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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走过你身旁,并没话要对你讲/我不敢抬头看着你,噢……脸庞……”
“铃……”在走廊的尽头传来早自习结束的铃声,班里的读书声随着铃响而结束,但我的歌声仍在继续。
“喂,别唱了。”有人打断了我的歌声。
我抬起眼来,原来是M。M是我们这个组的组长,一个女生,管收作业的。此时,她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我的桌前。M的两只胳膊垂得很低,被作业压得直直地垂着,作业本摞在她交叉的手掌中,倚在她的怀里,她挺着胸,少女的曲线更清晰好看。她是全班惟一留有长发的女生,因为她是校舞蹈队的。
“刚才你没看见我给你写的交作业的字条吗?”她面带愠色地质问道。
“字条?”我只是看着现在手中拿着的这张写着歌词的纸条,没有回答她的问话。既然她要我交作业,我便俯下身子从桌洞里掏出书包找作业本。我几乎把整个脸埋在书包里。书包里很黑,偌大的帆布书包是不透亮的。在这里面是无穷的黑暗。我的两只手在里面胡乱扒翻着,竟摸到一包“万宝路”空烟盒,我把它团成一团,随手扔在我后面的垃圾箱里。有些碎烟丝洒在我的书包里。我找到了作业本,便交给了M。她让我把本子摞在她怀中的本子上,我随手就把本子扔在她怀里的那摞本子上了。她转身便要走,临转身时,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今天是星期一。晚自习照常上,所以放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9点多钟了。离家一天的学生们都很快地收拾书包,急火火往校门外奔。那些责任心极强的家长,早就在门口等待着自己的孩子了。我是从来都不会着急的,我父母谁也不会来接我的。我只要在末班公交车开来之前赶到站牌下就行。
当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时,已经很寂静了。这时,我听见在校门外不远处有人在为了什么争吵着。
天已经很黑了,只有路灯忽暗忽亮着,对面是漆黑的一片。我看不清争吵的那帮人是谁,能够看到的只是几个黑影晃动。其实我才不关心吵架的人是谁,但是听声音可以辨别出有男也有女。
“……你听我说完行吗?!”男的粗暴地说。
一个黑影抓住另一个黑影的胳膊。
“讨厌!把你的手拿开!”女的喊着。
我看见那个粗鲁的男的后面还站着几个高大的黑影。
“我不想与你这种人交往!”女的又喊道。
我不打算听这种争吵,也不想上前去多管闲事。我大步向公交车站走去。这时只听见后面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突然,有一个人抓住了我的上臂,虽然十分突然,但我却感到这手指十分轻柔、细长。
我回头看到抓我的人是M。
“我爸爸今晚……没来接我,我一个人走……害怕……你可以跟我一起走……走吗?”
她气喘吁吁地说,这时她已经松开了紧抓住我的手。
我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依旧是向车站走去。M便紧紧跟在我的身后,又紧走两步与我并排走。
我隐约地听见后面传过来的叫骂声。
第二部夜猫(5)
A
一个星期又过去了,星期六到来,下午四点多钟便放学了。今天我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街道的游荡上,我想去父亲那里。或许在那里我面对的未必就是失望,A’说的也许有道理。还有,我要去拿这个月的150块钱的抚养费。
父亲的家离学校不远,或许这是为了我那个妹妹上学方便。当我走进父亲住所楼道里的时候,发现太阳柔和的光线从楼道窗口射入之后是很难扩散开的;细小的光线都在极力地挣扎着想离开那条粗壮的光束。
父亲的家在三楼,房子很大,有四室两厅。但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虽然他在这里给我布置了房间。在这个给我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写字台,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写字台上没有一本书,哪怕是本带字的东西,衣柜里更是空荡荡的。那张床只是一个摆设,床脚上已经结了蛛网。我是从来不会在这里过夜的,绝对不会的。但在记忆中,小时候是有过那么一次的。可怜的是那一次在这里住下,洗澡后我发现这里没有我可换的内衣。衣柜是空的,父亲是不会给我准备内衣的,更不用说那个女人了。那是夏季的一个夜晚,我竟觉得床上冰冷得厉害,我望着夜空中高挂的那盏孤月,不得不把母亲家的房门钥匙放在枕边,以慰孤寂。
这里不是我的家,来这里干嘛?我在心里问自己。
我来要150块钱的抚养费,虽然这数额很小,但我也要,少一分也不行!因为他对不起我妈!
现在,我已经站在父亲的家门口,我是否该进去?既然已经来到这里。现在从楼道窗口射入的光线正好投射在我的脸上,很刺眼。没有犹豫,我便按下了红色的门铃按钮。
“叮咚——”
门开了,开门的是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A哥?你来了!”她吃了一惊,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笑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听见我们说话,父亲在厨房里喊着:“A,你赶紧进屋里来坐下,喝水,冰箱里有饮料。”此时,他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嗯!”我随意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侧着身子,绕开妹妹走进屋里。这时她小声地说:
“我没告诉爸爸上星期你发火的事。”
“嗯。”我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她说不说这件事跟我无关。
这时,那个女人从屋里探出头来看着我说:“A,换上拖鞋,别把屋里踩脏了。”她正在嗑着瓜子,下巴上还粘着一片黑色的瓜子皮,嘴角上挂着白色的唾液。说完后她又忙着埋进沙发里嗑着瓜子看电视。她翘着二郎腿,一只拖鞋在她的左脚上挂着,来回晃荡着;电视里传来“感谢天,感谢雨……”的歌声。这是个无聊且又让人恶心的女人,我的胃在翻腾着。
“换上拖鞋。”她又说了一遍。
“噢,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我厌恶地回了一句。
女人把头缩了回去,继续看她那无聊的电视节目。
“怎么?刚来就说要走?不行,怎么也要吃完饭再走。”父亲腰上系着围裙,右手拿着炒菜的铲子说道。父亲已经是40多岁的男人了,40岁到50岁的男人正是人生最好的时辰,这个时候的男人被称为精品。而父亲却已经是啤酒肚高高地隆起,头上毛发稀疏疏所剩无几,脸上虽没什么大毛病,然而就是皱纹多了,胖得好像连下巴颏都没有了,一副孱头的样子。
我走到客厅的饮水机旁,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杯纯净水,边喝边说:“不用了,我不在这吃饭,我回家去吃。我只是来拿那每月150块钱抚养费的。”
“哟,这就是你那个儿子呀?!长这么大啦,见了面就知道给你要钱呀,还跑到门上来了!”那女人慌忙从屋里跑出来,吆喝着,指着父亲的鼻子,一副惊讶、气愤的样子。
屋里突然暗了下来,外面天阴上来,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在背影里我看不清这个女人的模样,只是觉得她像一块倾下来的墙皮往我身上糊过来。
“去你妈的,我跟我爸说话管你屁事,滚开!”我骂道。
“哟,你简直是无法无天啦!我不让他给你钱,你看他敢不敢给你?”这个女人起先拿着腔说,然后语锋一转就嚷开了。
父亲立刻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尤其在他听完那个女人所嚷嚷的话之后。
“当啷!”他狠狠地把炒菜的铲子摔在地上,他的嘴角在哆嗦着,乃至他整个的脸部肌肉都在颤抖着,连那个男人的特征,那个突出的喉结都在他的颈部一上一下地剧烈地颤动着,这或许是父亲感到在他的亲生儿子面前丧失了男人的尊严而无地自容了。
“哼!”父亲大步走进里屋,我看见他伸手去掏挂在衣架上的西裤口袋。
“你敢——”那个婆娘哭喊道。她又双手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撒泼:“这没法过了……没法过了!你敢给这个杂种钱,我不活了!我不能跟你过啦……呜、呜、呜……”她的女儿在旁边拽着她的胳膊极力地想劝阻她。
“死,去死呀!从世贸中心楼上跳下去,保证让你的死法上头条新闻。”我看着她的哭闹用嘲弄的口气说。
此时父亲站在衣架前,手已经伸到挂在衣架上的西裤口袋里了。
“你敢?”那个女人哭嚎道:“今天你要敢给这个小子拿钱我就和你离婚!”
父亲的动作僵住了,黑色的皮钱夹在他的左手里,拇指与小手指已经将钱夹撑开,右手的中指与食指正从钱夹的里层夹出一张百元面额的钞票。我希望父亲能够将他的动作进行下去,在这个女人面前,把钱给我。若真是这样,比给她下耳光还要痛快。继续下去啊!我心里对父亲呐喊:就做一回男人吧!父亲。
然而,他却停住了。那张钞票一半露在钱夹的外面,另一半依旧藏在钱夹里。
我此时感到一股凉意正顺着我的脊梁骨向上窜来…… 突然,那钱夹被父亲重重地摔在地板上,那张百元钞票在瞬间脱离了他的食指与中指,同时脱离了钱夹。钞票在半空中摇摆着飘忽不定,室内没有风,渐渐地它落到地板上。地板十分光滑,没有思想的钞票也就借着惯性滑了一小段距离,终于静止不动了。此时那股袭身的凉意顺着我的骨骼、血液,浸遍了全身经脉。
“唉——”一声长叹,父亲抱着头蹲在地上。
“你不是我爸,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