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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当然,关于名字的介绍是必须的。
柯尘,男,……即将迈入32岁的31岁。
为了享受到多日炎热后的雨后清爽,柯尘选择了步行前往现在的工作地点。
他在几个月前偶遇到了自己大学时的一位师兄,当对方询问到他这几年的工作情况时,他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即将失业。”
“啊!”架着依然很土的圆底厚镜片的师兄立刻表达出了自己对师弟的照顾之情,“我现在在一家中学里做教务主任,不如介绍你过去做老师怎么样?我记得当年你毕业后是留校任教过一段时间的,经验上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哦。”柯尘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地应了一声。既没有态度明确的反对,也没有表露明显的同意。
但是,那位师兄却愈发热切起来,开始絮絮地讲起自己所任职的那所中学的各种好处来,“学生们都很懂事,同事也好相处,工作不累而且薪酬又高……正好走了一位英语老师,虽然这不是你所学的专业但是你英语一向很好啊……”
柯尘皱了皱眉,还没有找出什么话婉拒,那位热心至极的学长已经把他的名片递了过来,“……就这么先说定了!我学校里还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一步了!下次再一次喝茶……”
说到“喝茶”这两个字的时候,步履匆匆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咖啡厅的门口,一脚跨了出去——连饮品费用都没有付。
如果不是凭借着记忆中对这位学长个性的依稀概括,柯尘也一定会认为此人是来故意吃白食的。
不过……眯着眼睛看着男人撑着伞行走在雨幕中,急匆匆走过拐角的背影,柯尘想,这样子忙碌到错乱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
然而,那张名片,却是被他和咖啡厅免费送上来的纸巾一起丢弃在了桌子的一角。
而同样在这一天,半个小时后,他被一个叫作裴衍的男人在街道上拦了下来。
然后近乎兵荒马乱的经历,让他很快地忘记了这件平淡到不值得去记忆的小事。
但是,令柯尘没有想到的是,居然在不到一个月后又遇见了这位学长,在自己疗伤的医院里。
那天的天气很好,因为身上的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的缘故,柯尘心情颇好地到了住院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这也是出于医生一再提醒他多去锻炼的嘱咐。
没想到的是,刚刚下楼后,背后就传来了男人惊喜的叫声,“哎呀,师弟……”
还没等他转身,肩膀就被男人重重地按住了往花园里拖,“我那边儿已经帮你办好了手续怎么一直不见你联系我啊?!啊……你怎么一身病号服是生病了吗?那怪不得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最近还真是流感的多发期啊,我岳母大人也是因为肠胃不好住院很久了……”
柯尘被男人一长串的话砸得有点儿发懵,等到他从这一大堆繁琐的信息中归纳理顺了有用信息后,男人已经说到了联系的问题,“我就说名片这种东西不靠谱的……来来来,”他不由分说地从身上掏出钢笔,在柯尘白色病号服的袖子上重重地描下了一行数字,“晚上电话联系我啊!一定……正好8月底新学期来学校上课,住宿方面有问题的话我找宿管中心给你分配老师宿舍……”
“等等,师兄……”柯尘打断了对方的口若悬河,“我没说要去上班啊。”
“不是说失业了吗?!”男人一脸的理所当然,“没有工作怎么行呢?正好我手里有这个权力能帮帮自己的同门师弟……肥水不流……”
“行了行了,”柯尘打断了后面明显不会是什么好比喻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不用考虑了!”男人又开始面带焦急地翻看起手腕上的时间来,“先过来做做吧?实在不喜欢也可以拿它做个跳板……我这所学校可是市重点……好了好了,晚上给我电话!”
——老师吗?柯尘瞄了一眼袖子上略带歪斜的电话号码。……果然,哪里是起点,终点还会归在哪里吗?
…
拜这位言多嘴碎的师兄的照顾,刚一入校的柯尘就享受到了颇高的待遇——一套三室一厅的小公寓房作为住处。
看着交付到自己手中的钥匙,柯尘无奈地想:好吧,既然这样子,那么名字登记错误的事儿……就不必纠结了。
没错儿,因为手续的事情全部是这位师兄一手包办的,于是在登记入册的时候,“柯尘”的名字被登记成了“柯晨”。
而那位师兄对此的解决方案是:“啊,大概是输入法的顺序弄成的。正好工资卡还没有办等你亲自来办……来来来,我来开个证明……”他唰唰地写下了一张纸条,“你把这个和自己的银行卡拿去财务那边,领钱的还是你不就成了吗?!”
柯尘看着手里那张证明“柯尘”是“柯晨”的曾用名的字迹,一脸寒冷地离开了教务主任办公室。
——自己身边,怎么总是出这些不按牌理出牌、行动大过思维的人?!
这也是,裴晟一开始按照“柯尘”的名字找人而遍寻不到的原因之一。
幸好的是,柯尘只是“离开”,而不是“逃开”。所以在柏烽炀的提醒下,裴晟把找人的目标缩小了到了最近一个月的人事变动上……原本以为毫无希望一样漫无边际的竹篮打水,居然在最后歪打正着地找到了苦苦求索的信息。
…
清脆的上课铃声在教学楼内响起。柯尘几乎又是踏着铃声的最后一秒推开了教室的门。
他单手插兜,单手扶住门框,略显细长的眼睛从最后一排扫到教室的前排,“请最后一排靠墙左侧的同学唤醒自己的同桌,第五排正中间的女生收起来手中正摆弄的粉红色蘑菇型发卡,第三排右边靠走廊坐的男生停下来奋笔疾书的物理作业,以及……”他走到讲台上,用指节敲了敲讲桌,“所有注视着你们英文教师的同学们,请收起花痴般的目光,我们开始上课……试图用手机照相或者相机拍录的同学请把这项活动挪到课后。”
低低的笑声从讲台下方传了出来,有胆子大的学生被怂恿着举手发言,“可是老师你一下课就消失得找不到人了!”
细长的激光教鞭笔在男人的指尖挽出来一个漂亮的花样后,被拄立在了讲桌上,“这是因为你们的校长只付给了我课堂上45分钟的薪酬……还有没有人要提问问题?”
又一个女生举高了手,还带着一脸的期待,“……老师,您多大了?”
“鉴于这个问题,高中联考中并不会考到,所以作为老师的身份我有权力不予解答;而作为私人的身份,我拒绝回答。”柯尘用手中的笔再次敲了敲桌面,“如果下个问题是诸如我单身与否这种蠢问题,就不用问了。”
“……听说你在隔壁班提出了奖励条件,我们能不能也要?”这次的问题,明显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的有的放矢。
“可以,”柯尘的唇角勾了起来,“同样适用……如果在场的各位,能够考上我曾经的母校,我将会邀请他、或她,参加和我的私人聚餐。”
“真的是私人聚餐?!”
“哪个大学?”
“私人聚餐?可以选择地点和时间的?!”教室里立刻群情沸腾了起来。
“和你们的教务主任是一个大学。”柯尘笑得亲善无比。
而讲台下的学生则成了一片哀鸿遍野,“……是H大啊!……不到10%的升学率!老师你……”
手里的教鞭不轻不重地敲在了黑板上,柯尘满意地看着手下学生一张张呈现出哀愁悲痛的脸,“现在,请刚刚提问过问题的同学走上讲台,默写昨天的课文。你们有选择不上台默写的权力,但是相应的,课下作业会加重到双倍。所以,为了不在折磨你们的同时折磨着我去批改作业,请大家,依次上台。”
于是相应的,哀鸿遍野,更甚。
…
课上到最后五分钟是照例的复习时间——当然,是他在一旁看着,由学生们自主复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当然可以举手提问,但是提问问题的人要在下节课上自动登记在案地准备上台默写或者回答随时的抽查提问。
对于这一举措敢有反对意见的学生,已经事先前得到了好心的解释。
“你们提问的这些东西,是我课堂上已经讲解过的。”柯尘如是说。
现在过的是一种单调的,日复一日的,费心甚小的生活……柯尘拉开了教室的门,看着教学楼外渐渐强烈起来的阳光。
——虽然这样的生活,表面上平静、光鲜、受人尊敬……但是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蛰伏在心里,像是不断塌陷着湮灭的黑洞,找不到强有力的支撑点。
那种孤寂到心底都是一片湿冷的感觉……即便已经体验了将满的32年,仍然是无法习惯的存在啊。
而之前曾经有过的触手可及的温热……不,那种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灼热了,仅仅是聊作回忆的话……
思绪到这里的时候,就被下课铃声打断了。
一秒都不带迟疑的,还未等铃声完全落下,柯尘就已经走出了教室。
——一天又过去了。如果硬要说什么不同的话……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前任调教师,在走下楼梯后震惊得几乎无法继续思考。
因为,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单手披了一件无袖风衣的男人——如果忽视此人脸上明显可见的疲累狼狈和脚下皮鞋上的泥垢斑斑的话,倒也能算得上是英武端正。
“你这是……长征回来,还是要再次长征?”
“亲爱的,我无家可归了。”
这是时隔一个多月后,两位当事人再次相遇后对彼此说出的第一句话。
重新找到主人的“弃犬”在紧随着主人进入办公室后,大幅度地摇着尾巴送上了自己的身份证,“亲爱的,除了我本人和我本人的这身衣服,我只剩下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