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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他反问著:“大小姐没有甚么啊!”
老张连续回答我两个问题的口气,使我明白,问题仍然是在叶家祺的身上。因为当
我问及他大少爷时,他慌慌张张地否认,但是,提及叶家敏时,他却有点愕然,因为叶
家敏根本没有事!
我冷笑一声:“老张,你敢对我撒谎?”
老张忙双手乱摇:“不敢,不敢,卫少爷,老张甚么时候对你说过谎,你也一直对
下人很好的,你可别发脾气。”
我冷笑道:“好,那你就告诉我,你如果不告诉我,那我就对老太太说,老张不是
东西,我不住了,回上海自己家去了!”
我所发出的是可能令得老张失业的威胁!
我当时实在不知道这是一个十分残酷的威胁,因为我太年轻,我根本不知道甚么是
失业,也不知道像老张那样的年龄,如果他离开了叶家,他的生活,会大成问题。
是以老张的身子抖得更剧了。
我等著,我想,老张一定要屈服了。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老张竟然用十分可怜的声音,说出了十分坚决的话来。
他道:“卫少爷,没有甚么,实在没有甚么。”
我大声道:“你在说谎!”
老张毕竟是一个老实人,他呆了一呆,才道:“是的,我是在说谎,但是不论你问
我甚么,我决计不说,我决计不说。”
我怒极了,我真想打他,但我扬起手来,却没有打下去,我道:“好,我立即去对
老太太说,老张,你很好,你有种……”
老张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像是急得要哭,一副手足无措的情状,他道:“卫少
爷,你别去见老太太,这些日子来,老太太已经够伤心的了,你不肯住,她一定更伤心
!”
我一听得老张这样讲,心中不禁陡地一动。而同时,我的怒气,也渐渐平定了下来
。
原来,在那一刹间,我陡地想起,老张是一个粗人,我越是要强迫他说出甚么来,
他越是不肯说,如果我略施技巧,说不定他就会把事实从口中讲出来了。
于是,我装著不注意地,顺口问道:“老太太为甚么伤心?”
老张道:“大少爷──”
他只讲了三个字,便突然住了口。
但是,仅仅是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却也已经够重要的了!
因为这三个字,使我确确实实地知道,事情是发生在大少爷叶家祺的身上!
老张突然停住了口,神色更加慌张了,而我却变得更不在乎了,我道:“行了,老
张,不必说了,家祺有甚么事,其实,我早已知道。”
老张不信似地望著我,道:“你……早已知道了?”
我道:“当然,我们回去吧,刚才我只不过是试探你的,想不到四阿姨吩咐你不要
说,你果真一字不说,倒是难得。”
老张忙道:“不是四阿姨吩咐,是老太太亲口吩咐的,卫少爷,你……知道了?这
是谁对你说的?”
我冷笑道:“自然有人肯对我说,你当个个都像你么?但是我当然也不能讲出他是
谁来,一被老太太知道,就会被辞退了,是不是?”
老张道:“是,是!”他像是对我已知道了这件事不再表示怀疑了,他望著我:“
卫少爷,你已知道了,你……不怕么?”
我呆了一呆,因为我口说知道了,事实上,究竟是甚么事,我却一无所知。而且,
我只是觉得狐疑,好奇,却还从来未曾将事情和“害怕”两字,连在一起过。
是以我立时反问道:“怕?有甚么可怕?”
老张唉声叹气:“卫少爷,你未曾亲眼见到他,当然不怕,可是我……我……唉…
…却实在怕死了,我们没有人不怕的!”
我仔细地听著老张的话,一面听,一面在设想著那究竟是一件甚么样可怕的事。但
是我从他的话中,却只知道了一点,那就是:这件事,令得很多人害怕,害怕的不止他
一个!
是以我立时道:“你们全是胆小鬼!”
老张叹了一口气:“卫少爷,我们大少爷和你一样,人是最好的,你说,他忽然─
─”
老张讲到这里,正当我全神贯注地在听著的时候,老张的话,却被人打断了,一个
人走了过来道:“天黑了,两位请回府吧!”
那人多半是西园的管理人,我拉著老张,走了出来,老张的马车,就停在园外,我
心中暗暗恨那家伙,若不是他打断了话头,只怕老张早已将事情全讲出来了!
这时,为了和老张讲话方便,我和他一齐并坐在车座上,老张赶著马车回城去,我
又道:“是啊,你们大少爷是最好的了!”
老张这才接了上去:“那样的好人,可惜竟给狐仙迷住了,唉,谁不难过啊!”
我陡地一呆,刹那之间,我实是啼笑皆非!
讲了半天,我以为可以从老张的口中,套出甚么秘密话来。可是,老张讲出来的,
却是叶家祺“被狐仙迷住了”,这种鬼话!
讲起狐仙,我在这里加插一小段说明的必要。在中国,不论南北,都有狐仙的传说
,“聊斋志异”更将狐仙人性化写了多篇动人的小说。而在我所到过的地方中,最确凿
地相信狐仙存在的城市是苏州。
我第一次到叶家来,我还只是读初中一,十二岁,叶老太太见到了我,第一件事便
是警告我,叫我不可以得罪狐仙,当时,我自然是不相信有狐仙这件事的,叶老太太像
是也知道我不相信,是以她在告诫我之后,还给我看了二十多只鸡蛋壳。
那当然不是普通的鸡蛋壳,那是完整的鸡蛋壳,壳上连一个最小的小孔也没有,但
却是空壳。
叶老太太告诉我,这就是狐仙吃过的鸡蛋。
的确,因为我想不通为甚么连一个小孔都没有,而蛋黄、蛋白便不知去向的原因,
是以对狐仙的存在,也抱著将信将疑的态度。
以后,又陆续有好几件事发生,都是不可思议和不可解释的,但是我始终未曾见过
“狐仙”,当然我也不会确凿地相信。
是以,这时当我听说,一个年轻人,大学生,居然被狐仙所迷之际,我实在是忍不
住,立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张却骇然地望著我:“卫少爷,你……笑甚么?你别笑啊!”
我仍然笑著:“老张,你说你们少爷被狐仙迷住了,我看,你们少爷不是被狐仙迷
住,他生性风流,只怕是被真的狐狸精迷住了吧!”
这时,我又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将事情全都弄清楚了,我想,那一定是叶家祺在外面
结识了甚么风尘女子,是以才和家中引起了龃龉的。
可是,我“狐狸精”三字,才一出口,老张的身子一震,连手中的马鞭,也掉了下
来。他一声叱喝,马车停住,只见他跳下去,将马鞭拾了起来,他一面向上爬来,一面
道:“卫少爷,你……你做做好事!”
我知道,在对狐仙所有的忌讳中,“狐狸精”是最严重和不能说的。这也就是为甚
么老张吓得连马鞭也跌了下去的原因。
我看他吓成那样,只觉得好笑,道:“老张,你怕甚么?叫狐狸精的是我,就算狐
仙大人不喜欢,也只会找我,不会找你的。”
老张叹了一声:“卫少爷,我就是替你耽心啊,如果你竟像我们的大少爷那样,唉
!……”
他一面挥著鞭,一面仍在摇头叹息。
我感到事情似乎并不值得开玩笑,因为每一次,当他提到他们大少爷之际,他面上
神情之可怖,都是十分难以形容的。
我正色道:“老张,你们大少爷,其实并没有甚么不对啊,我还和他通过电话来。
”
老张道:“好的时候,和以前一样,可是──”
他才讲到这里,在马车的后面,突然射来了两道强光,同时,传来了“叭叭”的汽
车喇叭声,老张连忙将马车赶得靠路边些,“呼”地一声,一辆汽车,在马车的旁边,
擦了过去。
就在车子擦过去的那一刹间,我看得清清楚楚,坐在汽车中的正是叶家祺!
我绝不是眼花,因为老张也立时失声叫了出来:“大少爷!”
我也忙叫道:“家祺!家祺!”
可是,叶家祺的车子开得十分快,等到我们两个人一齐叫他之际,他的车子早已在
十来码开外了,而且,他显然未曾听到我们的叫唤,因为他绝没有停车的意思,而且转
眼之间,他的车子已看不到了。
我忙道:“老张,不管我们是不是追得上,我们快追上去!”
老张的身子哆嗦著,道:“这怎么会的?他们怎么会让大少爷走出来的。”
我听出他话中有因,忙道:“老张,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大少爷难道没有行动自
由么?他为甚么要接受人家的看管?”
“唉,”老张不住地叹著气:“你不知道,卫少爷,原来你甚么也不知道!”
我点头道:“是的,我到现在为止,仍然莫名其妙,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老张喘著气,看来,他像是已下决心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了,但是,就在这时,
“呼”地一声,另一辆汽车,又在马车边上,停了下来。
那辆汽车的门打开,一个彪形大汉,跳下车来,叫道:“老张,大少爷走了,他开
著汽车,你有看到他没有?他走了!”
老张气咻咻地道:“我看到他,他刚过去!”
那大汉一闪身,已然准备缩进车子去,但我也在这时,一跃下车,到了那大汉的身
前。那大汉见了我,突然一呆。
他显然是想不到我会在这时出现的,他有点惊喜交集,叫道:“卫少爷!”
那大汉是叶家祺父亲叶财神的保镖之一,他自然认识我。我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
推开了他,向汽车中望去。
除了司机之外,车子后面,还有一个面目庄严的中年人,好像是一个医生,我大声
道:“下车,下车,统统下车来!”
那医生怒道:“你是甚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