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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
“你不该来。”
手上紧紧扣著破军的喉头,看著他一双眼里写满怨毒。我咬咬嘴唇,杀了这个老家夥麽?
双盈剑象是感知了我的想法,兴奋的轻颤不停。
“杀了你……”我轻声呢喃,看那双眼因爲恐怖和窒息而睁得更大,几乎要挤出眼眶。
“可是杀了你你也就不痛苦了……”我喃喃的说,忽然转头问:“平舟,天城有没有那个对天奴处刑的烙记?”
平舟静静的看著我,然後回答:“有。辉月殿中就有。”
我痛恨的,把行云的骄傲击伤的天奴的标记。
看著手中那个颤抖不停的老头儿,我恶意的笑:“我不杀你。”
行云, 这些渣滓贱踏你的骄傲,凭借什麽?
就是凭借他们高一等的身份吧。
我收起双盈剑,拖曳著破军,平舟静默的跟在我的身边不作声。
沿路所遇的人,无不惊逃远遁。
直想发笑。
行云,你看这些人。
胆怯懦弱,虚僞丑恶,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可是他们却可以昂首挺胸立在天地间,他们可以对你轻视鄙贱肆意侮辱。
我觉得胸口窒闷难受,双盈剑不安地在身体里激荡。
平舟让人取来了一个不大的盒子,敞开口,就是一把黑沈沈的烙器。
我拿起来看了看。不是铁的,也不是金银之属。
很奇怪的质材。
铁烙在火中静静的,任凭烈焰焚烧。
“疼吗?”我自言自语:“行云,当初,很疼吧?”
我不太记得,行云在受这种苦楚的时候,飞天在做什麽。
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谁。
我只记得我爱行云。
但是行云死了。
破军委顿在地,已经去了九成的性命。
我执起那烙的一端,平舟静静看著我。
“哪里好呢……”我左右看看那张象树皮的老脸,怎麽看都不顺眼,随手就按了下去。
可怕的惨嗥的声音撕扯著人的耳鼓,隐隐的霍霍的疼。
皮肉焦臭青烟升腾,我皱皱鼻子。
我不喜欢这味道。
当初行云很痛吧?
我厌恶地看著手里的烙器。
行云一定恨这个东西。
双盈剑银光闪烁著,朝那烙器劈了下去。
火花迸溅 ,双盈剑居然弹了起来,那烙器分毫未损。
我好奇起来。
我还没见过双盈剑劈不碎的东西。
这是什麽材料做的。
我抱著那仍然火烫的东西,反来复去的端详。
平舟从身後环抱住我,想把那东西取走。
我不明白,爲什麽他要跟我抢东西。
我更不明白,他爲什麽会哭。我记忆中的平舟是不会哭的。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手上,挺疼的。
手上起了水泡,被那烙器的柄灼伤了。
平舟的眼泪落在那些鼓起来的水泡上,我笑起来:“不怎麽痛,不要哭。”
“真的不疼的。”
我不肯放手,紧紧握著那烙器。
他没有继续跟我硬夺,只是那样环抱著我。
不知道……
真的很疼吗?
我看看那烙器,仍然有灼人眼目的奇热。
行云当初很疼吧?
我按著那烙器,一下抵在了自己的胸前。
衣裳瞬间化成焦灰,灼热的皮肉有奇异的声响,青烟极其难闻。
很痛。
身体被剧痛强烈的贯穿,手脚一下子失去力气,平舟惊呼著,终于把那个烙器抢了过去。
很疼……
行云,很疼……
我恍惚地看著平舟向我扑过来,手忙脚乱的撕开衣服,拿出药瓶,粉末纷纷扬扬落在我身上。
行云,我很疼……
当初你也这麽疼过对不对……
眼前晃动的人影渐渐多起来,我努力撑著自己,把眼前那已经看不清面目的人推开。
“飞天!”
谁在叫我?
看不清的人影晃动,我摇摇幢幢,扶著墙看著围在身边的人。
都是谁?
是谁?
我扶著墙慢慢向外走。有人想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我手腕一翻,双盈剑就挥出去。
眼前一团的混沌,各种各样的顔色。
耳边是乱纷纷的声音,不知道都在说些什麽。
行云,行云,带我一起走。
我们一起走,去游历天下,去看遍名花,去你的故乡,去一切我们想去的地方。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好不好,行云?
我们一起走,不要撇下我一个人。
耳边仿佛有大风呼啸,象狼的号哭。
那种失了群的一只孤狼,在雪夜里迷途,将死之前的号声。
我定定神,看清楚拦在我前面的是星华。
我迷迷糊糊的,冲他笑一笑:“好兄弟,你来送我上路的吗?我要去找行云了,以後就不回来了。”
他说的话都被耳边那大风的声音淹掉了。我无力的推一把他的身子,继续向前走。
行云,你在哪里?
我找不到你的方向。
你在哪里?来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带我回你的故乡。
行云,你在哪里?
来带我一起走啊,行云,你不能扔下我一个。
70
这里是什麽地方?
我茫然四顾,烟水浩淼。
後面有人在喊我,声音渐渐清晰。
“飞天,回来,飞天!”
“回来飞天!”
我看到身後许多人,站在崖岸上。
岸上……
是了,我站在水里。
这是什麽地方呢?
一路上跌跌撞撞,我记得我打伤了星华,推开了平舟,跃身跳了下来。
这是什麽地方?
“飞天,回来!”
回去做什麽?我咬咬嘴唇,我记得我要找行云。
那里没有行云,我爲什麽要回去?
发尾湿了水,淋漓的披了一身。我看著湖水里的自己,慢慢的冲那影子微笑。
行云,你在等我麽?
眼前银光闪烁,我本能的向後让躲,双盈剑斜斜探出去,被那银鞭缠个结实。
“飞天!”
是……辉月的声音。
他凌空扑了下来,衣带当风,虚踩在水面上,真是态拟若仙。
“跟我回去。”
我看著他伸出来的手,慢慢摇头。
“我要去找行云……”反复念著这一句:“我去找行云。”
他缓缓收劲,缠著手臂的银鞭把我慢慢向他拖过去。
他的手紧紧抓著我的肩膀,我皱了皱眉头:“疼……”
他手顿了一下,没有松开。
“我不跟你走,我要去找行云。”
他说:“我带你去找他。”
我犹疑地看看他:“你骗我的,行云变成烟了,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
他张口想说什麽的时候,忽然脸色大变,腾身上纵,一手紧紧拖著我。
他看到什麽了?
什麽能让辉月这样的人失去镇定?
我回过头去看,头发胡乱的披在面上,我只看到脚下的湖水浮起圆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的水流旋转,象是湖底有个塞
子,而现在塞子被拔开了,一切都要被吸下去一样。
水面上的落叶飘了一飘,就迅速被水流带入了看不见的水下。
真有意思……
我看那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巨,白浪向上汹涌席卷。
水流已经包住了我的脚。
辉月死死的抱著我不放手。
我著迷著看著那水流象有意识一样攀高,已经包裹住我的双腿了。巨大的吸力,把我向下拖。“辉月?”我仰头看他。
“飞天,跟我回去。”他美丽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平静之外的神色,几分忧几分怒:“你不能这样!”
不能怎麽样?
我要去找行云……
我最後冲他笑了笑,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没做过的事。
低头,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身子一震,我翻掌击在他的胸口,将他身子向上托了出去。
巨大的水流迅速卷住了我的全身,将我拖入了黑暗的漩涡中去。
最後看到辉月睁大的双眼,满是震惊,不信,愤怒,惊怕……
原来这个人,有这麽多情绪……
我被黑暗彻底淹没。
行云,我来了。
“子霏大人,请这边走。”
子霏点了点头,收回注视帝都大殿的目光,跟著引路的人继续向前走。
“大人提前来到实在是意外之喜。”引路的人殷勤笑说:“可是给大人的住处一时没有备好,陛下说请大人先暂时留在帝
都宫中,等您的别宫修整好了,您再迁过去。”
子霏轻轻嗯了一声,似是个不肯多话的人。
引路的丞事偷偷瞧这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龙族的贵客,明明也是七尺高的一个普通男子,既没有生角爪也没有闪亮的银鳞
。
实在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子霏知道那丞事在偷看他,脸上是平静无波的样子,心里却觉得有些无奈。
帝都派出的人到了隐龙谷的时候,就是一副探头探脑的模样。跟著他们来的这一路上,也总有这种窥视似的目光,看得人
浑身不自在。
“大人请好好休息,晚宴之前会有过来服侍大人更衣赴宴。”丞事躬身又躬身,早该退下去了,可却一直磨延不走。
“还有什麽事情?”子霏再好脾气,也禁不住他一直这麽当他是珍兽异宝似的看法,重重咳嗽一声,丞事果然吓得不敢再
擡头,一路垂著身退了出去。
子霏看看陈设华丽,锦绣玉堆的别殿,摇头笑了笑。他并没有带随侍的人来。一直贴身跟著他的小忧现在到了练功的关口
上,让他远路颠簸这种事情,子霏是做不出来的。
尽管小忧哭著抓著他的鞋子说一定要跟随,子霏还是强令他好生留在隐龙谷。
以前子霏曾经想过,再也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这个金壁辉煌的帝都,给他留下的,绝不是美好回忆。
子霏把湖青色的外袍脱下来,并没有揭掉脸上扣著的,那个银色的刻著精美花纹的面具。仔细看的话,上面有云纹和龙腾
的图样,细致非常。
他还记得远远看到帝都的时候,心里有些隐隐不安的,象是在萌发什麽冲动。
决定离开隐龙谷前往帝都,完全是因爲听到帝都来使说的那些话。
原来帝都的,或许应该说是上界的最高统治者,已经易主。
旧主奔雷,几十年前就已经隐退。现在的天帝陛下……
也是德才兼备,文武双绝的人才。
子霏轻轻叹息,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冲动。
一帝三殿五宫七神……那些都是旧时的事情了,现在的上界……
是他所不熟悉,却还在隐约牵挂的地方。
牵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