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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就变了——
看来似乎是如此。不,说得正确点——应该是看到那个捕快的面孔才对。百介清楚记得,阿银原本就白皙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更为惨白。
“捕快?”
“是的,八成就是将祗右卫门逮捕到案的与力(注34)罢,记得不是姓笹森,就是姓北町。一瞧见那张脸孔,阿银小姐就脸色苍白地躲了起来。噢,或许阿银小姐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缘由罢,因此小弟也没追上去。”
姓笹森——只见这御行托着下巴思索起了什么。
“先生怎会知道?”
“矢口道什么?”
“那个前来巡视的捕快的姓氏。”
“噢,说老实话,小弟对此事颇感兴趣,因此曾就祗右卫门做过些许调查。”
“调查?”
“虽说是调查,但也仅找到一些不足采信的传言。逮捕他归案的是北町奉行所的与力,名日笹森欣藏。据说当时祗右卫门藏匿于两国一家小料亭的密室中,连同正在与他密会的盗贼当场被一网打尽。其他的就不清楚了。如同小弟方才所言,各处的舍札上也除了一连串罪状之外,最重要的东西一切都没提及。噢,后来唯一知道的,只有这个姓笹森的捕快额头上有颗很大的痣。当时前来巡视的捕快脸上的确有颗痣,因此想必就是他罢。小弟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痣——?”
“记得这种痣叫做福德痣还是什么的罢,一大颗长在额头上。总之应该错不了。”
又市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百介则开始起了戒心。
这个御行果然不得不提防。他太懂得如何以花言巧语潜入人心,当发现自己中了他的招时,已落得只能任其摆布。当然,由于他的真意与性情都是如此难以捉摸,因此就更得小心——
又市这个人,人称小股潜。
这个字眼的字义说不上好,指的是见缝就钻,靠要些小花招或舌灿莲花算计他人者。可见小股潜又市这张嘴有多厉害。
而又市闭上这张厉害的嘴时,可就更需要保持戒心了。
只见又市低头沉思了半晌,待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他惯有的神情。
“先生——”
“怎、怎么了?”
“仅穿单薄的白麻布衣,又剃个光头,小的这身装扮怎么看都只适合炎炎夏日。尽管身为一介乞食御行,终究还是难敌岁末寒风。因此,可否请先生——让小的入内片刻?”
这句话可把百介给问呆了。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市便已低下身子,从他的眼中消失。
不出多久,又市就拉开拉门走了进来。只见他手中提着鞋子,大概是从廊下钻进来的罢。
“可否容小的叨扰片刻?”
“当然——抱、抱歉,里头挤了点。”
百介慌忙挪开堆积如山的纸张书卷,为又市腾出了点位子。由于百介嫌占位子而将坐垫悉数搬到主屋,小屋内没有任何坐垫。
又市一坐定,百介便起身准备请人送茶来。
但这个御行以极小的动作制止了百介。
“请先生别费神了。”
“可是……”
“外头的人看到小的这个没打前门进来的访客,岂不惊讶?”
有道理。
“事实上,先生——”
又市压低嗓门说道:
“阿银是个江湖艺人,小的则是个乞食御行,虽知晓出生地但并无亲族家人,乃所谓的无宿人是也。”
“这点小弟并不在乎。”
“小的要说的并非这个,”又市继续说道:
“——而是关于祗右卫门的事。”
“噢——”
祗右卫门是个拿无宿非人当棋子干坏事的角色。
只见这个御行望向方才自己还站在外头的窗口说道:
“有明必有暗,有昼必有夜。从明处或许看不出稻荷坂祗右卫门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从暗处看可是至为清楚。祗右卫门对小的这种小恶棍而言,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狠角色。”
“噢——这么听来,又市先生也和他照过面?”
呵,又市笑着说道:
“因此,只要和他稍有牵连,必会结仇。阿银在这行的日子也不短。”
似乎真是如此。阿银这个女人,虽然从外貌完全看不出实际岁数,但从身手来看绝非新手。
“而——”
又市将脸凑近百介说道:
“祗右卫门他——”
“祗右卫门怎么了?”
“过去——真的‘曾死过两次’。”
“噢?”
百介不禁惊呼一声。
思索了半晌,他这才参透又市这句话的真意,接着便一脸严肃地转头望向他。虽然仅借察言观色要想看透这神通广大的小股潜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根本就是不可能。
“噢,难道这传言果真属实?”
又市点了个头。
“而且,两次皆是……”
“两次皆是?”
“皆是‘死得身首异处’。”
“这——不可能罢?”
百介惊讶得哑然失声。
“这实在教人难以相信——而且死得身首异处——意思可是死于斩首之刑?”
又市点了个头。
“没错,而且首级皆曾于狱门公开示众。第一次是十五年前。十年前又发生了第二次。”
“这、这哪有可能?官府哪可能将同一人处刑好几回?总没道理大费周章地搜捕一个死人罢?即使逮到了,哪有办法对己死之人判罪,而且还数度斩首?”
“不过,这绝对是真的。”
“可有任何证据?”
“证据小的都看到了——”又市回道。
“总之,相信与否但看先生自己的决定,不过先生若是不信,小的也完全能理解。然而,只要稍加调查,先生便会发现此事绝对属实。”
“调查?您的意思是官府曾留下任何正式记载?”
“应该有才是,至少奉行所也会保留调书罢,这类文件可是不会丢的。十五年前那次的在南町,十年前那次的则在北町。”
“若、若是真的,理应不会丢了才是。不过,留下的会是什么样的调书呢?这种事,官府也会不知该从何写起罢?两度将同一罪人判处极刑,于法实在是太不合理。已经处了一次刑,罪人却活了过来,还得再杀他个一次,要官府如此写未免也太——”
“并非如此。”
又市以手势否定道:
“想必记录上应是以‘同名同姓者’处理。反正稻荷坂祗右卫门年龄、出生地均为不详。”
“原来如此。”
意思就是即使处了两次刑,也没有任何要素能确定遭处刑的就是同一人。若以两个同名同姓者处理,于法倒是有可能。
“不过——”
百介仍然无法相信。如此一来,不就代表即使遭到处刑的是其他人也无妨?
“若是如此——这些会不会只是替死鬼?他不过是找几个替身让官府逮捕罢了。”
“并非如此。”
“若不是,可有任何其他解释?”
“很遗憾,遭处刑的祗右卫门的确是稻荷坂祗右卫门没错。不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十年前,在仕置场展示的,均为稻荷坂祗右卫门的首级。”
“哪、哪可能——?”
“哪可能有这种事?”百介说道。
又市正眼紧盯着百介说道:
“但这种事真的发生了。”
“不过,若真的有这么回事,被处刑的稻荷坂可就不是人了。遭斩首还能复生——这分明是妖怪。”
没错——又市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百介说道。
“这‘祗右卫门并不是人’哪!”
这下百介听得哑口无言。
“又市先生所言——是认真的么?”
“是的。小的虽然是个小股潜,凭这三寸不烂之舌混饭吃,但胆敢保证绝不轻易撒谎。祗右卫门这家伙被斩首也死不了,要杀也无从。因此,这家伙方能长年在不法之徒的世界中保有如此权势。”
“不过……”
“再者,祗右卫门对弱者而言,是个可怕的狠角色。”
“可怕的狠角色?”
“就某种意义而言,身为不死之身这种事,由于无论干了什么样的勾当都无从惩罚起,因此要比什么都来得可怕。”
这当然有道理。
“宛如欲望与执着的无间地狱,不断死而复生是件可怕的事。若由此角度来看——”
“最感到可怕的,可能就是不死之身的祗右卫门本人了吧”?又市说道。
这番话也颇有道理。
“可……可有任何法子结束这无限循环?这听来实在是太——”
“法子是有,只是办不到——”这御行如此回答。
“办不到?”
“办不到。据说吃过祗右卫门亏的家伙超过五万人,不过这些悲惨的受害者并不只有普通百姓。被他当棋子使唤的无宿人们,几乎是为了被他握在手上的把柄而被迫卖命。因此,试图抹杀
祗右卫门者其实为数甚众。不过——没有一个成功。”
“有这么困难?”
“并非困难,而是根本不可能。”
又市从摆在大腿上的偈箱中取出一张符咒。
“首先,必须将这张具有焚毁一切妖魔之法力的陀罗尼咒——朝祗右卫门的额头上贴。”
又市亮出了面积不小的符咒继续说道:
“待贴满三日三夜,再斩其首级。至此绝不可取下符咒,须将首级连同符咒一并斩下,并尽速将其焚毁。”
“焚毁——?”
而且必须烧成灰烬,又市回答。
“这听来简单,实则无法办到。小的手中虽有这张符,但既无法贴上祗右卫门的额头,也无法在贴上后连续三昼夜控制那家伙的行动。再者,能斩下他的首级的,唯有官府刽子手一致推崇的凶贼刽子手又重郎才办得到。”
“噢——”
“再者,官府内的大爷也不可能相信世上有这种砍了头也死不了的恶棍,更甭提有任何捕快愿意听小的这种下贱人等的忠告。结果到头来即使逮到了人,顶多也只能把砍下的首级拿到狱门示众。因此——”
他才会不断复生。这么说来……
“这、这么说来,这次他不就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