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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对阿尔文等兄弟的抱怨叫苦声充耳不闻,狠下心来勒令费迪南德与勃雷严加操练,不但要磨练队伍,更要树立起各级军官的威信,使士兵对新长官的号令令行禁止,严格遵守。
已是深夜,熄灯的号角吹罢,当喧嚣沸腾了一天的大营万籁俱寂之时,张凤翼的大帐仍亮着灯火,这些日子来张凤翼每日深夜反复批阅宫策赠与的《袤远指掌图》,张凤翼对这些地形图的喜爱可说是手不释卷。他盘膝坐在毡毯上,面前的矮几上摊着地图,身上披着一袭斗篷,以手支颐,就着昏黄的灯光,屏息凝神细观,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转瞬已过,外面响起了晨练的号角,又是一日清晨了。
勃雷撩帘而进,看到此景对张凤翼道:“兄弟又是彻夜未眠吧?如此操劳怎么得了,当心还未与腾赫烈军交手就先累倒了。”
张凤翼抚案笑道:“咱们可是军人,哪会如此娇贵。小弟这些日子寝食难安,一想起腾赫烈军飘忽剽悍、灵活多变的战法,心里就对打胜仗茫然无措。现在所能做的除了强化训练,就只有熟悉熟悉地形了。我晚上睡不着觉,看看这些地图,心中就感到多了一分把握。”
勃雷扶着腰刀在毡毯上大剌剌地坐下道:“我是担心兄弟这样没日没夜地连轴儿转,怕你身体承受不了,毕竟战略上的事由不得咱们做主,以咱们的地位只要把兵练精练强也就算尽到职守了。”
张凤翼摇头轻笑道:“大哥,你这个观念可要改改,咱们虽然位卑职低,对战局可不能心中没谱。一旦开战,打了胜仗,只需听从指挥,顺势而为即可,如果打了败仗,被敌人穿插分割,各部不相统属,各自溃败逃散,那时是战是退,该怎么办?这千馀弟兄的性命可就全攥在咱们手里,怎能不慎之又慎?”
勃雷闻言有些脸红,搔着后脑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弟你说话总是很有道理,咱们在一起倒像是你比我年长老成了。”
两人正说着,费迪南德与宫策进入大帐,大家互相打了招呼。
张凤翼以手抚案,肃容对三人道:“今天斡烈师团长要来检阅咱们新编成的队伍,这可是决定咱们千人队今后在师团中地位的大事,大伙可要拿出精神好好表现表现。”
勃雷撇嘴笑道:“我说老弟你也真是的,都预演了多少遍了,你也不嫌烦。咱们的战士可都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那些辎重师团如何能比?肯定一练就叫他们目瞪口呆。”
费迪南德闻言皱眉道:“勃雷你就是说话太满,哪有这样大言不惭的。”
“怎么了?”勃雷瞪眼道:“这就叫艺高人胆大,在这十一师团,论武艺我就服凤翼老弟一人,别的都不在我眼中。”说着拿眼睛横着费迪南德。
费迪南德气的咬牙笑道:“好好,我不和你争,有种咱们战场上见,别老在窝里横。”
勃雷还要再争,张凤翼止住二人,笑着插话道:“两位老兄有自信就好,我也知道已经准备十足,可还是忍不住想说这一句。”
宫策道:“我已派人布下暗哨,师团长他们一出大营,咱们就能得到消息,各中队也都已准备就绪,贤弟放心,一定不会误事的。”
宫策接着又对勃雷说:“勃雷,你不要掉以轻心,咱们师团虽然是辎重部队,可斡烈师团长却不是泛泛之辈,他是一一○四年入的伍,已在军中效力四十一年了,参加过平定迦罗蛮人叛乱,七次远征乌斯藏,立下赫赫战功。不但是他,就是他手下的两位万夫长也都是骁勇善战之辈。所以我劝贤弟还是收起自满之心,小心到时见笑大方。”
费迪南德讶道:“近四十年间帝国的重要战役这位老师团长一场也没落下,看来也是一个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人呐!”
勃雷还是不服,梗着脖子抗声道:“那又如何,换了我早生四十多年,一点也不比他差。”
费迪南德笑骂道:“你这家伙就是鸭子死了──嘴硬。”
这时亲兵送来了早饭,四个人边吃边聊。
张凤翼边嚼着干粮边看着案上摊着的地图道:“费迪南德,以你们多年与腾赫烈骑兵交手的经验,腾赫烈骑兵队伍中专门的辎重队伍会占总人数的多少?”
“腾赫烈骑兵一般都是单兵自己带给养,几千人以下的部队都没有专门的辎重小队。大部队还有赶着牲口群出征的,呵呵,会自己走的口粮。”勃雷插嘴道。
张凤翼一怔,“哦?那他们单兵能带几天给养?”
费迪南德道:“除了甲胄弓矢武器,一个骑兵最多带十多天的口粮,不能再多了。”
张凤翼眼盯着地图陷入沉思,良久方抬起头来,目光湛湛地凝视着宫策道:“宫大哥看腾赫烈军的主力会在哪里呢?”
宫策眯着眼睛捻着胡髯悠然笑道:“贤弟能想到补给问题,自然已是心中有谱,何必又来考校愚兄呢?人可以自带食物,马却不能不吃草,腾赫烈人逐水草而居,哪里的水草能养得起几十万匹战马,哪里就有可能隐藏着腾赫烈军的主力部队。”
勃雷气道:“先生你说了等于没说,这袤远能养得起几十万匹战马的地方多了。”
宫策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叹道:“贤弟,看来这么些年的仗你白打了,咱们想找腾赫烈军主力决战,可那勒卡雷却也虎视眈眈地时刻窥伺着咱们欲围歼而后快,他的主力一定不会驻扎得太远的,说不定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刚才凤翼贤弟不是问你了吗?一个腾赫烈骑兵能携带多长时间的给养,你以咱们驻地为中心,以十五天的路程为限,看看这方圆之内有哪些地方水草肥美,可以养得起这么多战马,腾赫烈主力不就呼之欲出了吗?”
勃雷与费迪南德同声惊呼:“捕鱼海子!一定是捕鱼海子!”
费迪南德激动地拍腿叫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宫策冲着张凤翼笑道:“怎么样,我这答案可与贤弟想的相同?”
张凤翼抚掌笑道:“不谋而合,快何如之。不过捕鱼海子范围太大了,大军合围捕鱼海子兵力会太分散,容易被腾赫烈军各个击破,最好是想个方法在捕鱼海子附近‘下饵’,诱使‘鱼儿’自动现身出来。”
这时多特气喘吁吁进来禀报,“老大,师团长一行百馀人已经出了大营向咱们这儿开过来了。”
张凤翼站起身道:“击鼓通知全体列队。”
※※※※
斡烈单手控缰端坐在马背上,虽然已经两鬓染霜,可几十年军旅生涯的磨练,使他的腰脊无论何时都挺得笔直。一行人远远看到营门外张凤翼诸人盔明甲亮、精神抖擞地肃立迎候,营区内整肃一新,哨兵荷矛持盾肃立,崭新的旗旛猎猎飘扬,看到他们来临,营内吹起了低沉的号角。
斡烈转头向旁边纵马并驰的一个魁梧汉子笑道:“怎么样,我没看错人吧,这孩子绝对是棵好苗,瞧瞧这军容风纪,已隐显名将风度。”
那汉子五十出头,生得肩宽背厚,身体粗壮,蟹壳脸,满脸虬髯,一副豪勇之相。他撇嘴对斡烈道:“大哥也太偏心了,自打你在那酒楼上遇见了这小子,就直夸他有战略头脑,这些天来他要什么你给什么,有求必应,说起来论勇武、论功劳,我那万人队中有好些儿郎也不比这小子差哪去。”
“我看中的不单是勇武,我觉得这是个有头脑的年轻人。勇将易得,智将难求,咱们哥儿仨都已老了,还能为帝国效力几年?正该趁此馀年大力提拔后进,为咱们师团留下些精英骨干才是。”斡烈说着,转头向另一侧并骑的老者道:“二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那老者身材瘦削,一身闪亮的盔甲,面容矍铄,脸上皱纹如同刀刻,染满风霜之色。他看着前面的营寨,抿着嘴淡淡地道:“还算不错,也难怪大哥喜欢他,不过这次他也升得太快了,师团第一千人队千夫长,其实就是候补万夫长。下面的儿郎一直有人在说话,大哥身为师团长,就是对他再喜欢,在众人面前还是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才好。这次就算了,以后应该让他多磨练磨练,多立下些战功才好说话。”
斡烈讶道:“看来你们对我的选择都不以为然。”
那瘦削老者道:“那也不尽然,我们对这张凤翼并无偏见,一切要看他的表现了。”
离营门已经很近了,斡烈挥手示意队伍缓下来,一行人马整齐地列队步入营区,张凤翼率领诸人行军礼迎候。
斡烈队伍停下后,张凤翼上前行军礼道:“属下第一千夫长张凤翼,恭迎师团长大人。”
斡烈翻鞍下马,呵呵笑道:“怎么样,小伙子,队伍初建,千头万绪,还应付得来吗?今天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这新任的千夫长队伍带的如何?”
张凤翼行礼道:“报告师团长,第一千人队已待命校场,请师团长检阅。”
“先不忙,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斡烈拉过旁边的两个老者,指着健壮的那位道:“这是咱们师团的迪恩万夫长,”又指着另一位削瘦矍铄的道:“这是阿瑟万夫长,他们是咱们师团除我之外的最高长官了,也是同我多年并肩作战的老兄弟了。”
张凤翼一一恭敬地向两位万夫长行了军礼,迪恩对张凤翼略一点头,算是还礼。
阿瑟拍了拍张凤翼的肩头亲切地道:“小伙子,好好干!”
斡烈看着张凤翼身后的费迪南德等人,道:“这是你的新部属吧,你向师团报过履历,我还没亲自见过面呢,你也介绍介绍。”
张凤翼连忙向斡烈引见费迪南德等人,斡烈含笑着一一握手,然后指着宫策等人回头向张凤翼道:“本来我还担心凤翼你太年轻,担不起重任,可有了费迪南德、勃雷这样的得力臂膀,看来我的担心是多馀的了。”
费迪南德等人连忙谦谢,斡烈笑着摆手止住道:“我可不是白夸你们,我还要看看部队的操练,若拿不出手的话,你们千人队只好去做辎重大队了;如果能让我满意,你们作为师团的第一千人队,全师团最好的战马和装备都给了你们,能者可要多劳,以后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到时不要抱怨我这个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