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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就是要千变万化呀!这样才能保命。
拿出引爆器的时候,郭小琳其实心里并没有准,林丛那个家伙的久久未归早已让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而刚才的爆炸更是印证了这一点。那是火车外部的爆炸,他们并没有在火车铁轨上安装炸弹呀!唯一的解释就是计画外的事情出现了。
她的身上还有另外一张火车票——为了防止这种时候的出现,她一向做两手准备;不过因此她身上的炸弹也还有一枚。看了看被她放在一旁的繦褓,郭小琳笑了,一开始不就是打著这个主意么?这是活体炸弹呢。
心里想著,郭小琳抱过了婴儿,撩开孩子的繦褓决定将炸弹放进去。
然而……
“这是什么鬼东西?”看到层层包裹下、耿小梅婴儿的真面目的时候,郭小琳叫了出来。
是个小娃娃,但是……是塑胶的!
非常破旧、很早以前的玩具娃娃。郭小琳猛地一碰它,那个死东西就发出一阵机械而麻木的哭声。
那个哭声熟悉得让郭小琳不寒而栗。
确实是耿小梅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那东西也是这么哭的。
郭小琳忽然想起来,耿小梅抱著的那东西哭得非常规律,似乎只有大动静的时候才哭……
“这个牌子是什么……”郭小琳注意到娃娃旁边有一个牌子,“曾百岁……真是个乡下名字。”
不过郭小琳还是将炸弹绑到了那个像是牌位的木头上,然后连同那个破旧的娃娃一起重新放入繦褓。
可是那个娃娃却仍然机械的哭著,郭小琳将牌位拿出来,用力的将那玩具娃娃在墙壁上摔了几下,可是那东西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直到——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著你……快快安睡……”
女人温柔的哼鸣忽然传入耳中,非常熟悉的小调……郭小琳慌忙四处打看。
那玩具的哭声却渐渐小些了……
不……不对……那个声音……是耿小梅!
“那女人不要命了么?居然……”郭小琳拉开厕所门,那么近的声音,她想女人一定就在附近,可是……
没有人。门外没有人,没有耿小梅也就罢了,可是……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还……
正在吃惊的郭小琳忽然感到自己被人蹭了一下。非常粗鲁的、就好像被人用力撞了一下。郭小琳反射的想要骂人,可是转过身来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正在诧异,身后又感觉被用力撞了一下。
绝对有人!
郭小琳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的四周,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爆炸……”
“快跑!”
“……死……”
闭上眼睛,视力被暂时遮罩之后,听觉就变得异常敏感,触感也是……
郭小琳现在百分百的肯定自己周围有人!可是……
“为什么我看不见?为什么?!”捂住自己的耳朵,郭小琳忽然一阵惶恐。
她现在在火车的车厢上,上面有很多人,可是她一个也看不见。
怎么会忽然这样了呢?
郭小琳感到疼痛,浑身像是要被挤碎一样的疼痛,她跌跌撞撞的走著,痛苦的趴在了洗手台上,她抬起头,可是……
郭小琳瞪大了眼睛!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镜子里的女人不是她,而是耿小梅!
自己变成耿小梅了?开什么玩笑!
郭小琳心里知道:她并没有变成耿小梅,因为她和镜子里耿小梅做出的动作,是不一样的,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从镜子里看不到自己,却能看到耿小梅?
镜子里不只能看到耿小梅,她还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群,车厢内的人群骚乱著,耿小梅被挤来挤去,一脸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肚子……
肚子?
郭小琳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随即有一双手温柔的抚上了自己……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手臂永远保护你……世上一切……爱和温暖,全都属于你……” 那个温柔的声音再度扬起,可是那个声音听起来却充满了痛苦,郭小琳感到一种刺骨的痛!
不!会死!自己会死去!
虽然那双手臂一直拥抱著自己,可是郭小琳感到自己无比疼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正在掉落!
视线勉强射入镜中,看著耿小梅捧住自己肚子的手,郭小琳脑中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现在……在耿小梅肚子里!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可是郭小琳心里却觉得,这种想法是最接近现实的…… 刚才在镜子里……她应该看到自己了……
看到在对方肚子里的自己——
不!
一定要出去!
抱著这个念头,郭小琳顺应原本就出现的下坠趋势,奋力向下,她可以看到出口,出口是现实世界么?
自己一定要回去!郭小琳试图伸出胳膊,可是却发现顺著自己动作滑落的,是血肉一团……
不!
“你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这里不是活人应该来的地方。”望著坐在地上的耿小梅,沐紫淡淡说。
耿小梅没有回答,只是慎重的捡起落在血泊中的小小牌位。看著抱住牌位发抖的女人,沐紫耸了耸肩。
“十七年前的那次事件……其实死了不只四个人,对么?耿太太。”
只是用力的抱著那块木头牌位,耿小梅细窄的肩膀带动头发颤抖著。
“是我!十七年前在火车上流产的人是我!”将这句话吼出来,耿小梅坐在地上捂住了脸。“那场事故带走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爆炸造成的恐慌让人们拥来挤去,碰撞中自己腹中还没有成型的孩子,就那样血肉模糊的从自己身体里滑落。
自己还没有给他充分的营养,自己还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身体,自己还没有像哼给他的摇篮曲中,那样等他醒来……
痴痴看著手中的牌位,耿小梅用自己的衣服将牌位仔细抹了抹,亲了亲,仿佛没有看到牌位上面牢牢绑著的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还有两分半,这里就爆炸了,可是爆炸又怎样?
自己这次想要陪著这孩子……这次想要陪著他。
“阿姨……我刚才一直没有说。”
只是沉浸在当年的悲痛中,旁边何时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知道对方是谁,可是耿小梅却没有回头。
“阿姨,我今年正好十七岁。我没有见过妈妈,一出生就在这辆火车上啦……阿姨……”
心口被重重的撞击,怀著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心情,耿小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你难道……” 站在耿小梅脚下的血泊中,自称大仔的少年微微笑了。
“这是我的牌位么?”弯下腰,少年好奇的看著耿小梅手中的木头牌,“你一直抱著的……上面有字,我不认得……”因为没有人教他……
牌位上面有炸弹,现在离爆炸时间还有一分钟。
怔了怔,大仔慢慢笑了。
“你……是我妈妈吧?这个东西是妈妈要送给我的吧?”
昏暗的车厢内,盯著眼前的少年,耿小梅不敢相信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是……”我的孩子?
大仔点点头,拿过了耿小梅手中的牌位,温柔而坚定。
“所以……这东西给我吧。”
牌位给我,炸弹也是……
一瞬间,耿小梅就明白了少年的想法。
“不行!你不能……”炸弹会爆炸呀!
耿小梅想要拉住少年,可是少年却坚定的将她推向了身后的沐紫。
“妈妈,告诉我这上面的字怎么念吧?”
痴痴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少年,他离自己是那么接近,又是那么遥不可及,耿小梅咬咬唇。她知道,她的孩子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对孩子的决心,父母唯一要做的……只有支持……不是么?
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直到感到铁锈般的咸,耿小梅大吼出声——
“大仔!这上面的字是曾百岁,是你的名字!我和你爸爸希望你能健康长寿,活到一百岁!你爸爸是老师,很聪明的,所以你也是很聪明的!
“咱们家附近有个很大的足球场,等你大一点可以去那里踢球!家里买了带院子的房子,你喜欢狗吗?妈妈可以给你养一只狗,每天我们全家可以一起带狗去散步啊……”仿佛要把这十七年的光阴全部都弥补起来似的,耿小梅大力的吼著。
那是自己的孩子啊!小小的孩子,没有来得及呼吸一口这个世界的空气——哪怕它是浑浊的,就消亡了。
孩子从父母这里学习做人的基本常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父母是他人生的第一任老师,从刚会爬行、到学走路;从牙牙学语、到提笔写字……一起烦恼,一起欢笑。
可是这个孩子,自己的孩子呢?他没有和父母见过一次面,自己甚至不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就不得不与他告别!
没有名字就离开的孩子……牌位上也是空白,空白的名字,空白的人生,就这样游荡在人间,不能投胎,不能转世……
这个孩子寂寞了十七年。
大仔看著耿小梅,看著自己的母亲,认真的听著她说的每句话,近乎于贪婪的了解著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爸爸是老师呢,家里还能养狗……足球是什么呢?好玩么?还有自己的名字……
原来自己叫“曾百岁”,是个好名字呢。
大仔——曾百岁咧开嘴笑了。
这就是自己的妈妈啊……
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啊……
脑中勾勒著一个模糊的轮廓,大仔看著耿小梅笑了,笑容有点傻气、有点稚气、有点不好意思……
抓著头的手放下来,大仔慎重的捧起了手中自己的牌位,像是捧著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妈妈,那情形听上去真是不错呀!”
大仔笑著,站在了十五车厢的门口,挡住了后面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