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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的父母-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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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父母的神话


    古希腊人有一个难处。那些从奥林匹亚山顶的天台向下俯瞰的神仙们可以对希腊人所做的任何事做出宣判。只要一不高兴,可以立即惩罚他们。他们不需要仁慈,也不需要公正,甚至连正误都可以不加考究。事实上,他们可以全然不讲道理。一旦心血来潮,便可以将你变为山谷中的回音,或者罚你永生永世往山上推石头。不用说,这些法力无边的众神喜怒无常,在他们肉体凡胎的仆人中引起了不小的恐惧和迷惘。
   
    许多畸形的家长—子女关系也与此相似。喜怒无常的父母在孩子眼里也是令人生畏的神。很小的时候,我们神圣的父母对我们就是一切。没有父母,我们便会缺少关爱、无人庇护、流离失所、食不裹腹,生活在持续的恐惧状态中,眼睁睁地等着自己孤单地死去。他们是我们全能的供养人,我们需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没有人或事情可以比照他们,我们便认为他们是十全十美的父母了。随着我们的天地向婴儿床以外拓展,我们自然就需要维护这种完美的形象,以抵御越来越多遇到的未曾知晓的大事情。只要我们相信父母是完美的,便会感到有个保护人。
    在我们生命的第二和第三个年头,便开始想要独立了。我们不情愿接受拉屎撒尿的训练,忘情地使用着我们的“两条小腿”。我们拥抱不这个字眼,因为它使我们多少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活,而是只不过是一种默认。我们拼命想培育自己独特的身份,建立自己的意志。
    进入青春期,试图摆脱父母的过程便达到了高峰,此时我们已经敢于以积极的姿态审视父母的价值观、趣味和权威。在一个理性稳定的家庭里,父母是经得起这些变化所造成的相当一部分焦躁情绪的。他们多半尽量宽容孩子身上崭露的独立性,如果严格说来不是在鼓励这种独立性的话,“这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成为通情达理的家长表达自信的标准用语,这些家长没有忘记自己的青少年时代,意识到孩子的反叛只不过是情感发展的一个正常阶段。
    中毒的父母就不是这么通情达理了。从孩子学会大小便起直到青少年时代,他们往往会把孩子的反叛甚至个性差异视为对自己的人身攻击。他们通过强化孩子的依赖性和无助感来维护自己。他们非但不去促进孩子的健康发展,反而不自觉地在破坏它,还常常认为自己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孩子好。他们会说些“这是在培养他的性格”或“她得懂得是非”之类的话,但是,他们那负面的攻击手段的确伤害了孩子的自尊心,破坏了他们萌动的独立感。不管这些父母如何相信自己是正确的,这类攻击总是使孩子摸不着头脑,在其所具有的凶狠性、激烈性和突然性面前表现得狼狈不堪。
    我们的文化和宗教在维护父母权威至高无上方面几乎是一致的。对丈夫、妻子、恋人、兄弟姐妹、上司和朋友发火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对父母直言相抗却几乎是禁忌。对于“不能同妈妈顶嘴”或者“你怎么敢冲着爸爸吵?”这一类的话我们不是耳熟能详了吗?犹太—基督教(Judeo…Christian)的传统,通过宣告“圣父”如何如何,以及指示我们“孝敬你的父母”,将这一禁忌供奉在我们的集体无意识(collective unconscious)中了。在我们的学校、教会、政府(政府宣扬“重新重视家庭的价值”),甚至公司中都能发现这一思想的影响。根据传统的思想,父母有权控制我们仅仅是因为他们给予了我们生命。
    因此,孩子就得由神圣的父母掌握了,他们也像古希腊人一样,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次闪电会是怎样的。但是中毒父母的孩子知道闪电是迟早要来的。这种恐惧是根深蒂固的,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烈。在每一个曾经受过虐待的成年人的内心深处—甚至具有很高成就的成年人的内心深处—他依然是个虚弱无能、担惊受怕的孩子。 
  


姑息神的代价


    当孩子的自尊心遭到打击,他的依赖性增加了,也愈加相信自己需要父母的保护和供养。情感攻击和身体虐待对孩子造成的惟一影响就是他或她是否要为中毒父母的行为承担责任。问题是,无论父母是多么刻毒,你还得神化他们。即使你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知道父亲打你是错的,可能还觉得他有理。理性上理解了,却不足以使你在感情上相信自己是没有责任的。正像我的一位患者所说,“当时我觉得他们十全十美。所以当他们待我不好的时候,我想还是我不对”。
   
    在对神圣父母的这种信仰中有两种中心学说:
    1。我坏,父母好。
    2。我弱,父母强。
    这些固执的信念甚至在你摆脱了对父母物质上的依赖以后还可以在心中存留好长时间。这些信念支撑着你对父母的信仰,使你回避这样一个痛苦的事实,即你神圣的父母实际上在你最易受伤害的时候背叛了你。
    朝着掌握自身命运迈出的第一步就是自己面对这一事实,这是需要勇气的。但是,如果你已经开始阅读本书,那就是说你已经做出了改变的承诺,这也是需要勇气的。“他们永远不允许我忘记我是如何让他们丢脸的”
    桑迪—一个引人注目的棕色女郎,从外表看来“无所不能”。当她头一次来找我咨询时,情绪极为低落。她对我说她生活中事事都不如意。她在一家有名的商店里已经做了好几年插花设计师,一直梦想着能开办自己的店。但是却总认为自己不够精明,不会成功。她极为害怕失败。
    两年多来,桑迪也一直想怀孕,却始终没能如愿。在谈话期间我注意到不能怀孕已经使她对丈夫产生了怨恨,觉得夫妻关系很不协调,尽管丈夫还是真心理解她、爱着她的。最近她同母亲的一次谈话,使问题更严重了。
    怀孕这件事真把我从精神上给缠住了。和母亲吃中饭时,我对她说了自己是多么失望。她却对我说,“我敢打赌就是你当年那次流产造成的。主无处不在。”从那天以后我就老是在哭。她永远不会让我忘记那事情。
    我问她流产的事。她开始有些犹豫,后来说了实话:
    这事发生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的父母都是非常、非常严苛的天主教徒,所以我上的是教区学校。我发育得早,12岁时已经5。6英尺高,重130磅,戴36…c的胸罩了。男孩子开始注意我,对此我感到很得意,这可把我父亲气坏了。他头一次看到我同一个男孩子接吻互道晚安的时候,大声骂我是婊子,那声音整个街区都听得见。事情打那以后一发而不可收。每次我同男孩子出去,父亲都说我会下地狱。他一直不肯罢休,我觉得自己反正完了,所以15岁的时候就和这个家伙睡了。算我运气不好,怀上了孩子。家里人发现以后,都快疯了。后来我告诉他们我要做流产,他们大发雷霆,朝我喊了足有一千遍“下地狱的罪”。如果我原来还不够下地狱的话,这件事肯定就把它定下来了。我惟一能让他们在同意流产的文书上签字的办法就是威胁要自杀。
    我问桑迪流产以后她的情况怎样。她的身子在椅子上萎了下去,那沮丧的神情让我心痛。要谈的是一桩弥天大罪啊。我是说,在这以前父亲让我吃尽了苦头,但流产后我甚至觉得没有权利再生存下去了。我越感到羞愧,便越想把事情弄好。我只想让时钟倒转,找回小时候享有的爱。但他们却从来不放过旧事重提的机会。他们反反复复、絮絮叨叨,总是谈着我干的事和给他们带来的屈辱。我不能怨他们,我不该做那件事—我的意思是说,他们在道德上对我期望很高。现在我只想向他们将功补过,因为自己的罪过让他们伤透了心。所以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可把我丈夫气坏了,我俩为此吵了不少架。但我还是要这样做,我只是想让他们原谅我。
    当我倾听着这可爱的年轻女人的谈话时,感到深深震撼着我的是她父母的所作所为给她造成的痛苦,以及她为开脱造成这些痛苦的责任所花费的巨大气力。她似乎是在拼命想让我相信自己的遭遇是咎由自取。父母固执的宗教信念加重了桑迪的自责心理。我知道,假如桑迪能够意识到父母对她是多么冷酷,是如何在感情上摧残她的,那么我治疗起来就得心应手了。我认为此时不表态是不对的。
    苏珊:你知道吗?我听了十分生气。我认为你的父母对你太差劲了,我认为他们不该用宗教信仰来整你。我觉得你根本不该受这番罪。
    桑迪:我犯了两条下地狱的罪!
    苏珊:想想看,你当时只不过是个孩子。也许你是犯了错,但也用不着永远向他们赎罪。连教会还允许你改悔,重新开始生活呢。假如你的父母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他们就该同情你。桑迪:他们想拯救我的灵魂。假如不爱我,他们才不会在乎呢。
    苏珊:让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一下这件事吧。假如你当时不流产会怎么样?你会有一个小女儿,长到今天也该有16岁了吧?
    桑迪点了点头,想弄明白我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苏珊:如果她怀孕了怎么办?你会像你的父母对待你那样对待她吗?
    桑迪:永远不会。
    桑迪悟出了她的话所必然引出的推论。
    苏珊:你会更加爱怜她。你的父母当年也应该更加爱怜你。这是他们的过失,不是你的过失。
    桑迪花了半生的时间在内心深处精心筑起了一堵防卫墙。这种防卫墙在有着中毒父母的成年人中太常见了。墙的心理构件可能是各种各样的,但是桑迪的这堵墙中最普遍的、最主要的材料是一种特别坚硬的砖,叫做“否认”。 
  


否认的力量


    否认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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