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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正是刚才躲在妓女被窝里发抖的那名嫖客。青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往他身
上踢了一脚,大骂:「少给我装蒜!你敢说你不认得我欧铁城?」
原来此处正是智德山庄,这个人就是一年前率领除恶军前去捉拿天翔,结果被两兄弟狠狠教训一顿的欧铁城。
廷宇身上痛极,怒道:「我当然认得你!你是个没胆又爱瞒著老婆嫖妓的大少爷!」
欧铁城气得全身乱颤:「你还敢胡说八道?」
提脚正要再踢,身後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阿弥陀佛!此人再怎么说也是一代高手,少庄主不可随意折辱。」欧铁城这才恨恨地收脚。
廷宇看见出声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和尚,十分威严,显然地位极高;老和尚身边围著十几个青年僧侣,个个都用非常愤恨的眼神瞪著廷宇。不只是这群僧侣,这大厅内几百个人,没有一个不是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地看著他。有人似乎随时会冲过来喝他的血吃他的肉,还有人不断拿东西扔他。
廷宇心中惊骇无比,正打算开口喝问,欧铁城倒是自动回答了他:「妙手空空儿,上次被你好狗运逃掉,这回你可没处跑了吧?在场的都是被你杀害的死者的亲朋好友,今天你就得血债血还!」场内立刻有许多人齐声附和:「没错!血债血还!」
廷宇终於明白了原因,却更加慌张了:「不好,妙手空空儿恶名昭彰,造了一大堆孽,这群人全都要算在我身上了。我该怎么脱身才好?」此时也顾不得後果,开口高呼:「各位听我说!我不是空空儿!诸位认错人了!」人群中立刻爆出哄笑声,
人人都说:「这小子真是没种,死到临头还在拼命抵赖。」
欧铁城冷笑道:「哼,你要不是妙手空空儿,我就是你儿子!」
廷宇著急地说:「我真的不是!我姓谢,叫谢廷宇,裂风谷主谢长江是我父亲,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
欧铁城对众人说:「各位看看,这小子平常一副凶狠的模样,等轮到他自己赴死了,居然怕到乱认起爸爸来了!」众人又是一阵耻笑。
方才的老和尚又开口了:「稍等一下。老衲也有耳闻,裂风谷谢谷主一年前多了个义子,他说的话未必是假的。万一真抓错了人,那我们可太对不起人家了。」
欧铁城说:「觉清大师,我以前会过这狗贼,不但损兵折将,死了一堆手下,连我自己都差点没命,他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认得!这人最擅长胡说八道,您可千万别让他骗了。裂风谷收义子的事就算是真的,八成也是他顺便拿来利用;再不然讲得难听点,就是裂风谷主被他蒙骗,糊里糊涂收留了他。还有,昨晚我在城里,明明看见他跟骤雨狂颺在
一起,这两兄弟向来狼狈为奸,这回又不知道他们打算如何加害武林同道了!」
觉清身旁一个黑肤的青年和尚怒火冲天地说:「是啊,师祖!徒孙也记得清清楚楚,杀害觉明师叔公和慧远师弟的凶手,就是这个人!」
觉清摇头道:「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得向谢谷主打声招呼。」
欧铁城说:「还打什么招呼?我们今天料理了这狗贼,等於是帮裂风谷清理门户,谢谷主感激我们都来不及哩。否则,就是谢谷主跟他狼狈为奸,存心包庇他!」
觉清仍是摇头,走上前来对廷宇说:「谢施主,如果你真是谢谷主的义子,那么请问你本姓是什么?本籍何处?」
换了是天颺,绝对会先胡诌一套身分应付他,但廷宇不擅作假,一时竟无法回答,只得说:「这个??我受了重伤,过去的事全都不记得,所以义父才会收留我。」
欧铁城「哈」的一声:「哦,你不记得?没关系,在场的大夥儿记得清清楚楚。」
觉清露出惋惜的神情,说:「施主,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是你『不是』空空儿,还是你『不记得』?」
廷宇数度张开口又闭上,最後终於心一横,说:「我不记得。」但是他在其他人出声之前又立刻大声说:「那也不能说我就是空空儿啊?证据在哪里?你们总不能诬赖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吧?」
欧铁城说:「你要证据是吧?好,我欧铁城,智德山庄少庄主,去年六月,亲眼看见你在陈州城外行凶,我就是人证!」
黑脸青年和尚也站出来,说:「我是少林寺弟子慧印,去年六月在少室山上亲眼看见你把我慧远师弟踢下山崖摔死;还重伤本寺二三十名弟子,你还涉嫌杀害我觉明师叔公,
所以我也是人证,若有半分虚言,慧印愿死後下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顿时叫好之声四起。
廷宇心里一寒,知道再辩解也是无用。他心里有数,这些罪过十之八九是自己犯的,就算死在这里也是应有的报应,但是他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事,脑中实在半点也想不起来,要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待宰,从此再也见不到青岚,他如何能甘心?不禁开始後悔,早知道就跟天颺好好学那套什么神剑掌,今天就不用落到这种下场。
想到天颺,忽然心口痛了起来。他最後的眼神浮现眼前,其中的怨恨绝对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廷宇很清楚,他说不想再看到自己的那番话是真心的。兄弟之间必然曾经发生过一段惨烈的纠葛,他才会恨成这样。但是他为什么却又紧紧地抓著自己,拚命地要他想起来?当他头痛发作时,天颺不惜耗费自己功力为他运气治疗;醒来後,也是他
站在床边,一脸关切地凝视自己;他还指导自己剑术,还说要教他绝世神功,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定下心来一想,才发觉天颺其实待他不薄。虽然不断刁难他,总是开玩笑居多,事後想来还觉得挺有趣的;即使他似乎有意离间青岚和自己,但也都是点到为止,正如他所说,如果青岚信得过他,好好解释一下一定可以解决的。此刻身在这群人之中,感受到四处不断射来强烈的憎恨和杀意,更让他觉得天颺身边简直像天堂一样。
觉清长叹一声:「谢公子,你若果真不是妙手空空儿,老衲绝对不会让你受冤;但你不能证明自己身分,老衲便难以为你开脱了。毕竟一个人的所作所为,绝不是一句『不记得』就可以抹消的??」
廷宇冷冷地说:「那你们这又算什么?真想报仇,就拿出骨气来,跟我轰轰烈烈战一场,而你们就只会暗施偷袭,然後几百个人围著对无力反抗的人乱吠。这要让死掉的人在地下看见了,还奇怪怎么家里的人全变成狗了呢!」
门外传来慕天颺清亮的声音:「说得好!」
语声未歇,随即大门整扇朝内飞起,四个人走了进来。
廷宇见到其中那名女子,喜出望外,大叫:「岚妹!」青岚也叫道:「廷哥!」声音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天颺的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随即恢复镇静,对欧铁城笑道:「哟,欧少庄主,好久不见了呀。」
欧铁城吓得脸色惨白,看了觉清一眼,鼓起勇气大喝:「骤雨狂颺,少林寺觉清大师在此,不容你放肆!」
天颺说:「怪不得你这么得意,原来是找到靠山了呀。可是你鼻梁怎么还是歪的咧?这样一点也不神气了嘛,来来,我帮你接回来。」
欧铁城猛然後退,厉声大叫:「别过来!」
这一年来骤雨狂颺战无不胜的名声在江湖上已是人尽皆知,此刻见他出现,众人都是心里一震。大家都晓得他是空空儿的哥哥,见到空空儿有难绝不会不吭气,只怕待会要发生一场血战,不禁心头沈重起来。
觉清说:「阿弥陀佛,施主,此次前来智德山庄,不知有何见教?」
天颺笑道:「见教不敢。这位姑娘是裂风谷谢谷主的千金,旁边的仁兄则是谢谷主的高徒,听说裂风谷的少谷主被请来智德山庄作客,专程过来迎接。我老人家闲来无事,跟来玩玩。」
觉清说:「施主,众人皆知谢少谷主便是令弟妙手空空儿,在场诸位同道都有亲人丧生令弟之手,所以群集在此,要向令弟讨个公道。还请施主明辨是非,切勿寻衅阻扰。」
天颺笑道:「大师,不明是非的是你们哪。谢少谷主就是谢少谷主,哪里是我弟弟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惊讶不已,连廷宇都脱口而出:「什么?」
天颺摇头道:「虽说这小子笨头笨脑,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你们也不能就顺便把罪名往他身上推,这不是冤枉人吗?」
觉清说:「你说少谷主不是你弟弟?」
天颺冷笑道:「当然不是。我弟弟比他聪明百倍,能干百倍,他哪里比得上?」
欧铁城叫道:「胡说!胡说!他要不是你弟弟,怎么会跟你混在一起?」
天颺说:「什么叫『跟我混在一起』呀?是我看得起他,特准他跟我同行!」叹了口气:「老实跟各位说了吧,其实是兄弟最近手头紧了点,想弄点钱花花,看这小子长得有几分像我弟弟,又傻傻地容易骗,这才藉机赖著他,让他供我跟小兄弟两个人吃喝玩乐。没想到大家反而因此发生误会,真是罪过罪过。」
慧印怒道:「胡说八道!你只是存心袒护你弟弟!」
天颺冷冷地说:「小师父,每天念经礼佛虽然是好事,可也不能把脑袋念成浆糊呀!你仔细想想,我何必袒护他?要是我自己弟弟真被你们欺负,我还会让你们活命吗?」说到後来笑容消失,目光凶狠无比,人人都是心里发寒。
觉清说:「阿弥陀佛!施主不可再造杀孽!眼前欧少庄主和本派弟子慧印都能够指认,这位的确就是令弟,人证俱在,我们并没有诬陷谢少谷主。」
天颺又恢复了笑容:「欧兄就不用说了,这位慧印小师父好像被我兄弟折断了一只指头是吧?」
慧印愤愤地说:「我折一只指头算什么?我觉明师叔公跟慧远师弟死在他手上,这才是不共戴天的大仇!」
天颺奇道:「咦?我老弟杀了觉明师父?我那几天一直跟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