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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一兵一卒,万众归降,世人皆知。圣上封赏,不避亲疏,合乎情理,并无偏私,更有何非??”
飞云侃侃道来,步步进逼,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一席言论,直可谓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群臣皆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周雷暗道:此人极为厚颜无耻,更加强词夺理,却又一时无法反驳。
昭文帝听飞云说到“蒙陛下天恩赦免,略施惩戒,晓以大义,不计前愆”,脸上亦是红一阵白一阵。到后面更是越听越惊,天那!云儿竟然昭告天下:“某便以身事君,又有何错?”如此情义,朕便粉身碎骨,又岂能回报于万一?听他言中之意,思他丹心碧血,更感惭愧无地,朕何德何能,得其倾心厚爱?罢了罢了,云儿,还是朕以身事你,一生无怨。
群臣缄默。飞云朝昭文帝略一拱手,又道:“陛下乃圣明之主,知臣德才,今方委以重任。故臣始敢不避嫌疑,受此托付。臣自当竭诚鲁钝,鞠躬尽瘁,以谢圣眷。诸位还有何不满?”
飞云候了半响,见群臣无话,方回去坐了。昭文帝伸手将他一握,以示感激,飞云微微一笑。
昭文帝又谓群臣道:“适才摄政王之言,即为朕意,众卿当谨遵此训,恪尽职守。朕不在之时,朝廷内外,万事皆由摄政王裁处,王令如同圣旨,若有违者,以抗旨论!”
待到群臣散去,大殿上只留下他二人。昭文帝方道:“云儿,我还谓你恐惧流言,确实是我多虑了。你的胆识言论,实在太过惊人。”
飞云笑道:“皇帝,你莫不是怕了?”
昭文帝道:“我怕什么?云儿,你我之情,我早欲告之天下,只是怕你不悦,未料却是你先行一步。”说着欺近飞云身边,突然压低声音,坏笑道:“你说,到底是你以身事君,还是我以身事你?”
七十六 可怜飞燕倚新妆
飞云大窘,面红耳赤,低头不语。昭文帝见他羞涩可爱,欲要吻他,无奈是在大殿之上,只得忍住。
只听飞云问道:“皇上,这朝中之事,你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
昭文帝忙定住心神,一条条向他交待诸事细节,群臣品性,程序方略……飞云逐一默记。嘱咐已毕,昭文帝笑道:“云儿你聪明过人,我说的这些怕只都是废话。国中有你,我再无所虑。我明日便当启程。”
飞云听他明日就要走,方试浓情,又当离别,山水迢迢,漠北苦寒。沉吟半阵,方道:“皇上,你可想好了,一定要去?我看那草药,找与不找,也没什么关系。都过去了这么久,我不也还是好好的?”
昭文帝握了他的手,郑重其事地道:“云儿,我也不忍别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们再不会分开。若我能求得神药,治好你旧伤,消除苦痛,今生更无遗憾,你可能体谅?”
飞云见他热望殷殷,不愿再扫他兴,便道:“既然如此,那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必不负你所托。”又道:“你既明日要走,今晚我与你饯行。我先回去准备。”
黄昏时分,昭文帝到了飞云住所。飞云已脱去朝服,仍是一袭白衣,却镶着金边花纹,头戴一顶小小金冠,嵌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清丽脱俗中更显雍雅华贵。昭文帝自初识以来,从未见他刻意装扮,痴痴地看了半天,方叹道:“果然是皇子,如此光彩夺目,尊贵不凡!我当年竟没有看出来,真真是瞎了眼了。”又道:“云儿,你让我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你。”
飞云见皇上发呆,上前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两人相对一笑,携手入席。说不尽相思情话,不觉酒过三巡,华灯已上,两人俱有了三分醉意。
昭文帝喝得一口酒,含在嘴里,右手揽过飞云,就去吻他,飞云想躲,哪里躲得开?早被昭文帝吻住,用舌头分开他双唇,将那酒送入飞云口中,飞云但觉唇齿留香,两人便又抱住绵绵长吻。
昭文帝见飞云醉态可掬,心中欲望升腾,正待说话,忽听得大门外人声喧哗。只听得有人叫道:“皇后……皇后娘娘,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啊!”
“难道是皇后来了?她来此作甚?竟敢忤逆朕意,跑来败兴?”昭文帝一惊,面带愠色,站起身来:“云儿,我出去看看,你就在这里,不用理会。”
昭文帝走出门来,正见皇后被自己带来的几名宫中侍卫紧紧拉住,凤冠半偏,披头散发,见了皇帝,也不行礼。
昭文帝一声怒喝:“皇后!”皇后见昭文帝震怒,方才跪下。
昭文帝道:“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夜离宫禁,擅闯王府,成何体统?”对左右道:“还不快快送皇后回宫?”
左右欲将她拉走,却被皇后挣脱,哭喊道:“皇上,他究竟是何人?你不让我看上一眼,臣妾死也不甘心!”
昭文帝还未答话,听得身后微响,回头一看,飞云已走了出来,倚门而立。夜幕下,灯火里,金冠白衣,如在画中,不染人间烟火,昭文帝不敢凝视,转过头去。
二十六 倾国倾城恨有余
飞云看着皇后,轻声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那皇后盯着飞云,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看了良久,方道:“你就是云儿?我只道我已是……今儿才相信,原来世间竟真有这样的人物……”,苦笑一下,“皇上,从你在洞房花烛夜对着我叫‘云儿’时,我就早该知道,现在才明白,已经是太晚了……”
飞云听得皇后说到昭文帝新婚之夜还叫着自己,正待去看皇上,忽见皇后眼中一抹怪异神情。飞云暗叫一声:不好!心念方转,身形已动,两步冲上前去,拉住皇后的右手。皇后正伸手往怀中探去,猛地被飞云拉住,只听“当”的一声,一柄匕首落地!飞云额上冷汗渗出,暗道好险!幸亏我见机得快。左右连忙把皇后拖住,昭文帝也即呆住。飞云见状,忙道:“皇上,你还是先送皇后回宫,好生劝慰。”说罢往里走去,走过昭文帝身边时,低声道:“我等你。”
昭文帝见飞云进去了,上前捉住皇后的手,上了辇车,也不说话。皇后想要挣扎,哪里能够?一时回到宫中皇后住处,昭文帝将皇后拉入内室,屏退太监宫女,关上房门,方问:“皇后,你说实话,你暗藏凶器,擅闯禁地,意欲何为?”
皇后方愤恨地道:“我只想与他同归于尽!”
原来飞云今日一席惊世言论,也早已传遍后宫。那皇后是蒙国金枝玉叶,更兼貌美才高,未嫁之前,自负天下绝色。皇后少时便痴恋昭文帝,终得和亲,以为是佳偶天成。不料大婚后不久,就一直是夜夜独对空房,亦早知是欧阳飞云之故。飞云尚在怡红院时,皇后就曾命人千里赶赴淮州暗杀未果,事败后更被昭文帝借口遗弃。今年飞云回到宁都,皇后自是醋海翻波,但因昭文帝极力维护,始终找不到机会发作,就连飞云之面也未得见,只得隐忍多时。今日听说飞云竟能当着朝廷百官,公然宣告“以身事君,又有何错”,不由妒火中烧,再也无法忍受,明知是死罪,亦带刀去见飞云,打算以命相拼。
昭文帝沉默一下,道:“你杀不了他的。”
皇后已是泪流满面,哭道:“我就算杀得了他又如何?我方才见了他,才知我早就输定了。我不如死了,今生还有什么意义?只是我不甘心,我竟是输给了一个男子……”昭文帝见她哭得如梨花带雨,想到她原本是策马驰骋于蒙国草原,万众追随,如今却锁于深宫,独守空闺,青春寂寞,心中也有些不忍,上前去递给她一方手巾。
皇后却不接,一把抱住昭文帝,放声大哭起来。
皇后一边哭一边道:“皇上,你告诉我,我竟有哪点不好,你竟从来连正眼也不瞧我?你宁可夜夜独坐,也不肯与我说一句话。后宫佳丽三千,你眼中只有他一人,朝中文武百官,国事你也皆付与他。就算我容貌才情皆不及他,但我待你却是一片真心,你便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就不能分我一点半点?”
二十七 曾经沧海难为水
昭文帝听她此言,猛的惊觉,云儿待自己,又岂止是“一片真心”?于是冷冷地推开皇后,缓缓说道:“皇后,你莫要轻易说这样的话。世上有些诺言,不是谁都可以轻许,亦不是谁都可以坚守。世上有些牺牲,不是你,也不是朕所能瞭解万一。世上有些情意,却是永远不求回报,更是永远无法回报。”
皇后怔住,昭文帝知她不解,并不管她,续道:“皇后,不是朕不愿分心与你,实在是不可能。朕十六岁那年,就已将这颗心给他,如何处置,全听凭他的意思。”停了一停,又道:“他也将心给朕,朕当年却未解其苦衷,不知珍惜,曾有过残酷伤害,朕已发誓今生今世,都将好生爱护,再不能负其心。不管是朕夜夜独坐,还是他以身事君,就算他今生永不见朕,永不与朕说一句话,朕也决不会再幸他人!”
皇后愕然,半响才道:“皇上,你不负他,却是要负臣妾的心吗?”昭文帝不答。
两人陷入沉默。皇后眼神渐转绝望,忽然问道:“皇上,你如此冷酷绝情,不顾结发之义,难道就不怕我父王动怒报复?”
昭文帝道:“你父王深明事理,当不会因此而致两国交恶,干戈以向。靖蒙两国结盟,非独有利于我国。”说到这里,昭文帝紧握双拳:“不过,若是蒙国真的因此断交起兵,靖国百万将士,自当严阵以待,朕亦将全力抵抗外侮。中原锦绣河山,岂容外夷侵占?”看了皇后一眼,神色严厉:“皇后,你莫要以此挟朕。成国故事,前车之鉴,皇后不会不知吧?何况你既身在靖国,难道你父王就不考虑你的安危?”
见皇后无言相对,昭文帝放缓语气,又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