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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没把一奶兄弟放在眼里,这些年什么光也没沾着,再后就缓和语气,改骂为讲,同男人商量要不要给买子送酒,老大国威眼望 考不上高中,叫他回来跟买子烧砖,听说买子要在村子办个砖厂。 男人有过前一次打仗服输的经验,一直默不作声,到后来见女人缓和下来, 才跃跃欲试,说给买子送酒还不如给大哥送,大哥扶了买子,说话总会好使。老婆说去你个熊马脑子,那个妖气闺女昨个回来了,还不指定在 咱村当卫生员,你以为你哥是为谁才扶了买子?男人见自个怎么也没有老婆通达,就顺水推舟,说送就送。一向老实无话的温胜利女人,回家把 旧木老柜打开,拿出里面年年过年走人情攒下的所有酒瓶果盒,细心看着那上边有些褪色的商标,心想要是能给儿子在镇上找个工作,不叫他 年轻轻外出做民工,就是把这些酒都送了也认。虎爪子父母夜里唉声叹气,说儿子没有出息成人,都因为没有本事浇油…… 浇油风在歇马山庄的兴起,使山庄地道的庄稼人对自己过日子原则开始迷失。也使他们周而复始一成不变的日子有了一些活泛气息和新的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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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3)
浇油风由街巷吹入室内在每个人心田里,搅出一圈圈亮锃锃的希望的时候,月月在学校里被他的三哥兴安找了回去。自从母亲从一只木箱拿出 翁氏祖先三进三出房子构造图之后,月月在小镇上到处求人打听,寻找地点好又租金低的可做家具生意的地方,可是几经反复终是没有找到。 后来听对桌李老师说,在歇马镇下街河岸,镇供销社有两间代销点常年不用,租下来搞家具加工是个好地方,那两间房外有一个挺宽的平地, 只要走通供销社主任,一月五十元租金保准拿下。又经几番探究,得知供销社主任跟镇政府文教助理扣世军是亲戚,而文教助理扣世军是国军 中学同学,国军结婚时他还来赶礼祝贺。谁知道月月回家去求国军国军勃然大怒,你叫我求他?求那洋洋得意的小子?国军的恼怒月月第一次 发现,就像在灰白色的纸张上涂摸雪的痕迹,肤浅中含着不易察觉的冷意。月月不知如何才能阻止扑面而来的冷意,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国军 却并没有收回的意思继续释放:我不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知道哥他们着急,翁家后人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该争取点机会。可是你知道扣世 军那小子结婚之后什么成色,脸溜光,肋巴骨上都是笑,你叫我求他?国军说着眼睛转向墙壁,好像那里正有一串肋巴骨冲他微笑。月月终于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说国军对不起,我不该……月月没再说下去。
国军婚后的阳痿不举,使他做男人的自尊在自信的逐渐削弱中愈发水落石出,月月感触到这冰冷的自尊就再也没敢提过一次,她一连多天动回 家的念头最后都迟疑没回。三哥兴安在学校操场打发学生喊月月,那口信里有一种不可违抗的执拗:翁老师,你哥哥捎信叫你今晚回家。兴安 瞅见月月看他,转身蹬上自行车。
母亲又轮回三嫂家,又是二哥三哥大嫂凤卜凤英们围她而坐。月月说路子探清了些,就是……不待月月说完,付安赶紧接话,好,只要有路子 就好,咱浇油,咱马上浇油。二哥说着,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甩到炕沿边,说买两条烟,明天就送上。二哥钱甩得非常慷慨,好像只要能够慷 慨甩钱,就再没有难事,一点都没考虑月月往一个陌生的车轮上浇油的心理负担。月月没提国军和扣世军,当她感到这件事情在翁家只有她能 冲上去并且必须冲上去,她伸手推回二百块钱,也借机掩盖了那心中的伤痕,说钱我有,我明天就办。月月在说这话时,有一种挺身而出的感 觉。 第二天是临放暑假的前一天,月月早早告别母亲哥嫂往歇马镇奔去,月月买下两条烟放在包里时,心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有些慌乱。七点 十分,她来到镇政府门口,站在一个不显眼却能看到所有上班人的地方,她做出漫不经心的表情,如果发现不是扣世军,她就赶紧背过身去。 月月在几次再三的转动中缜密地编织着语言。如果说送烟本身是浇油,那么这送时的语言便是浇油油缸的喷嘴,嘴大嘴小直接影响到浇油的水 平。月月在编织语言时并不像教学那样坦然,心里一忽悠一忽悠往上蹿着无法预知的焦急、燥热。而就在这时,国军和扣世军从政府侧门的小 道上一同走来,月月赶紧躲到一个摆地摊的摊位上蹲下,隔着地摊,月月看见国军那张灰蓬蓬的脸和扣世军那张闪着油光的脸,月月来不及对 比它们的不同挖掘心中的伤痛,她机敏地在丈夫国军快步走进政府东院之后,冲向扣世军。她在冲出去的刹那大脑一片空白,她彻底忘了初衷 而嘴里一遍遍呼唤着扣大哥扣大哥。扣世军停了下来,当他回头见是国军媳妇翁月月,脸上闪现出蓦然簇拥的兴奋。
翁月月你找我?
月月走过去,说大哥我找你有事。
扣世军跟出来,一直跟到政府东边油脂厂的大墙外。见月月挺神秘,扣世军停下时探头向四处望了望。
月月说扣大哥,我想托你办宗事儿,我想求你把这条烟送给供销社王主任,租他下街两间房子,在河岸边。
扣世军愣了一下,脸上的兴奋继而变成一种思索,但没有丝毫惊讶。扣世军说,他现在知道?
月月说不,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得托你给说过去。
扣世军说,你怎不让国军找我?这小子不知为甚老是躲着我。
月月笑了,两条柳眉轻轻一扬,月月说是我娘家的事,自然自己说好。
扣世军说行,你翁月月瞧得起我我肯定办。扣世军走时,对月月说,你明天来找我听信,明天中午吧。
第二天中午月月如期来到政府办门外,此时扣世军已经候在门口,油亮的脑门上闪烁着急不可待的找寻。他一见月月就欣喜地大张着嘴,说妥 了,租金让我压到三十,一周以后就写合同。月月心里恍如久封不散的云彩突然散去,说太好了大哥,我该谢你。扣世军直直盯了一下月月, 说翁月月求我,什么也不用谢。
月月用目光将扣世军送到政府院里,而后掩不住内心的喜悦转过身子。就在月月转身的刹那,月月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政府东院的房子里一 闪而过,月月不由得心里格登一下。 因为有了一个后背在心中作梗,月月下班没有回到娘家向哥哥通风报信。她在通往下河口的岔道上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拐向上河口。公公和 火花正在墙外的街巷上绕着,婆母和小青则在菜园里侍弄菜地。月月第一次见到公公和火花在人面上近乎,也是第一次见到婆母和小青在一起 干活。公公的退位,小姑子的回乡,使家里的人际关系呈现了全新的格局。在这格局里,她和国军也发生了微妙变化,他们好久就上班下班不 再一起走路,这种分离没有什么直接原因,好像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国军越发贪恋睡早,没有了起早陪月月早走的积极性,月月也没有叫国 军陪自己的积极性。月月只在期末最后一天进家看到家里人全新组合的时候,对国军和自己目前的状态才偶有感觉。月月同园里的婆母和小青 笑笑,之后放下自行车直奔西屋。听到月月进屋,国军一张冷色调的脸,翁月月,你,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林国军,你根本不拿我林国军当回事 。钝器撞击的声音透过银灰的冰面扇出一股料峭的寒意,在夏秋之交的温热中弥漫,一层层包裹住月月刚刚还在歉意地笑着的瓜子脸。
你不能这样对我,国军。月月依然柔和地说。
你,你现在瞧不起我,你和扣世军一样瞧不起我。
钝器再次撞击冰面,驱逐着夏秋之际的温热。这时,月月镇静下来,月月收回冷却在脸上的笑,平静地看着国军,说国军,其实我们都是受害 者,你有病我就好受?我怎么能瞧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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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4)
国军说,说的正是,你受害,你不愿意受害,就找着理由整治我,就背着我去取悦扣世军,我早就发现你心里没我。
月月知道国军说的全是气话,上前抱住国军,可是当她从镇静中松弛下来,用滚烫的舌头去吮吸他的脸他的唇,月月知道,国军气话中蕴含的 那层意思,已经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只是与那事实深切相关的人物不是扣世军,而是另外一个人,因为此时此刻,当月月像以往那样将舌头 触到国军脸上唇上时,她感到她触到的不是肉体,而是一个厚厚的铁皮一样的外壳,这外壳让她的身体毫无反应,不但如此,她的唇触上他的 脸的时候,心里涌起了一层淡淡的负罪感。
国军木楞一会儿之后,冷色调的脸染上一层晦涩的、凄楚的暖意,说我知道我冤枉了你,可是你不了解男人,我吃了多少服药了,还不见好, 我怎么能是这样?月月说你发火吧,我了解男人,你火吧。月月眼角顿时潮起一汪泪水,肌肤上的感觉没有了,可感情里的东西还在。这东西 由婚前的吸引、激动变成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怜惜、同情。月月推开国军,换上一件在家穿的水红衣裙,说我明天放暑假,我想陪你上市 里去治治。国军说,我也想过,可那么兴师动众爸妈会怎么想?月月说就说一同去开会。国军说不,我自个去,暑假你回下河口去陪陪咱妈,你 结婚后很少回去。我把这一批菌种发酵计划拿出来就走。月月点点头,说好吧,爸妈进来了,咱们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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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1)
国军编了一个开会的理由,在月月放假第五天就独自起程了。从歇马山庄到歇马镇的山路国军骑车载着月月,这是他们丢失已久的默契。然而 在为婚姻生活作着不屈努力的新婚夫妻,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分手将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