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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晰粉嫩的唇中吐出的皆是噎死人不偿命的言语:“不是有求必应、誓死相从么?原来奇巧堂堂主说的话都是放屁。”
韩轻侯长叹一口气:“汀儿,带二位到内堂。”
奇巧堂,奇巧堂,堂如其名。
果然是华彩绮丽、精巧无双。
内堂中玉石晶莹、琉璃璀璨,龙宫宝洞,亦不过如是。
“这便是奇巧堂的藏宝内堂了?”杨云晰满意的笑,眼中闪着一抹邪气。
陆寒星叹了口气:“你好好的,不要又看上什么东西,害人家难做。”
秀眉一挑:“哼,我就是看上他们全奇巧堂的人命,他们也得乖乖地送上,更何况只是几样东西。不过,人命这东西,贱得很,本姑娘才不屑呢!”
韩轻侯苦笑着走进来,从中堂墙面上的一幅画后面,取出一只木盒。
那盒子黑如炭,闪着幽暗的光芒,一股幽香顿时充满了室内,竟然是上等的千年黑檀木雕成,
韩轻侯把盒子轻轻打开,哀怨的眼神望着他们:“这便是杨姑娘要的东西了。”
杨云晰笑眯眯地走过去,小手往盒子里一探,把那东西就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青青翠翠的绿竹小弩,简单得至极的样式,类似寻常童子玩的物事。
此刻,那青翠欲滴的小弩在杨云晰如凝脂般白皙的手中,愈发显得精致可爱。
“这就是传说中,和伤心小箭齐名的逆鳞小弩?”陆寒星有点难以置信。
韩轻侯低声说:“是的。”
杨云晰有一探手,把盒子里一张画有小弩机括图样和使用方法的绢帛拿出来,看了看:“多谢韩堂主了。改日再聊!”
韩汀看着那一青一黄的两个人影飘然而去,不由得大怒:“爹!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韩轻侯瞪了他一眼:“不然怎地?他们手上有神龙玉斧啊!爹再怎么舍不得这小弩,也不能违逆了对那人的承诺。”
“爹,难道我们奇巧堂就要一辈子受制于人不成?”韩汀越发忿然。
韩轻侯叹口气:“这不是受制于人,这是为人所用。能够为那人所用,是我辈的荣幸。你休要多言了,这小弩在我们这里,也不过是用来摆设。倒不如到那些有用的人手里。”
“爹,不是我小气。只是要是那人来要,孩儿定然眉头也不皱地给他。可是今天,这两个人,凭什么一上来就把小弩要走?他们算得什么?”
“屁话!那人能把玉斧交与他们,可见他们是不寻常的人物。”
飞奔了几十里,陆寒星才勒住马:“要是韩堂主不给,你打算怎么办?”
“抢啊!”杨云晰嘴角微翘,“你敢不敢?”
“就咱们俩的功夫?”陆寒星瞪大了眼,“你找死吧!奇巧堂的暗器命门不亚于唐门。光是十三门丧魂钉就能把咱们打成筛子底。”
杨云晰扑哧一声笑出来:“所以,他们要是不给,我想就算了。我真是没有想到,大哥的这个小玉斧这么管用。”
“你以为,现如今这江湖,‘顾惜朝’这三个字是那么简单的么?痴线。”陆寒星毫不留情地嘲笑,“只是你怎么会运气这么好,竟然遇到他,还能讨得他的欢心。”说着,脸色忽然变得有点难看。
杨云晰唇边噙着笑:“我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对我这么好。不过,我看得出,他心里并不快活,好像总是透过我看别的什么?”想到那人的常常凄然伤感的神色,她的笑容顿时隐去了。
●三、烟月楼
万里澄江似练,金陵烟笼秦淮月。
秦淮,一江碧水。
两岸灯红酒绿,数不尽的风流,道不完的春情。
烟月楼,竟是此中最安静的一处所在。
红绡,秦淮河畔最美的女人。
烟月楼,曾是多少江南名士、达官显贵梦想中的温柔乡。
此刻,那美丽而多情的女人却是满脸的冰霜。
“小青,我说过,爷在想事情的时候,不要去打扰!”
小丫鬟忙低了头,委委屈屈地退了下去。
红绡从纱幕的缝隙向里看去:还好,爷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苍白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天下人都不在他眼中。
爷皱着眉望着杯中酒,饮了一口,丰润的唇微抿:“红绡!”
浅红的纱衣裹着窈窕的身子:“是,爷。”
“弹一曲来听听。”嗓音清朗似月。
烧槽琵琶被一双玉臂抱入怀中,纤长秀美的指轻拢慢捻,清脆若泉水叮咚的曲子便流了出来。
爷没有看她,羽睫纤长的眼怔怔望着窗外的月。
曲,是镜中花;心,是水中月。
酒未入喉,已经变涩。
“好久不见,竟风雅依旧啊?”男子浑厚的嗓音,打断了琵琶声调。
爷的眼里溢出一丝温暖:“铁游夏,你依然是如此不解风情。”
“是兄弟,就请我喝酒。”铁手大剌剌地坐下,温和地冲红绡一笑,“姑娘,唐突了。”
红绡愣着,看这黑袍劲装的男人和爷隔桌而坐,端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心想:爷这样温文尔雅的妙人,怎会有这般粗豪的兄弟?
“你下去添一副酒杯碗筷来吧!”爷的声音淡然随意。
“上月,我回京祭拜晚晴,看见墓又翻新了。是你弄的吧?”铁手黑沉沉的眸子里涌动着一丝水光。
“再翻新又怎样?人,永远都活不过来了。”垂首,微卷的发丝遮住了脸。
“晚晴若知你今日所成,泉下有感亦会欣慰的。”
“唉,我虽得到了一切,可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堂堂‘七略公子’顾惜朝顾爷,还有不称心的事?”铁手的语气有些讥讽,向纱幕外窈窕的身影看了一眼,“你现在,权势名望、金钱美人哪样还缺?”
顾惜朝一愣,随即忿然:“我,和红绡,并没什么!”
铁手微眯双眼:“即便有什么,我又岂能怪你?”言毕,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让我进去,我要找我大哥!”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
红绡有些愠怒:“姑娘,你不能硬闯啊!”
话音未落,一个浅黄|色的影子已经闯了进来。
顾惜朝向紧随而至的红绡摆了摆手:“罢了,你先出去吧。”
望着眼前这人,铁手的手有些抖,手里的酒杯咣地一声落地。
随即是铺天盖地的愤怒,他一把拽起顾惜朝的衣领:“顾惜朝,你这是怎么回事?”忽地,脖子上一凉,眼边闪过一抹银光。
“黑大个儿,放开我大哥。”杨云晰袖里的软剑搭在天下最著名的神捕的脖子上。
顾惜朝挣开铁手的鹰爪:“云儿,把剑放下。”
嘟起粉嫩的唇,杨云晰扮了个鬼脸,撤回袖里剑。
铁手有些错愕,忽然长叹一声坐下。
“你现在还认为她是晚晴?”顾惜朝苦笑着说。
杨云晰好奇地打量着铁手:“你也认识我大嫂?”
“他对你大嫂有情。”顾惜朝冷冷地接口。
“噢!我知道了,你就是京城那四个小捕快中的一个,对不对啊?”恍然大悟。
一旁,顾惜朝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天下间,竟然有人称“四大名捕”为“京城那四个小捕快”?果然是他顾惜朝的妹子。
铁手有点尴尬:“是啊!我就是那四个小捕快中排行第二的铁手,不知道姑娘有何指教?”
杨云晰说:“指教不敢,不过你这人脾气真是够差劲的。以后对我大哥客气点,他好歹也是堂堂‘七略公子’――江湖上大有名望的人。”
顾惜朝忍着笑:“云儿,这个小捕快恐怕对我客气不了。他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平生最爱的女子还因为我的关系死了。”
铁手望着他,忽然发现,顾惜朝似乎变了很多。能够这样谈笑着提晚晴、提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看来时间真的能够治愈所有伤口。
“我知道啊!不过,我真的想不出来,大哥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被个小捕快救了呢?”杨云晰瞪着大眼。
“没想到,十年之间,我已经需要倚仗你‘七略公子’的名望了。”铁手苦笑起来。
“云儿小孩子言语,你也当真?”顾惜朝晒道。
铁手看看杨云晰,才发现,这女孩子不但和晚晴大为不同,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两个人。
晚晴,一向是温婉的,带着三分的闲愁一股柔和;而这女孩,一脸的古灵精怪,一身的剔透伶俐。
他深深看了一眼顾惜朝:“只是,你何时认了这么个小妹子?”
“我和大哥一见投缘啊!”杨云晰笑嘻嘻地说着,脸上一深一浅的两个梨涡。
顾惜朝愣愣地盯着杨云晰,许久才轻叹道:“好了,云儿。小陆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不要提那家伙了!我都快气死了。”杨云晰嘟起嘴,“本来好好的,自从去过五行旗后,他就和我大吵一架,又跑了!”
“等等!”铁手忽然打断她,“你说,你去过五行旗,什么时候?”
杨云晰斜眼看他:“就是上个月嘛!”
铁手语气转寒:“这么说,五行旗旗主穆易,是你杀的了?”
顾惜朝错愕间,铁手那双无所不能的手已经抓住了杨云晰的手臂。
●四。旗亭酒肆
陆寒星坐在二楼的回廊上,这是他到每家客栈喝酒时必须要保持的习惯。
楼下的人,渐渐稀少起来,因为时候已经不早了。
轻轻的,有人拍在他的肩上。
回头,一张英俊的脸映进眼里。
飞扬的双眉有些微微拧着,圆睁的大大的双眼流动着明亮、璀璨、跳脱的光彩,鼻尖挺拔、唇薄如刀,发有几丝垂在脸边,白衣轻裘裹着颀长精健的身体。
人,灿烂如骄阳。
这个人,让人一见就想与他结交。
“兄台,我们认识?”陆寒星迟疑着,这人看起来明显比他年纪大些,可是一时之间又看不出到底有多大。
薄的唇,一抿,眉头拧得更紧了:“不,应该不认识。”垂下手,转身欲走。
陆寒星起身,拦住那人:“兄台,不认识,我们可以现在就认识嘛!我看兄台器宇轩昂、仪表不凡,心里也好生羡慕。”
那人皱着眉,低沉的嗓音有些滞涩:“可是,我不认识你。我想,我是看错了。你,并不是我要找的人。”
忽然间,一阵车马嘶鸣。
一群劲装持剑的人列成一队奔进来,立时便将客栈的一楼大堂占得个满满当当。
然后进来的是两个少女,看装束有些像富贵人家的侍女,可是偏又打扮得英姿飒爽,一望便是身怀不凡的武艺。
最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