,享受符合她身份的生活水准,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
但愿降温的消息尽快出台,让这次下调幅度深一些,再深一些,能够让他有条件来一个彻底的“背叛”,并趁这机会去把账号上的密码换了,以免都茗横里来一手,使他臣服于她。保证通过他的手,借助她仅有的这点资金,赚回更多的钱,然后来一个“金蝉脱壳”,把躺在身边的这只筹码抛掉,去过没有家庭笼头的自由自在的日子!
直到清晨,曾经海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反正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不需要到机关去看“扁头阿棒”们的脸色,也暂时可以不去股市,所以睡得很放松,一觉醒来都快十二点了。他不慌不忙地起床,边披衣边习惯性地打开收音机听听降温的消息是否出台,股市行情如何。
曾经海一听便惊呆了:股市不仅止跌企稳,而日强劲地反弹了。“东南药业”和“青城股份”都回到了原来的价位,降温,纯属子虚乌有!
他忘记杭伟是个早已实现了“背叛”的角色,脱口咒了一声:“他妈的,这流氓,叫我吃药嘛!”便直奔海发证券公司。后市刚开盘,他想尽快抓住机会。可是,沪深指数继续在上升。看“青城股份”和“东南药业”的价位,算算资金,十股变成了五股,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心重新买回。给杭伟打电话,可电话就是占线。他索性直接找到开泰证券公司去。
开泰门前李阿姨报摊上生意兴隆,他连看也没心思看一眼,径自上楼。杭伟,老贺,章先生,黄女士们早已经趁着低价位买进股票,乐滋滋地看着白花花的钱财,在一片红彤彤的股价里往自己账号里聚集。
杭伟仍旧抓着手机,在门外打电话,见了他,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示意他先进房间里去等他。
章先生一见曾经海,兴高采烈地说:“晦,正是拉皮夹子的日子,对吧?”
曾经海一脸上了当的沮丧,无法说笑,硬是克制着埋怨情绪:“消息不灵嘛,要早知道这样,抛它干啥?”
杭伟握着手提电话进来了,分明听到了他的话;“股市就这样变幻莫测!算了,股市没有昨天!早一点买回就行了。”
曾经海哭丧了脸说;“可我……太晚了!”
“啊,你什么也没有买?”杭伟一惊,“别急别急!机会有的是!”
曾经海说:“这时候还能买什么?”
杭伟想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带他重新到了大户室门外,放低声音说:“只告诉你一个人的。最近,我们在策划一次大买卖。只要消息面可以,两到三个交易周,准让你翻两个跟斗!”
曾经海双眼一亮,问,“又是一个‘驼方’?”
杭伟不置可否地露齿一笑:“到时候,我叫你买什么就买什么。什么也不要问,你自然会明白的。”
“好吧!”他认真地敲定,“这一铺行情我什么也不买,专等着你罗?”
杭伟说:“正是这个意思。”
“那好!”曾经海快步走到楼梯口,站住想了想,觉得要抓住这个机会,就得对这只“活股票”铆得紧一点。便蜇了回来,把抗伟叫出门外说,“我想趁这次清仓的机会,把我的账户转到开泰来,互相有个关照。”
“这当然好。”杭伟笑着说,“要说是我把你拉到开泰来的,我还可以向经理要回扣呢!”
曾经海心一怔,想到了宫经理和小魏小燕们,她们会放吗?如今沪上证券公司的营业部多于米铺,为了拉到客户,券商所用手法多多,像宫经理亲自请那些能对公司扩大影响的客户吃饭,就是一种;有的券商则采用了向介绍人按成交量提供中介费的办法,兼收并蓄,抓大也不放小。他口气不觉软了,可话已经出口,只能顺着说下去:“这也算是小弟对你大哥的一点意思吧?”
杭伟笑着挥挥手说:“操那,我真要这一点回扣,那也太落泊了。叫开泰让我的透支比例高一点,就都在里面了!”
曾经海笑了笑,没有马上答腔。在进入股市之前,就听人说起,中国股市兴起之初,暴发的股民主要是抓住了两个机遇,一是大胆地买进了“飞乐”、“延中”、“电真空”、“豫园”等“老八股”,从每股百元的原始股,涨到数千元以致上万元而成为了百万富翁;二是购进了“认购证”,在数月之间成了大款。然而,不多久,他们又一个个都把这些财富“还”给了股市,留在股市周旋,并继续让财富增长者,寥若晨星。据说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向券商透支。所以,他本人,还有他的父亲,都为入股市订了一条规矩:输得再惨,也不能向亲友借债,更不能向证券公司透支。正因为透支的风险太大,券商对透支的金额,与客户的自有资金规定了比例,但这比例是可以适当灵活掌握的,券商们为了吸引客户,波幅各不相同,可到底是多少,他从来没有问。此刻,杭伟提起了他也不想问,只是拿开玩笑的口吻说:“那好,我要透支,也要享受同等待遇的罗?”
“那当然,”杭伟现出一副在此无所不能的样子,“你先过来再说吧!我和经理都是哥们,好商量。”
他们分手了。走出开泰证券公司,曾经海立刻觉得这个决定有些草率。他想到了杭伟的为人,眼下热得当然无话可说,可是股市没有真朋友,有的始终是一场与狼共舞的游戏,到关键时刻,卖了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给卖的;说不定,到了这里,穿起连裆裤,在这种冒险家的影响下,禁不住也会透了支来炒股的,一旦成了职业炒手,谁能保证不会来一次快进快出、虎口拔牙式的游戏?……至于宫经理和小魏、小燕他们,还有“收购板块”里的那位扑朔迷离的尤物,都不重要,因为,如今他曾经海已经输得变成个小散户了,谁会希罕你的去留?
啊啊,股市可怕,人更可怕!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所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很想找个借口,矫正这一轻率,甚至趁机脱离股市,收回辞职申请书,回到机关去,重新走过那种安安稳稳的日子!真的,进入股市之前的那种岁月,这一刻是那样让他怀恋!它在他耳畔直叫:回去吧,趁早回去吧!什么“背叛”?那边风景也不太差,你干吗要“背叛”?!
就在这“干吗要背叛”的自诘里,曾经海犹犹豫豫地到了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