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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美咬着嘴唇,忍住泪,泪水一旦流出来,婆婆辛辛苦苦化的妆就全毁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女人的心都是相通的。现在敞开心扉面对你,觉得你真漂亮啊!我似乎明白我儿子为什么千方百计要跟你在一起了。
“可爱的孩子!”
“妈……”
好了好了,我们虽然是不被看好的婆媳关系,还是和睦相处,互相爱护吧!
喻宁的母亲弯下腰,把靠在床上的贞美轻轻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
婚礼推迟半个小时,下午3点35分开始了。
主婚的是大胡子神父,他是个性格非常乐观的人,口才很好。虽然客人不多,但在室外举行的婚礼热热闹闹、快快乐乐。
载佑以一句“终于当上了这个梦想已久的司仪无比激动”开头,说了诸如“我大学时初
恋的女孩,却被今天的新郎抢走了,他是夺走了朋友姻缘的可恶的敌人”等等的话,直到看到妻子云卿箭一般的目光才有所收敛,作势擦着额头上其实没有的汗,正式宣布婚礼开始。
以大海为背景,新郎站着,新娘斜靠在轮椅上。
“连海里的鱼儿也全部游来祝贺你们结婚。”神父的祝词使不大的空间充满了恰如其分的幽默。院子中央摆着两张桌子,并在一起,铺上桌布,放满食物。载佑认识的一个弦乐四重奏乐队自始至终演奏着诸如《爱情的问候》等优美的旋律。后来才知道,载佑之所以迟到就是为了等这个弦乐四重奏乐队。
新郎身边的椅子上坐着喻宁母亲,新娘身边的椅子上坐着江陵医院妇产科的宋大夫,尽管他再三推辞,还是难拒喻宁的坚请,快活地坐到了那个位子上。
摄影师以天空和大海为背景,为喻宁和贞美拍了很多漂亮的照片。载佑的妻子云卿把杯子和葡萄酒在桌子上摆好,照应着婚礼的方方面面。
一切都那么美好。这场婚礼似乎让人一下子明白了世人为什么那么渴求爱情、四处寻找爱情。他们的爱情就是并肩站立、并排坐着,如果有一方在社会上或身体上位置较高,就会主动降低高度,跟对方并肩。贞美的态度始终很自然,没有人觉得她身体上的弱点低人一等或引人同情,不卑不亢的内心从她的微笑和风趣的谈吐中显现出来。
现场有一个不速之客,是李在曦。
她从喻宁的妹妹惠媛那里听说喻宁要结婚以及贞美怀孕的消息时,仿佛听到一声晴天霹雳,半晌沉默不语。
11月20日下午3点?在海边?
在曦说她要去参加,惠媛露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为什么去呢?你不生气吗?去了也不见得受欢迎。”
“我有我的理由。”
在曦轻轻叹了口气。
“是要去打哥哥一个耳光吗?还是要把婚礼搞砸?要是打算那么做,还是别去了,那样不好看,也不适合你。”
在曦面无表情地看着惠媛。
她是下午2点40左右开车到的,认识她的人全吓了一跳,包括喻宁、贞美、载佑和喻宁的母亲。
她先向喻宁母亲问好,然后提着带来的玫瑰花篮走到贞美身边,把花篮轻轻放在贞美膝盖上。
“祝贺你!”
两个女人的目光中都包含了复杂的内容。
“……谢谢!”
“你真漂亮!”
“谢谢!”
贞美心里稍微有点儿紧张,担心在曦会大喊大叫。
在曦对载佑点了点头,走向穿着小礼服正跟宋大夫谈话的喻宁。
“喻宁!”
“啊……在曦!大老远的,你也来了!怎么知道消息的?”
“没什么……真的,你穿小礼服很合适啊,跟这里的山和海也很协调。”
“哈哈,是吗?”
“新娘很漂亮。”
“是……当然。既然来了,就祝贺我们吧!”
“那当然,这正是我来的目的。”
仪式结束后,为数不多的客人和乐队成员站到贞美和喻宁身边照相,在曦也跟他们一起。开始她推辞了一下,但载佑说本来客人就没几个,贞美也盛情邀请,她就爽快地站了过去。
有趣的是大胡子神父的提议。他先走到在场的惟一的长辈喻宁母亲的身边,低语几句,征得了她的同意。
附近有很多合抱粗的山毛榉,伞状的树冠水平伸展开去。在大胡子神父的指挥下,树下面铺上毯子,喻宁和贞美并排躺在上面,手挽着手。
大胡子神父爬到树枝上,摄影师也爬到树上,咔嚓咔嚓地按动快门。
于是,这最重要的时刻,不是新娘贞美坐在轮椅上或斜靠在轮床上,而是新郎喻宁跟她一起平躺在地上,仰望天空。
喻宁和贞美都很高兴。
大胡子神父扬扬得意地说,自己早就希望能有机会爬到树上主婚,处在上帝代言人的位置,新郎新娘以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仰望天空,更便于上帝见证他们的爱情、管辖他们的婚礼。这一番话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点头称是。
然后他们把含羞草移种到了山坡上山毛榉之间覆盖着落叶的平地上,也算是把含羞草嫁给了那片树林,以此纪念贞美嫁给喻宁、喻宁娶了贞美。
尽管只有十几个人,他们在山与海之间,在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享受了音乐和美食。
载佑目送喻宁母亲进了屋,感觉总算找到了机会,回头看着正在咕嘟咕嘟喝啤酒的大胡子神父。
“神父!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圣徒彼得?”
载佑伸手指着喻宁。
“那家伙,破坏了戒律!还没有在神面前许下诺言,就……分明是顺序颠倒!不应该受到处罚吗?”
“绝对不受处罚。”
“啊!为什么?”
“如果心中有爱,就不应当痛苦忍耐,而应长久做下去。”
长久做下去?难道……
“神父!是不是我听错了?要是我没听错,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大胡子神父豪爽地大笑几声,跺跺脚,故意沉吟不语,哗哗倒满一杯酒才开口:
“那么,圣徒彼得认为爱应当是刹那的事了?年纪轻轻,精力那么差啊?呵呵!”
“神父!”
喻宁插了进来。
“嗯,新郎官?”
“关于这个问题嘛,没必要问那个总喜欢刨根问底的法利赛人,还是直接问弟妹比较简捷吧?”
“天哪,郑教授!”
载佑的妻子云卿明白了他的意思后,羞得满面通红,连连摆手。
“看弟妹的表情,恐怕真的糟糕得说不出口吧?”
“啊,不是的!哎呀,您说什么啊,老公!快说话啊!瞧你挑起这个话头,自己都收拾不了了!”
“哈哈哈!说你收拾不了了呢!”
“哎呀,郑教授,得了个漂亮媳妇,气势逼人啊!”
“是啊,浑身都是劲儿,呼呼地,直往上冒。”
“怎么可能不那样呢?他要是现在开始向神父忏悔,恐怕要讲到明天早上。”
大胡子神父露出充分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啊,郑教授的爱的确深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神父,您还是第一次不站在我这边。请不要抛弃迷途的羔羊!”
“羔羊我为什么要抛弃呢?我可是很喜欢羊肉的,绝对不会抛弃你,你只管好好把你信仰的肉养肥了就行。”
大胡子神父咂吧咂吧嘴,做出垂涎欲滴的样子。
载佑彻底失败了。
虽然是开玩笑,但面对穿神父长袍的人谁也不能乱来,似乎没有人能胜得过豪爽的大胡子神父。
贞美转向坐在自己左边的在曦。
“能帮我推一下轮椅吗?”
“没问题。”
她们离开喧闹的人群,在高高的悬崖边上停下轮椅。贞美斜靠在轮椅上,远眺着大海。
在曦先开了口。
“对不起!”
“啊……你说什么?”
“上次在海边……”
“啊,是……”
“是我无礼了。你也猜出我是谁了吧?”
“是,谈到后来。”贞美点了点头。
“当时你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吧?回汉城后,我心里一直沉甸甸的,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怀着那种恶意接近你……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惭愧。”
“那也可以理解。”
“但你当时一定很不高兴吧?”
“是,有点儿……记得那天我故意找喻宁的茬儿,对他大喊大叫。不过,最让我受不了的不是你的那些话,而是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其实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
“是啊,被你说中了,我自己当时也认为跟喻宁在一起的时间短则一年,长则三年,然后就要主动离开他。我当时真傻,简直叫人脸红。”
在曦点了点头。
如果那天在曦不走到自己身边来,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呢?也许根本不会出现现在的这种情形,也许当时自己依然不会让喻宁拥抱自己的身体,也不会伸出心灵的臂膀拥抱他。但是,这样的话,这岂不是令自己更加羞愧?珍贵的爱的拥抱,其契机竟然是看到在曦后的绝望和嫉妒。不,不,其实自己从一开始就想拥抱喻宁,只是因为莫名的害怕,才不允许他拥抱自己的,那次见面反而令自己掏出了心中的嫉妒和绝望,还有恐惧,把它们彻底抛掉。
无论如何,对贞美来说,能有今天,在曦显然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贞美转头看着坐在身边草地上的在曦。
“谢谢,在曦!”
“什么?因为我来这儿?”
“既谢谢你来这里祝福我们,也谢谢你看透了我当时的心思。”
“虽然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的心情轻松多了,也很高兴。”
“……”
在曦的视线追随着在碧空中纵横的白色海鸥。
“……因为在今天的世界上,还有爱得如此美丽的人,尽管并不多见,但就在我眼前。知道这一点,我感觉以后的生活会更幸福,对将来的爱情也更认真、更真诚。怎么说呢?喻宁是懂得爱的人,贞美则是能正确感受这种爱的人,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