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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缩小嫌疑犯名单并不十分有帮助,是吗?”她失望地问。
唐奈利咧嘴笑道:“不是很有帮助,但它是个很好的尝试,至少,我们对什么时候有人可以动手脚有了一个非常好的看法。”
“离开你的赏识我也能活。”
“感激吧,我所要做的正是为了这个。”他低声说。
只有阿曼达对这句话的过分强调的弦外之音充耳不闻。唐奈利自进来,发现她先他一步来到,这是第一次明白表示他不高兴。“我们为什么不从这出去,阿曼达,让韦伯斯特先生好好休息一下?”
那会儿,阿曼达的问题已问完,可是她不愿意让一个很可能又要教训她的男人领出这个门。“我还没有问完。”她应道。
唐奈利斜倚在门框上等她,即使汉弗莱·博加德也不可能摆出比这个更潇洒更男人味的姿式来。
“你也可以继续提问,如果你想的话。”她鼓励道。
“这样很好,我不介意等着。”
“我介意。”她站起来,生气地说,“待会儿,我有话要对韦伯斯特先生说,希望没有什么打扰。”
他们在门口说了几句轻松幽默的话,接着,唐奈利的手抓着她的肘部,乔纳森·韦伯斯特静静地关上了门,也关上了她逃避受控于唐奈利的唯一后路,他就是期望这样安排的。
“你不打算警告他不要离开镇上吗?”她问,希望能扰乱他的心境。
“我们今天早些时候讨论过他继续留在这儿的必要了。看来,他是个机灵人,他不会忘了那件事。”他对她皱起眉头。“另外,你似乎也没有听我的话。”
“我不是嫌疑犯。”她主动交待她自以为具有伟大独创性的见解。
“是的,”唐奈利并无异议地说着,领她进了电梯。“但是像你刚刚提到的那样,假如乔纳森·韦伯斯特是凶手,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会铤而走险,一枪崩了你?见鬼,阿曼达,动动你的脑子。”
阿曼达后颈汗毛直竖,但她说得很勇敢:“难道你不觉得你有点夸张吗?如果乔纳森·韦伯斯特杀死了莫里斯厨师,他一定有理由。可他没有任何理由杀我。”
“要是他碰巧认定你离真相太近了呢?”
“但我什么也不知道。”她抗议道,不理会唐奈利令人厌恶的嗯哼声。
“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她补充道,以防他又要对她的专业技能作一番假设。
“阿曼达,这不是游戏。”
阿曼达又疲倦又沮丧,她的报道思路都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要理清头绪,得有好几天。而且她受到如此对待,似乎她的智商仅比大耳朵野兔的高一点。对此她难受得要死。
“我不是把它当作游戏。”她说得很快,满是愤怒之情,同时把停车单交给看门人。“我和你一样非常清楚这儿的危险。”
“你真的知道吗?”
“好吧,唐奈利,既然你认为,我对自己、对调查构成威胁,让我们交流一下彼此的可信度,我知道你的,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我的。你还很熟悉纽约扬科维奇行贿丑闻吗?或许你忙着随便开停车票没有注意。”
他不理会她的讥笑,问道:“你指的是那个使两个法官倒霉的案子吗?”
“就是那个。”
“它怎么样?”
“它是我的报道。”
“你的?”他一脸不相信。
“我的,它的每一个字都符合普利策奖的主张。”
“它是个挺不错的报道。”他让步了。“但它不是谋杀。”
“我调查那个报道过程中,平均每星期都要受到一次死亡威胁,案子破了,威胁变得更频繁,更不用提有多严峻了。有几次是子弹呼啸着穿过公寓起居室的窗子,一次是富有戏剧性的汽车爆炸。写那则报道的最后两个星期里,我躲到某个便宜肮脏的旅馆,有警察作陪。甚至我的丈夫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总而言之,我不象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天真,粗枝大叶。”
“好,我改正,你不天真,也许你刚才已表达了某种不怕死的愿望,那并不意味着我就得赞成,我仍然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让你冒生命危险的主意。”
“布鲁克林警察部队的女人肯定爱过你。”
唐奈利费力地咽下一口口水。
“戳到痛处了,是吗?”她高兴地说。
“我怎么看待女警察无关紧要,至少她们有枪,并且知道怎么使用枪。”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使枪?”
“你会吗?”
“不会。”
“我用不着再说了。”
他护着她上了车,就象任何一位母亲掖婴儿四周的毯子一样呵护备至。“顺便问一下,你丈夫呢?”
阿曼达冷不防被猛击了一下,尽管她怒火中烧,但还笑着回答:“现在是前任丈夫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阿曼达感到一阵振奋和激动,这完全出乎意料,连想都没想过。
“回家的路上,不要再做任何节外生枝的旅行了,”他警告道:“我会紧紧跟在你后面的”
“你去喝杯咖啡吗?”她话已出口,想制止已来不及了,她不敢确定对此谁更吃惊。
即使是一个蠢笨的男人也会听出她声音中透露出的意思,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唐奈利,综合他所有的缺点,也没一丁点蠢笨。他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不了,”他说“谢谢你的垂询。”
“噢。”她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
“下次吧。”
突然她对自己大为恼火,竟让他看出自己感情如此脆弱,哪怕只是一点点蛛丝马迹,她飞快地说了一句:“不要指望下次。”
车开动了,唐奈利还站在路中间,但几分钟之后就在公路上追上了她。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后面保持着两车身长的距离,当她的车拐进她私人车道时,他摁亮了车灯。这种姿态令人又是慰籍又恼火。
但是,最终表明乔·唐奈利比她更有约束力是一件好事,走上她家的前门廊时,她发现萨拉·罗宾斯正在那儿坐在一把柳条椅子上,要是乔·唐奈利还一步不拉地跟在后面,她非恨死不可。
阿曼达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露声色地穿过门廊,挨着她坐下。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到这儿来。”萨拉说。“我看了电话号码簿,找到了你住的地方。”
“我不介意。”阿曼达说着,注意到这个女人还穿着那套裙子和衬衫,这会儿穿着效果相当差了。萨拉黑色的头发乱成一团,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阿曼达仍能看到她的手在颤抖。
“是这样,今天上午,你是如此富有同情心,在这儿我还没有许多朋友,唉,发生了那种事,我不敢想象回到一个空空荡荡的公寓里会是什么样。”
“我明白。”很久以前,阿曼达就懂得有时最好的采访技巧,是闭上你的嘴少说话。
“我看过你写的报道,”她猛不丁地说,“不是他们塞给你很多材料写在报上的那种,尽是些微不足到的社会新闻,某某夫人的孙子来这儿访问,某高官显要的母亲要去梅奥诊所作检查。它一定让你发疯吧,但你文风很好,可以说你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女人。”
“谢谢。”
“你相信命运吗?罗伯茨女士?”
事实上,说心里话,阿曼达相信一个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但是她想这也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如果这能使萨拉·罗宾斯敞开心扉,让她宣称信仰牙仙也愿意。当然,这仅是看在前提的份上。
“在一定程度上。”
“我信,我相信我们的生命接某个进程起飞,它超越了我们的控制范围,不管我们干什么试图来阻止事情的发生,如果我能够的话,我应该已经制止了莫里斯厨师之死。”她专注地盯着阿曼达,“但是你没看到吗?一待他同意来这儿,事态就由不得我控制了。”
“在什么方面?你是不是知道一些,罗宾斯女士,有些事情你没有告诉治安官和唐奈利侦探?你看到的人对调料动了手脚?”
“没有,但我确实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爱他,我觉得他是一个天才,”她吐露着心声,“尽管,有人嫉妒他的成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想要阻止他。”
“谁,萨拉?谁嫉妒他?是你认出某个人了?”
“不,我只是知道有那么回事。”
“怎么知道的?我不理解。”
“当某个人超过其他人时,那种事不是总发生吗?”
“所以说这只是一个想法?你脑子里并没有具体的什么人?”
萨拉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接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问题。”她说着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微笑。“那会儿,我几乎忘了你是一个记者,亲爱的,我可能已说得太多。”
阿曼达又困又乏,要是她鼓励萨拉再讲下去,要是再让她吐露纯属私人的故事,随后就会后悔的,然而她感到这个女人不顾一切地想讲话。
“很抱歉,我打扰你了。”萨拉说。
她言谈中的疲倦、孤独的语调使阿曼达感到害怕,仅此一点,有什么东西似乎比那故事还重要。
“你没有打扰我,如果你不愿意独自回家,请多呆一会儿,我有个招待客人的房间,你可以在那儿过夜。”
“你太好了,但不必了。也许开车会对我有好处”,我喜欢开车时思考问题,今晚上我有很多很多问题要思考。”
“留下你的电话号码,这样我可以给你打电话。”阿曼达说,有一种她难以解释的紧迫感。
“没有必要。”
“我知道。但我希望能保持联系。”
一种怪异的令人不安的微笑又浮现在萨拉的嘴角。“我想,要是我们过去有机会,我们可能已成为朋友了。”她说。
“我们仍然可以。”
萨拉没有再说一句话,在黑暗中消失了。直到她的汽车启动,沿着车道开起来后,阿曼达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没有留下她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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