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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边是带鬼宇的一行符咒:“十五日之内必死,六月初六日立吾奉三山九猴先生①
如律勅摄。”
①三山九猴先生,通常是变戏法的请的神。
丁宁不由得倒退了两步,用手抽搐地抚住了嘴,没喊出声来,他向后退着……
呵,眼前一条白条条的死尸!
丁宁心窝一阵窒息,浑身的冷汗。
他一把手握住了腰边的枪管,不相信的喘了一口气。
似乎还有喘气声,丁宁使劲地握住了头发谛听,可不是一个女人在甜睡着。
丁宁憎恶地向前逼视了一眼,正是一条深棕色的女人的四肢。
丁宁脑袋轰的一动,便昏眩的把身子拖到外边来。
丁宁勉强地走出来,在大山墙那装着小便。
“二叔,别在那儿,看薰着。”——烧水的小丑的声音。
丁宁含糊地答应着,对外面的似乎新鲜的——其实是混合著强烈的粪臭味的空
气,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二叔,就开了——喝碗水再走罢……”
“我不走,我不走!”丁宁故意地大声说,好使屋里的人听见。
孔二老婆便一面扰着头发一面大声地说:“少爷,快屋来罢,房檐子底下贼风。”
丁宁便迟迟地跳进来,眼睛搜查新的东西……
孔二老婆看见丁宁看在那血红的一床新被上,忽然她的全脖根都白了,连忙支
支吾吾地背过脸去,装着拿灯。
“呵,我才想起来,这孩子刚洗完澡,就睡在门板上了,别再受了风!”说着,
孔二老婆就端着灯抢出去了,好像非必须先到外屋,预先做一点什么机密不可。丁
宁故意迟迟的落后,可是刘老二却抢先的跟出。
孔二老婆把灯放在锅台上,自己机械地挡住了风车的风眼。
刘老二死似的盯在赤裸的大俊的身上。
“哎呀,这个疯丫头,睡得像个死狗似的,也不怕少爷笑话,哈哈……”
丁宁故意的装着把全副的注意力都花费在这赤裸的身上,好给孔二老婆以措置
裕如的机会。
孔老婆子乘他们都看不见的时候,慌忙地在背后伸出一只手去,把风车子轻轻
地一旋,里边的灯光便倏地一下灭了。
孔老婆子这才放下了心,而且突然的精神矍铄起来……
“这是黄雀钻树林……嘻嘻……”
“……嘻嘻……这个疯丫头睡得这么死……”孔二老婆笑得几乎喘不出气来了,
浑身都是无耻的笑……
刘老二全身都膨胀了,眼上都是红光。
忽然,孔二老婆的笑声突然地曳住,全身奇异地一抖……
里屋扑登——通的一声,好像跳进一个人来。
刘老二心里一震,他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断定一定有意外发生,
心里很后悔不该大胆的把少爷带到这里来,但是一会却又居功地向丁宁看了一眼,
似乎说:“你看怎样?果然未出我所说的。”
孔二老婆连忙跑进去,只叽咕了一两句,便带一个人走出,那人满脸赔笑地向
他们作揖。
刘老二早站在门口,手按着枪管在一旁趁着。心里想这回我算抢到头功了……
少爷再不会疑心我是说谎了……
“这是我姑舅兄弟,今天上城来赶集来了——这是丁府的二少爷,今个特意地
看看我们的穷家。”
“呵,少爷——”
丁宁不露声色地打量了那人一遍,便说:
“我也得回去睡了,明天见!”
丁宁非常的平静,对他们友善地点了点头,又对着大俊的肉体装着恋慕地看了
一眼。
孔二老婆把腰弯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刘老二机警地在后边撇着。
丁宁故意大声地叫门。
开门的是程喜春。
“呵!我不是叫你送春兄,送了吗?你怎的还在这里呢?”
“我刚才回来,春姑娘说,今天事没办完让我明天一早就去接。”
丁宁狂愤的冷住了。
他拼命遏住自己的思想。
唉!但愿她无事,先把这个办完了罢。
他机械地趴在他的耳朵底下,急促地吩咐着。
“上区?保甲?”程喜春便瞪起了两只大眼,“他不能去。”
“他一定能去!你就叫他!”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矫健敏捷的黑影,便像一只有经验的猎犬似的,匍伏着
身躯顺墙根走出。
程喜春走过来,把三道大门门栓都插紧,又用扫帚钉划住,再用铁锁锁牢。才
把旁边门框小门的锁开开,等候巨变。
“程喜春呵……”丁宁口气超过谴责与愤恨,他预料这一夜之中一定要发生一
种不可逆料的不幸。
“少爷,是春姑娘吩咐,我说是少爷嘱咐……”
“唉,你不要说了呵,你不要说了呵,我不要听了呵!”
“少爷,我就去,我就去接她回来!”
“你站住,混蛋,这是什么时候?这地方一会缺你行吗?”
程喜春再不言语了,心头一阵狂痛,捶着胸恼悔自己。
刘老二嘶竭带喘地从屋里跑出来,拿出两双狗皮袜头子来,反穿在脚上①,便
和丁宁走出。
①皮袜反穿,既能防寒,走路又没有声音。
大家劝阻半天,但丁宁决意去了。
两个人出去,都伏着身捡着可以掩蔽的障碍物向前无声地爬着,从壕沿上一直
爬到孔老二家的短墙垛前,便躲起来窥伺动静。
只见孔二老婆披头散发地走出来,两人连忙都悄悄地躲在一棵小榆树底下,大
气也不敢出。她四外摩瞰了半天才进去,凶恶地骂着小丑,一会儿,窗纸上便显出
来一只大猩猩似的裸体的女人的身影,一会儿,噗的一声,什么都不见了,只有街
西的狗汪汪地叫。
“莫非那小子逃了!”刘老二把耳朵贴在地上,向远方听着,“大山也许到了
呢,我听是区上的狗咬。”
丁宁一声也不响,只凶狠地看着那窗子。
窗纸豁喇地一动,似乎一只黑猫在暗中逃了。
一切又静。
刘老二怀疑地向前爬。
忽然,风门一闪,一个黑彪的人影显出,向刘老二身边走来。
刘老二连忙一动也不敢动地蜷曲在一棵小榆树里。
那人又向前走了两步,刘老二按好了枪等着射击。
那人并不向前走了,只向外“料风”了半天,才又从暗影里转进屋去,轰隆一
下把门插紧。
刘老二又急忙地爬了回来。
“这回这小子算落网了,说不定他就是天狗!”——刘老二俯在丁宁耳朵上说。
丁宁一声不响,眼睛在暗中发亮。
孔老二的两间黑影憧憧的屋里,尖锐的透出来一下笑声,随后又完全沉寂了。
不一会儿,便有一种谈话的声音透出,先是一个男性的粗鲁的声音。
“那个直眉陵眼的小子是他们的炮手呵!——他能放响枪!”
“你看他那个狗色,得啦——人家有的是打手哪——大山,程喜春,崔猴,李
炮……”
“凭他猴七癞八吃得住我天狗!”
“呸,天狗呢,咬屌的狗吧!”
“你个没良心杂种,你吊上那个小活兔子,跟我耍锤①,杂种,你看不出十天,
我当着你王八犊子的人面揭他的脑壳……”
①要锤,就是捣乱。
“哼,他妈,那时你早把我忘了……哼,谁信你……上回答应我的花裤子,还
没给我买哪……哼!”
“哼,你着啥忙急呀,金盘头簪子也有你的。”
“好,我不着急,好,我不着急,你可敢着可好了……哼!”
“那是呀,你看我这棵杆于可好了吧?管保叫你舒坦。那回在小金汤,哎呀…
…那一江水的小姑娘,呃哼……哎哟,快!快!”
“去你的罢,别不要脸啦,人家今个身子不利落……”
“你妈拉格×!你想上那个小活兔子了,不理我!好,小杂种,我问你,我问
你,今个他来干啥来了?”
“他来×我,你便怎样?”
“真他妈损!呸呸!丧气,丧气,真是活丧气!”
啼啼地一阵淫笑。
“要不然我说什么你又该不信了,我睡着了,我知道他来干什么?”
“放屁,你装睡!”
“你奶奶才装睡哪——刘老二那小子想我,我烦恶他那鬼样子,他不得手就吓
唬我娘,我娘不怕他,他就抬出那瞎眼的小东家,他也不怎的花言巧语的才把那个
小豆包子骗来的呢,刘老二就假传圣旨,说是来看房子,完了说好撵我们搬家,吓
吓我娘好让他得手……他妈的,人家少爷也不在乎这两间破草屋盖呀,人家能在乎
这个吗?他也不是瞎编的什么笆①呢,才把那小兔子抬了来的呢!我知道吗?我知
道吗?这个和我有什么相干?”
①编笆,就是编排胡诌。
“你看你口口应声不都是向着那个小活兔子吗?”
“我他妈向着他了吗?我他妈向着他了吗?你个没良心的,你个杀千刀的……”
“好,反正,你变心了,好呵好呵——只悔我今天没听霍大游杆子的话,他说
他今个把苏黑子的闺女骗来,领我去开苞,我他妈怕走了盘子①,都他妈没去,弄
一个他妈你这一个老套包子,你他妈还敢拗手拗脚,好好地赶快给我仰过来,侍候
老爷今个出火……”
①走了盘子,土匪黑话,打乱了原来计划。
“什么老爷,你个属老爷,你个卖屁股的老爷,舔臊瓢子的狗老爷!”
“你个老套包子,你今个跟我耍捶!人家小金汤的那个比你用嘴咽着的都得劲
……你,你他妈,你也配,你在我跟前装王八蛋!”
“你色,你豆!你个狗神气!”
“你他妈今个怎么这样的别扭,我要强奸你了!”
“你小子敢,你敢动撼动撼你老娘!”
接着便是一种淫纵的撕打声,笑声,哮喘声……
丁宁眼前一片昏黑,此刻他的情绪已经超过愤怒以上了,他知道春兄也被他们
暗算了。
他的胸腔梗塞着,心膛迸跳,血热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