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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个女的来洛京署指名找大人您,说是要见东平行省的孟镇督,当时我出去看郎中了,是几个弟兄接待了她,我回来时,那女的已经走了,不过,接待的几个弟兄们都吓得够呛,说的话我都不敢信了。”
“啊?怎么回事?”
“这事实在有点古怪,那几个弟兄说,那女的长得跟……跟叶镇督生前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声音、口气都像,活脱脱就是她!而且她也自称说是叶家的叶迦南,说她有事找您,让大人您有空时去找她……呃,反正,当场就把几个弟兄吓瘫了,大家都是众口一词的说,由不得我不信。”
偷看孟聚发愣的脸,吕六楼小心翼翼地说:“光天化日之下出这种怪事,卑职猜想,怕是叶镇督去的太冤,怨气冲天,她心有不甘啊!您是她最亲信的人,她英灵不灭,就会来找您了,恐怕还是想托您为她报仇吧?
大人,卑职没读过书,倘若说错什么您别怪,这个,虽然生前叶镇督是很照顾您,您对他也很感恩,但毕竟是阴阳有隔了,被……这种……这种东西缠着,好像也不是个好事。
洛京附近有些很有名的寺院和道观,我们是不是出钱请几个有德的大师或者道士回来,做两场水陆法会,化解一下怨气,也好让她早日升天投胎?
第二卷 北疆风云 第一百五十二节 不见
暮色中,冬雪飘飞,超过三百年光阴的叶家庄园在茫茫大雪中屹立着,散发着充满历史沉淀的沧桑和庄重气息。
孟聚到来时,迎接他的依然是那位老态龙钟的徐管家,见到孟聚,他很客气:“孟少爷,您又过来了,请问,您是要见少爷还是小姐呢?”
“打扰了,徐管家,我这次来,是有点事想求见府上的叶小姐。”
“哦。”不知是否孟聚错觉,这瞬间,徐伯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说:“好的,老奴这就去问,看小姐是否有空,孟少爷,您先用茶等一阵吧。”
他巍巍颤颤地走了,留下孟聚在客厅喝着茶。
这一通茶,喝得孟聚足足大半个时辰,侍女都添了三次茶水了,徐管家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见到他一个人孤身回来,孟聚陡然觉得不妙,他站起了身:“徐伯?”
“孟少爷,小姐正在跟师傅学刺绣花,她今天怕是没法跟您见面了,不好意思,让您白跑了一趟。”
孟聚微微蹙眉,他可是太了解叶迦南——当然,是三年后的叶迦南,不过两个叶迦南性格上也不会有什么差别,她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她挥刀舞剑,孟聚信,但说她有那个耐心拿起针线来学刺绣——那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样啊,那是我今天来得不巧了,那我明天再过来求见吧,不知小姐明天何时比较空暇?”
徐伯眯着一双细缝眼,慢吞吞地说:“明天,小姐要跟师傅学女红,怕也抽不出时间来。”
“那,后天?”
“很抱歉,后天,小姐要去跟夫子念书,也没空。”
孟聚沉默了,他再迟钝,也知道叶家的态度是不愿他再见叶迦南了。
“那,叶公爷可有空?在下想求见他。”
仿佛早就在等着孟聚问这句话了,徐伯立即说:“少爷在,孟少爷,请随我来吧。”
寒冬,花苑里的梅花却是开的正盛,叶剑心伫立在一片梅花林中,一身纯黑的丝绸长袍随风飘荡着,漫天飞花中,他挺拔的身形消瘦又憔悴,但当他抬头望过来的目光,却是明亮犀利,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把竖着的剑,锋芒毕露。
叶剑心无端阻碍自己与叶迦南见面,对他,孟聚是很不满的,但不知为何,真见到叶剑心本人,在他淡淡的威压下,孟聚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他也什么都不用说,叶剑心什么都知道,他也不望孟聚,背负双手观赏着梅花,身形挺拔如松,淡淡地说:“孟镇督,前两天发生的那件事,完全是个意外。”
“意外?”
“这件事,家里看护得有疏忽,但是一向温顺听话的小女突然间闹出这么一出来,我们也很吃惊——她偷偷从家里偷跑出去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听的,知道东平陵署来的人住在洛京署那边,他就这么径直跑去找你了——这件事,委实让我们吃了一惊,打扰了你的平静,我们家也觉得很抱歉。”
叶剑心嘴上说抱歉,脸上却是半天歉意都欠奉,一张英俊挺拔的脸板得跟冰窟里刚拿出来似的。
孟聚苦笑:“我倒是无所谓,但我的随从中,有人是见过她的,他们给吓坏了,以为是大白天里见……见那种什么东西了。”
“哦?你那边,有多少人是知道这事的?”
“不多,十几个护卫而已。”
“能控制住吧?消息应该不会外传吧?”
“都是我的亲信,我已经下了封口令,他们不敢乱说的,公爷您放心就是。”
叶剑心点头:“孟镇督你做事稳妥,我自然放心的——好在她去那边找你也没惊动洛京陵署的人,不然就麻烦了。”
“啊?为什么?”
“洛京署的宇文镇督和苏芮同知镇督都是认得她的,尤其苏芮还是她的师傅,去东平上任之前她就跟着苏芮学过不少东西,大家很熟,倘若让他俩看到小女,那就没法解释了。”
叶剑心叹口气:“总算是走运,她没闯祸之前,家里人就找到她带回来了。”
叶剑心的烦恼,孟聚并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叶迦南为什么找他:“公爷,听说那天,叶镇督找我有事?”
叶剑心打断他:“世上已再无叶镇督,只有叶小姐。”
“好吧好吧——那,贵府的叶小姐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呢?”
叶剑心望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什么事吧。”
“这样?我可不可以直接向叶小姐询问下……”
“她没空。”
孟聚心头微怒,他按捺住火气:“叶公爷,我知道上一次是我做的不对,但这次见面,我绝不会乱来的,当着您的面,我就见贵府的叶小姐,问清楚她有什么事,然后三两句话把事说清楚了,绝不纠缠,这样总可以了吧?”
叶剑心淡淡地说:“有这个必要吗?”
“东平的种种,已经是过去了,我不想小女再与那边的事扯上关系——人也好,事也好,都不希望,所以,不管小女找你是为什么事,那都无关紧要了,孟镇督,你就安心回东平去吧,大好前途在等着你,你放心,小女是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那,公爷,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呢?瞒,迟早是瞒不过的。”突然,孟聚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公爷,难道你要这样永远圈着叶小姐?永远不给她自由,不让她与外界接触?”
叶剑心蹙眉,他冷冷望着孟聚:“要怎么处理,现在我还没想好——不过,我怎么管教女儿, 这似乎与孟镇督你没什么关系吧?”
原先,孟聚一直以为,这世上最可恶的人无过于易先生和高晋了,但现在看来,这句话还是说的早了:叶剑心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可恶上一万倍!
“叶公爷,有一句话,叫做掩耳盗铃,不看、不听、不接触,就可以当做事没发生吗?
叶小姐曾就任东平镇督,政绩卓越,她壮烈牺牲在抵御北魔的战场上,这段历史,朝廷的史官已经记载丹青,皇帝知道,总镇白无沙大人知道,慕容家知道了,千千万万为国戍边的北疆将士也记得——叶公爷,叶家的暝觉师很强大,你们的势力也很大,但无论怎么,千百人的记忆,那是不可能篡改的!
而且,公爷也无法向叶小姐解释这三年时间的空白!只要叶小姐出去,随便一个人都能告诉她,现在已不是太昌五年而是太昌八年——叶公爷,你人力再强也不可能逆天!
叶公爷,这并非仅仅贵府教导女儿的家事!叶小姐是你们的女儿,但她也是深受东平军民敬重的镇督,为了她,无数热血好男儿英勇战斗、慷慨赴死。
在靖安大战的时候,我亲耳听到,一个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陵卫士兵最后说的话,他说,快去救叶镇督;
我也亲眼看到,为了护卫她,卫队官兵与凶悍的申屠绝叛军厮杀,前赴后继地倒下,直到在场的最后一名侍卫被砍死,申屠绝才能到得叶镇督跟前。
叶公爷,您要明白,那些死去的和活着的人,他们都是为了叶镇督而战、而死的!这些牺牲,这些鲜血,这些真是发生的事,你无权对叶镇督隐瞒,那是对许多人的不公平,叶镇督她有权知道!”
孟聚心中愤怒,话语犹如火山喷发一般一气滔滔不绝地说了下来。
叶剑心望着他,目光中有一些惊讶,随即又变成了淡漠,他冷冷地望着孟聚,仿佛是望着一个白痴,问:“孟镇督,你说完了吗?”
孟聚喘了口粗气,说:“是的,我说完了。”
“那好,徐伯,送客。”
叶剑心长袖一拂,转身向梅林的深处走去,那一身黑衣的消瘦身影消失在灿烂绽放的梅花丛中。
望着他离开,孟聚愣愣站在原地,忽然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跟这个傲慢的冷血动物谈什么热血和牺牲,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孟少爷,请随老奴出去吧,今天来得不巧,请您多多包涵了。”
孟聚闷哼了一声:“不劳远送了,我知道怎么出去。”
他气鼓鼓地大步走出了庄园,回首望去,只见大雪中的庄园暮色沉沉,笼罩在一片阴沉沉的乌云中,看着就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孟聚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不跟叶家打任何交道了!
总署的马车依然在叶府的庄园门口等候着,孟聚上车坐好,吩咐车夫:“回总署吧。”
“好的,孟长官。”
马车顺着大道一路驶出去。
想着这次来见不到叶迦南,也不知她找自己到底是什么事,孟聚心情郁闷。
突然,一个熟悉的纤细的窈窕身影在道边的树林一晃而过,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