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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柱一愣,道:”翔阳王死了?怎么死的?”藤真看着仙道,一字一字道:”父王力谏皇上不可听信海南使节的话,放海南大军入境,但皇上左右的几个得宠佞臣都受了海南贿赂,说什么海南强,陵南弱,刚和海南缔结了兄弟条约,不可拒绝海南以至触海南之怒;何况海南愿助陵南,也是人家一片好意,湘北离陵南近而离海南远,海南出兵让陵南得利,何乐而不为?皇上听了他们的话,答应了海南,反而怪我父多事,一怒之下杀了他。”
仙道见他目光之中充满怨恨,冲他歉然一笑。藤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看他,心道:”别人看到我在英雄大会上几次三番助你和流川,便向皇上进谗言,说我父子二人勾结炎王旧部,有意谋反,皇上这才狠心下令杀我全家。但这些事却不必跟你说,免得你听后更加愧疚。”
但他不说,自有人说,花形心中怨恨已久,这时忍不住发作,将此事一一抖出,末了道:”我和小王爷逃出后,那昏君仍不放过我们,竟派山王高手来追杀,我们逃到此处,若非碰上那匹马,带我们跑到这里,早就命丧黄泉了。”仙流二人本在奇怪,那黑马明明死了,怎的又活过来,还追来此处,现在隐隐猜到:可能那日黑马没死,不过昏了过去,流川光顾着仙道,弃它在沙漠中,它醒来后遇上花藤,正巧带他们来此。
藤真阻止花形不及,只得由他说完,也不等仙流开口,冲鱼柱道:”我父子二人触陵南王之怒,已被下令全家处斩,只有在下一人侥幸逃出。念及海南大军野心勃勃,陵南民众随时随地便要坠入万劫不复之地,在下才逃来湘北,要与炎王旧部合力退敌,到时,也希望流川能借我兵马反攻陵南,推翻陵南王,另立民主。这位大侠,你所责在下之事,在下确有责任,但在下现在一身担着国仇家恨,有用之身,实在不能任你处杀,你若定要杀我泄愤,不如我们定个约,待我赶走海南,另立陵南民主之后,便亲自割下项上人头,祭奠无极门各位冤死的英雄豪杰,如何?”
鱼柱等人为他气魄所慑,一时之间作声不得。仙道忽道:”无极门的惨祸,推及祸首,该当是陵南王才是,现下二位均受他欺辱,理该矛头一致对他,不知二位为何反而自己起了争执?”
鱼柱被他一语惊醒,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和诸师弟商量了一番,回头冲藤真道:”你不是祸首,何况也倒了大霉,这约便不用定了。”忽的又向仙道道:”仙道彰,听说你反出海南,这话是不是真的?”
仙道点头道:”不错。”心道:”大师兄对我态度仍是恶劣,但已不像先前,一见我面便要我命,看来不是他将恨我之心转到了陵南王头上;便是听福田说了我不少好话。”
鱼柱又道:”那你是甘愿助我们打退海南了?”仙道沉吟不语,手上一紧,却是流川见他良久不答,心里着急。仙道叹了口气,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是海南无礼在先,说不得我也只好助湘北了。”
他口中如此说,心里已大致有了谱:”海南王不是庸人,他刚刚继位,况又来路不正,所以要和陵南缔结和约,取道远攻湘北,志不在湘北,而在陵南,万一攻湘北得利自是最好,他回身一个反马枪,挑了陵南,一举两得;即便在湘北讨不了好处,他大军深入陵南,夺下陵南也是不费吹灰之力。一登位便为国立此大功,王位自是巩固了。流川这么着急,也是心恨名鹏,别说他不一定肯继承赤木铁树遗志、统领炎王旧部;即便他肯,我也只须助他打败名鹏。四哥聪明人,地头蛇一败,他哪还会恋战?到时海、陵交战,只需推给藤真便行。我暂且答应了大师兄,免得触他之怒,又伤流川的心,其实也未必真能对海南有什么损伤了。”
他于顷刻之间便省敌缓急,见机之快,也真是惊人了。
鱼柱听他一说,果然气和,流川也放下心来。藤真原担心他不肯背叛海南,这时听说,只以为他为了流川才作此让步,心中既喜又悲。
水户道:”现在大伙儿先把私人恩怨放在一边,退敌要紧。”樱木抢着道:”还罗嗦什么,出去吧。”当先开道。流川见黑马体大,无法进入秘道,在它后臀上一拍,道:”去吧。”黑马也不知听懂没有,身形一晃,消失在风尘之中。
一伙人从秘道口而入,穿秘道重返马仲景家中。
水户离开了快三个时辰,不知军营中是否有异变,一进大厅,便想向人打听。哪知不待他开口,一人已抢着道:”大事不好。刚才名鹏将军森重宽让人挑了大将军的头在我们军前奔跑示威,赤木小将军受激不过,带了一小队人马追了过去,三井大侠他们也护着他去了。”
流川忙问:”去了多久?”那人看了几眼流川,又看看水户,迟疑不答。水户道:”你们天天念着炎王之子,他当真到了面前,怎的连话也说不出了么?”
那人一听之下又惊又喜,连忙跪倒磕头,口称流川湘王,流川一皱眉,道:”什么湘王?他们到底去了多久?”那人一愣,道:”一两个时辰了吧。”又看水户。水户解释道:”森重宽不要脸,引狼入室还自以为从此就能称霸湘北了呢。他不久前自称湘王,大伙儿不服气,想他能称,我们的统领更能称,所以尊你为湘王,就是湘北之王。”
流川不耐与他多费口舌,已带着仙道走出大厅,道:”军营扎在哪儿?给我五百人马,我先去救大师兄。”心道:”我虽已和师门断绝关系,但赤木伯伯待我如此,他身死后只有大师兄这么一点骨血,我岂能不为他保全?何况他本人尸首尚在名鹏。湘王我是不当的,赤木伯伯父子却不能不带回来。”
水户本来想劝流川不可冲动,但见他一脸淡定,仙道又在身旁,想他说不定已有计较,自己不必多事,当下带他到了扎军之地。赤木刚宪率兵后部队不断折损,但赤木铁树底子雄厚,仍有十万人之众,此时扎在响泉镇外大漠之中,黑压压一片好不威风。水户却不先给流川军马,而是将赤木铁树手下一个个将军、万夫长、次及千夫长,一一介绍给他。
这些人流川大半见过,他们也早已听赤木铁树说过流川,虽见他过于年轻貌美,心中颇为不信任,但他们忠于赤木铁树和炎王,既是他们遗命让流川为主,自当遵循。何况此时群龙无首,谁也不服谁,有流川来领导,还可避免内讧,当即答应。
一名五十多岁,广鬓虬髯,个子不高,但神采奕奕的将军来到流川面前,自称哈合德,大声道:”天降贵主,便请小主公先登基,再率兵去营救赤木小将军。”
流川双目中冷光爆射,道:”登什么基?我不是你们的王,你们给我兵马,我这就去救你们的王回来。”
哈合德被他看得心中发寒,想这人年纪虽轻,却也不可小觑,道:”这是赤木铁树将军的遗令:要我们一见到流川小主公后,立即奉你为湘王,诏告湘北草原,让你名正言顺地成为草原之王,再带着大伙儿赶走外敌。他的话,属下不敢不遵。”
这时藤真、南烈及樱木等一众人都赶到了军营。南烈见他们居然敢不听流川的话,大为生气;樱木见他们磨磨蹭蹭地不肯发兵去救人,还要狐狸当王,也是哇哇大叫不依。
仙道一拉流川袖子,轻声道:”别管他们了,带上丰玉、你师门和无极门那些人,也可偷袭救回你大师兄。”
流川一点头,正要走,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马影在眼前一晃,他心中一喜,口中一声呼哨,那马听后便朝他跑来,挨在他身边,不断伸舌舔舐他白玉般的手脸,亲热无比。流川喜道:”好黑马。”一翻身,上了黑马。
水户见识过黑马的厉害,见流川上了黑马,知道不好,向哈合德一使眼色,哈合德会意,右手一挥,登时有一声号角高高响起,本来平平静静的军营突然起了波动。三通鼓毕,十万大军已黑压压地围在仙流等人四周。
流川黑马虽快,又怎能一下子越十万人众而过?他勒马当中,冷冷地道:”你们想怎样?”哈合德单腿下跪,道:”便请小主公立即登基为湘王,率领弟兄们大干一场,驱走外虏,安定内境。”
他一说完,周围十万之众登时响应,道:”便请小主公立即登基为湘王!便请小主公立即登基为湘王!便请”
声音从杂乱到齐整,十万大军,十万条嗓子,喊声便如惊天动地一般。
流川环扫一周,道:”我若不答应呢?”他声音也不甚响,但夹在十万大军声中,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军听得这个清如滴泉,冷如寒冰的声音后,一时之间还以为听到天音,都是一惊,停止了叫喊。
哈合德也是一惊,但仍道:”还请小主公顾全大局,不要舍弃我们。”
流川尚未作答,他右手又是一挥。前排弓箭手奔出,在仙道身边围了个圈子后蹲下,立即又有一排赶上,在圈子外围成一圈,身子半蹲,最后一圈人马却是站着持箭对准仙道。他们所围圈子不大不小,仙道无法一跃而过,他们却可万弩齐发。
流川、藤真等人本来站得离仙道甚近,但哈合德这几千大军冲出来时看似毫无章法,但左一冲,右一突,也不知怎么搞的,竟把他们隔离在外面。
流川又急又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冷然道:”你们威胁我?”哈合德道:”不敢。还是那句话:求小主公顾全湘北草原上的万千生灵。”
他一说完,十万大军又是一阵鼓噪。仙流二人隔着弓箭互望了一阵,流川道:”别嚷了,吵死人了,我答应你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