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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拉克丝真诚的道谢，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尴尬的看着拉克丝，又尴尬的看了看琳，最后还尴尬的看了看不远处也守到那个小房间边上去了的七月，似乎期待有人给他解围的样子。
看到他这样子，拉克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起来，我的道谢有点吓到希欧多尔了啊！不过……”她再次严肃的说道，“当初决定资助你，一定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英明的举措啦！”
虽然这一次其实也是严肃的道谢，但是到底带了几分开玩笑的语气，这总算让希欧多尔反应了过来，“九岁的英明决断吗？还是一生中最正确的……拉克丝，你越大越退步了吗？”
到底是看着拉克丝长大的……希欧多尔还是能开她玩笑的。
“小姐。”七月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向拉克丝示意，“基拉已经开始看影像资料，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也就是说……该去听他的答案了吗？
“这里毕竟都是证据啊……”拉克丝喃喃自语了一声，“为什么还能留下这些东西来呢？就算是技术资料……”
拉克丝忽然发现，想到基拉之前那冰冷而嘲讽的笑，她似乎有些不敢去看看基拉到底怎么样了。于是，她有些转移思考方向的喃喃说道。
但她还是很快把这些疑惑暂时放下了——这疑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想也想不出结果来。而且也不能逃避不是？
*
让拉克丝吃惊的是，基拉现在确实是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正在播放那些久远的影像资料，眼珠子不转的盯着屏幕看。但拉克丝是什么人？她吃惊过后立刻就注意到了，基拉已经有了相当的改变。
和他们不同，原本的基拉就是一个“家世普通”的少年。虽说长相不凡，但要说气质，和天底下的少年也没多大差别。属于比较内向、弱势的类型。但被卷入战争以后，他就好像一块被搅进了碎石机的原石，粗粝的外皮被毫不留情的敲掉了，还伤到了内里。
而现在，他真正的身世无疑成了最后的打磨机。把剩余的外皮都磨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玉石来。也许还需要雕琢和打磨，但属于自己的气质已经成形。
现在拉克丝首先看到的，就是玉石经历了成形漫长岁月留下的内敛与沧桑。
——短短时间，对基拉来说简直好像过了几十年似的。外貌未变，内里却已全然不同。
然后，拉克丝才把目光也跟着转移到了屏幕上。
那不是技术资料。
那是一个个满怀期待而来，最终收获了幸福与失望的母亲。
——在怀上了孩子，给孩子做基因调整时的幸福。基因调整出现了问题——比如说发色和眸色不对，身体的素质或者智力等能力方面不如预期——的时候的失望……
“那个人……我的父亲，就是用这些东西来激励自己的。”似乎察觉到了拉克丝接近的脚步声，基拉苦涩的开口了。话语中也再没了刚才的针对性。
忽然注意到基拉的身体重心几乎都在左手，拉克丝的视线再次从屏幕上转移，转移到了基拉手下按着的东西上面。因为字迹是写在上端的，所以拉克丝看清楚了那些话，从基拉紧紧按着的五指下面，那被他的手给按皱了的纸张上。
*
“我知道！这次我成功了！我的孩子！他一定会顺利出生！就算你们来捣乱也没有用了！我的孩子已经要出生了！他一定会安全的活下去！他是完美的，毫无疑问！
“他会幸福的生活下去。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个体！没有人能超越他！
“我的孩子，我给了你一个名字，基拉。我祝福你！就算是我和你的母亲都死在这里，你也一定能幸福的生活下去！你已经有了最完美的身体，也一定能有最完美的人生！”
凌乱的字迹，却不可思议的透出了无比的喜悦之情。
拉克丝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把它念了出来。
听着拉克丝念完了这段话，基拉惨笑出声，“是不是很好笑？把自己的孩子当作玩具来玩弄，只为了一个所谓的完美调整者……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冰冷的器械里孵化的男人，我居然觉得，他是爱我的……我居然觉得……真是，那么好笑的事情……难道，拥有所谓的完美，就能幸福？这种完美的幸福，是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的父亲。”拉克丝稍稍松了一口气。“纵使他们不懂得，怎样去爱，才会让孩子感到幸福、感到自己被爱。”
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东西——这似乎，就是她刚才翻的记录本。没什么学术的价值。
但是这里……在最后，居然有一个父亲最真挚的言语。
他或者为了梦想付出了一切，可是他也仍然爱着自己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在“那个命运”里的基拉有没有见到这段话？毕竟在那个故事中，这里是他绝对的伤心地。未必愿意……再次来此。
☆、第一百五十章 基拉的决定
其实基拉一直都知道的，自己或者比一般的调整者优秀。否则不可能在那么多次的战斗中存活下来。一次次的，他和阿斯兰他们的差距在逐渐缩小。直到……他觉得他已经不必害怕他们任何一人。单打独斗的话。
——可他们也是调整者中的精英驾驶员吧？
尤其是那种被巴特菲鲁特称作是“狂战士”的力量。从第一次在情绪激动下爆发之后，他发现，想要使用那种力量，是越来越容易了。
只是使用那种力量的话，会比一般战斗更加容易感到疲倦而已。
如果这是天赋异禀，那么这份天赋，是天生的？
他从来不敢去想，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再说几乎没有间歇的战斗，也让他没时间去想这种没什么关系的事——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就足够了。
可是，他以前就算是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也怎么都没有想过，居然会是这种原因。
就算是曾经对父母将他变成调整者这件事感到不满，但他不愿意见父母，也正是因为他爱他们、不想他们被他伤害。而他也坚信，他被他们所爱。
但这算什么？
他们本来就不是他的父母，他一直顶着其实不属于他的姓氏！而他的身世……
他想要怀疑。可在这里的某些东西又让他很难去怀疑。
那么，他算什么？算是什么东西？
踩着数千兄弟姐妹的尸骨出生的人、被人工制造的生命……完美的调整者？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
“但是，如果没有这份力量的话，基拉就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东西了吧？当踏上战场之后。就算是自己死去也无所谓，可会为你伤心的，你的父母呢？你的朋友呢？你朋友的亲人呢？”
听到这柔和的声音，基拉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把那些话给说出了声。可原本应该抚慰人心的话，此刻却刺激着他的心。
“因为我的这份力量我活了下来！但也有无数人死在了我手里！”他有些失态的吼道。尽管神情扭曲，眼中却是水光满盈。只是基拉控制着自己，不让它们落下。
“那么，基拉希望放弃一切，让自己和你的那些朋友们……你现在还活着的那些朋友们，化为宇宙中的星屑？”
基拉顿时无语。
——这些道理他都知道。可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一切似乎都变了意义。都不一样了……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就是啊，人造生命又怎么了？我们也是啊！而且我们可糟多了，爱我们的父母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过呢！”站在门口的八月忽然插话。
让拉克丝都有些吓了一跳——这个人是八月吗？他除了问问题有这么多话吗？他们平时也不会随便插话啊！
拉克丝才把视线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怀疑自己把八月九月弄混了的时候，这一个也开口了，“再说，你这家伙好歹也过了十六年的幸福生活吧？我们几个……同伴除了我们全部死光光，从懂事起就是乱七八糟的训练，还逃亡逃了那么多年……要不是碰上小姐，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倒霉情况！”
——是为了开解“同伴”吗？
拉克丝立刻沉默了，不去干涉——这种事情，如果八月他们愿意沟通，会更好吧？
只是拉克丝从来都不知道，他们也这么能说的……
当下，两人把自己从小的悲惨经历——当然同样也有杀人之类的经历倒苦水一般的说了出来。末了，说得更多的九月还加了一句。
“我们在这个殖民星上也有训练基地的。不知道现在还剩下多少东西。要不要带你去看看？啊，八月，我们三个人，似乎没什么说服力。如果我们十二个都在的话，或者连说都不用说了。”
八月于是点头。
*
基拉似乎已经完全呆住了。
拉克丝甚至不知道八月他们这一下倒苦水的效果如何——原本她只是打算自己说一说这件事情的——但她至少知道，现在保持着扭曲表情呆住的基拉，实在是……实在是……原本悲情少年的形象已经完全没有了！
——八月九月好会破坏气氛。
她不由得这么想，似乎是被他们两个给传染了。
——只是，八月他们到底是从小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虽然痛苦……却不会有基拉这种“破灭”的感觉。对他们的话，基拉能有几分共鸣呢？
可不管怎么说，有一句话确实是真理。那就是——永远都不要和别人比悲惨。
人类很容易陷入自怨自艾、自以为天下自己最悲惨的境地。但比较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比自己惨的人大有人在。而只要不陷入“世界上就我最悲惨”的死胡同，就总有转机的机会。不至于做出太偏激的事情来。
当然，也有那种对别人的悲惨视而不见，对自己的倒霉事却念念不忘无限夸大的人，可基拉绝对不是这个类型。
他一直都是一个会为他人着想的人。甚至一向都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