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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站起,和突然出声,显然使叶家敏蒙受极大的惊吓,她的身子陡地向后一撞
,撞开了大仙祠的门,跌了进去。
我连忙赶了过去,大仙祠是点著长明灯的,在幽暗的灯火照耀之下,我看到叶家敏
满面泪痕,神色苍白地跌倒在地上。
我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抱歉地道:“家敏,我吓著你了,是不?”
叶家敏看到是我,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忙道:“你已经长大了,怎么还
动不动就哭?”
叶家敏始起头来,道:“卫家阿哥,大哥……大哥他……就要死了,所以我心中难
过。”
我连忙道:“别胡说,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你这话给四阿姨听到了,她要不准你见
人了!”
叶家敏抹著眼泪,她十分认真地道:“是真的,卫家阿哥,那是真的,大哥的事,
我早已知道了,在你刚到的那一天,我就想告诉你了,你们以为他已经好了,但是我却
知道他是逃不过去的。”
我听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你怎知道?你知道些甚么?”
叶家敏正色道:“我知道了,因为我见到了芭珠。”
一听到了芭珠这两个宇,我不觉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那证明她真的是甚么都知道了
,不然,她何以讲得出“芭珠”的名字来?
而也知道了一切,当然也是芭珠告诉她的。
我立即又想到,芭珠只是一个苗女,没有甚么法律观念,她会不会在叶家祺的婚礼
之夜,前来生事,甚至谋杀叶家祺呢?
我一想及此,更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忙道:“家敏,
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告诉我,快告诉我!”
叶家敏道:“早一个月,我上学时遇到一个十分美丽的女郎,那女郎就是芭珠,她
将一切全告诉了我,她在识了大哥之后才学汉语,现在讲得十分好,她说,大哥若和别
的女子结婚,一定会在第二天早上,死于非命的。”
我沉声道:“你相信么?”
叶家敏毫不犹豫道:“我相信。”
我又道:“为甚么你相信?”
叶家敏呆了一呆:“我也说不上为甚么来,或许是芭珠讲话的那种神情,我相信她
说的每一句全是真话,她要我劝大哥,但是我向大哥一开口,就被大哥挡了回去。她又
说,她的父亲和哥哥也来了,可是自然也劝不动大哥,卫家阿哥,你为甚么也不劝劝他
?”
我摇头道:“家敏,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世上不会有法术可以使人在预言下死去
,除非她准备杀害那被她预言要死的人。”
叶家敏吃惊地望著我,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我道:“那还用说么?如果你大哥会死,那么她一定就是凶手,快告诉我,她在哪
里?”
叶家敏呆了半晌:“她住在阊门外,我们家的马房中,是我带她去的,马房的旁边
,有一列早已没有人住的房子──”
我不等她讲完,便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切不可露出惊惶之色,我去找她!
”
叶家敏望著我:“你去找她,那有甚么用?”
我立时道:“至少,我可以不让她胡来,不让她生事!”
叶家敏低下头去:“可是她说,她不必生事,早在大哥离开她的时候,她已经下了
蛊,大哥一定逃不过她的掌握。”
我笑了起来,可是我却发现我的笑声,十分勉强。然而我还是道:“你别阻止我,
也别将我去找她讲给人家听,我相信只要我去找她,那一定可以使你大哥大事化小,小
事化无。”
叶家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和她一起向外走去,到了有人的地方,就分了手,我又叮嘱了她几句,然后,我
来到厨房中。这时,最忙碌的人就是厨子了。
厨房中人川流往来,我挤了进去,也没有人注意,我穿过了厨房,从后面的小门走
了出去,出了门之后不久,我就到了街上,拦了一辆马车,直向阊门外的叶家马房而去
,那辆马车的马夫,听说我要到叶家马房去,面上现出十分惊恐的神色来。
我知道他所以惊恐的理由,是因为那一带,实在太荒凉了。
所以我道:“你甚么时候不敢向前去了,只管停车,不要紧的。”
车夫大喜,赶著车,一直向阊门而去,出了城门不久,他就停了下来,我只得步行
前去,越向前去,越是荒凉,当我终于来到了那一列邻近叶家的屋子之际,天色似乎格
外来得黑。
所以,当我向前望去的时候,我只看到黑压压的一排房屋,一点亮光也没有,阴森
得连我心头,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来。
我渐渐地接近那一排屋子,我不知道芭珠在其中的哪一间,我想了一想,便叫道:
“芭珠!芭珠!”
我叫了好几声,可是当我的声音静了下来之后,四周围实在静得出奇,我心中的寒
意,也越来越甚,我大声咳嗽了几声,壮了壮胆,又道:“芭珠?你在么?是家敏叫我
来的。”
果然,我那句话才一出口,便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道:“你是
谁?”
那声音突如其来地自我身后传来,实是令我吓了老大一跳,我连忙转过身来。
恰好在这时,乌云移动,月光露了出来,我看了芭珠,看到了在月光下的芭珠。
当时,我实在无法知道我呆了多久,我是真正地呆住了,从看到她之后,一直到现
在,我还未曾看到过比她更美的女子。
她的美丽,是别具一格的,她显然穿著叶家敏的衣服,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来像
是一块白玉,她的脸型,如同梦境一样,使人看了之后,仿佛自己置身在梦幻之中,而
可以将自己心头所蕴藏著的一切秘密,一切感情,向她倾吐。
如果说我一见到了她,便对她生出了一股强烈的爱意,那也绝不为过。而且,我心
中也不住地在骂著叶家祺,叶家祺是一个甚么样的傻瓜!
也就在这一刻起,我才知道我和叶家祺虽然如此投机,但是我们却有著根本上的不
同。他可以忍心离开像芭珠那样的女郎,我自信为了芭珠,可以牺牲一切──如果芭珠
对我的感情,如她对待叶家祺一样的话。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用几乎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道:“你,芭珠?”
我从来也不是讲话这样细声细气的人,但是这时,似乎有一种十分神奇的力量,使
我不能大声讲话。
她也开口了,她的声音,美妙得使人难以形容,她道:“我,芭珠。”
我几乎忘了我来见她是为甚么的了,我本以为她可能是凶手,所以才赶来阻止她行
凶的,但事实上,她却是这样仙子也似的一个人!
我又道:“我是叶家祺的好朋友。”
一听到叶家祺的名字,她的眼睛中,立时现出了一种异样的光采来。
我不能断定她眼中的那种光采,是由于她高兴,还是因为伤心而出现的泪光。
我忙又道:“芭珠,别伤心。”
我也不知道我何以忽然会讲出这样一句话来的,而那时,我实在变得十分笨拙,连
讲出话来,也变得莫名其妙。
经我一说,芭珠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我更显得手足无措,我想叫她不要
哭,可是我却知道她为甚么要哭,是以我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张大了口,却是一句话也
说不出。她显然不想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哭泣,是以她急急地抹著眼泪,可是她虽然不
断地抹著,泪水却还是一样地涌了出来。
这时候,我又说了一句气得我自己在一讲出口之后想打自己耳光的傻话,我竟道:
“你别抹眼泪,我……我喜欢看你流泪。”
可是,竟想不到的是,我的这句话,使得她奇怪地望著我,她的泪水渐渐止住了。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又问道:“你……家敏叫你来找我做甚么?”
她云南口音的汉语,说来还十分生硬,但是在我听了之后,只是摊了摊手,竟只是
滑稽地笑了一下,事后我想起来,幸而芭珠没有看过马戏,不然,她一定会以为我是一
个小丑。
她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是不是家敏怕我一个人冷清,叫你来陪我的?”
叫一个陌生男人去陪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这种事情自然情理所无。但这时芭珠
已替我找到了我来看她的理由,我自然求之不得,大点其头。芭珠又呆了半晌,才慢慢
地向外走开了两步,幽幽地道:“他……他的新娘美丽么?”
我道:“新娘很美,可是比起你来,你却是……你却是……”
我不是第一次面对一个美丽的女子,而我以往,在面对著一个美丽的女子之际,我
总可以找到适当的形容词来称赞对方的美丽。
但是这时,我却想不出适当的形容词,我脑中涌上来的那一堆词句,甚么“天上的
仙女”啊,“纯洁的百合花”啊,全都成了废物,仙女和百合花比得上芭珠么?不能,
一千个不能!
她等了我好一会,见我讲不出来,便接了上去:“可是我却被他忘了,可怜的新娘
,我……不是有心要害她,而且,她有一个负心的丈夫,还是宁愿没有丈夫的好。”
我尴尬地笑著:“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芭珠一字一顿地说著,奇怪的是,她的声音,竟是异常平静,她道:“因为明天太
阳一升起,他,就要死了,因为他离开了我。”
我感到一股极度的寒气,因为芭珠说得实在太认真了,而且,她在讲这句话的时候
,她眼中的那种神色,令我毕生难忘。
这种眼神,令得我心头震动,令得我也相信,她的确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惩罚叶家祺
,而这种惩罚便是死亡!
我呆了好一会儿:“他……一定要死么?”
芭珠缓缓地道:“除非他抛下他的新娘,来到我的身边,但是,他会么?”
这时,我才一见到芭珠时,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