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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援军抵达,米欢松了口气:有了这批援军,即使魔族再耗下去,自己也可以轮班上阵应付了。
魔族兵马飘忽来往,米欢则是战战兢兢汗流如浆,局面就此僵持了下来。到了约莫中午时分,雪停了,大雾渐渐散去,米欢疑惑起来:倘若胡人兵要使疲兵之计的话,耗到这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啊,他们在等什么呢?
出于一名老边将的经验,米欢开始不安起来。他把目光投向了右手边的侧翼城墙,那里是李豹子驻守的阵地。米欢开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派人去豹子旅那边查看一下,或者干脆就自己亲自过去跟李豹子商量对策?
他还在考虑着,突然,一阵巨大的轰响突然传来,恰恰正是从米欢担心的地段。他霍然站起,冲着手下喝道:“快去查探,豹子旅那边可是出了事?”
没等探子出发,一名贪狼铠斗士狼狈地从左边阵地奔来,他飞快地扑到米欢跟前,喘着粗气嚷道:“米镇督,魔族兵马猛攻我们,足有近千斗铠、我们抵挡不住了再过片刻,他们就要入城了”
米欢还是很警惕:“你是谁?”
“我是豹旅二营的周全。”
那铠斗士掀开了面罩,于是米欢认出,此人是李豹子手下的营官周全,平素也是见面的。于是,米欢终于确信,自己确实中了魔族声东击西的奸计。他怒喝道:“来人,速速点齐兵马,我们过去右翼增援!”
但各营斗铠散布在阵地上,要把他们集合,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米欢正在手忙脚地调集兵马时候,仿佛看出了魏军的窘况,本来只是负责佯攻的那路胡人兵马也突然动手,数以百计的胡人斗铠从浓雾中冲出,向魏军阵头攻来,胡人铠斗士如蝗虫般纷纷跃过城头防线,东陵卫各部不得不自行应战,一时间,阵头上杀声震天,两军战成一团。
看到这情景,米欢急得直跳脚。这是个要命的关键时候,一旦自己的兵马被这小股胡人兵拖住,势单力薄的豹旅必将被敌人全歼。
米欢脑筋疯狂地运转着,怎么办?
迅速击败这股魔族斗铠?短时间里肯定办不到。
不顾他们,直接增援豹子旅?放着他们在背后一路追杀,自己还能有多少人能活着抵达豹旅的阵地?
或者,留下一部分人拖他们,自己领着部分人马去增援豹旅?这想法刚入脑海,米欢立即否决了这个主意。分兵力薄,最后被逐个击破,这是最蠢的做法。
或许还有个办法,就此抛弃豹旅一走了之……这个念头刚进脑子,米欢整个人打了个寒颤,却是不由自主地继续想:敌人声东击西,突破了豹旅防线进入城中,已突进自己侧后。现在,自己的问题已经不再是如何守住防线,而是怎样安全地从魔族的攻势中保住兵马撤离了。
米欢越想越觉得,确实再没有别的出路了。赤城守不住了,壮士断腕,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他召来了心腹手下,东陵卫洛京旅的旅帅户霸,小声地把自己打算跟他说了,后者大吃一惊。
“镇督,胡狗攻得正紧,这时怎能后撤?要走,那也得打跑了当面的胡狗再走求您收回军令。”
米欢回吼道:“老户,不走不行……胡狗已经打垮了李豹子,再不走,等李豹子垮了胡狗包抄,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镇督,这样撤退,我们顶多只能带走两百多铠斗士,但那三千多步军可就得全抛下了城里,还有省署、赤城署的吏员和家属,那也是上千条人命啊!”
想起那可怕的损失,米欢脸上肌肉都在紧张得抽搐,他清楚得很,今日一战兵败,赤城东陵卫怕是得全军覆没了,自己半生心血付诸流水。但他更清楚,倘若此时不能下决心壮士断腕,那丢的不光是自己的事业,还有自已的性命。
什么都比不上自己性命更要紧。年轻人或许还会为朝廷或者功名热血沸腾起来,但对米欢这种在边塞混久见多了生死早已成精的老兵来说,什么都忽悠不了他。
“老户,没别的出路我们得走,马上走!再不走,胡狗一合围,大家都逃不掉!不能进城,得从出城向西走!”
说着话,米欢向着西边一指,话音未落,他指向的方向忽然也是杀声大作,米欢和户霸面面相觑,都是惊得呆了:魔族竟是分兵三处,同时进攻?敢情,魔族的兵马可是比我们想的要多得多啊
突然知道后路被断绝,一时间,就连久经世面的米欢也有了种天绝人路的无力感。
“这可是天要灭我啊”他绝望又悲愤,却是心下一横,定了决心:“弟兄们,我们无路可退了,只有死战了……给我拼了!”
但这时,一阵熟悉的呜呜号角声传入耳中。听到那号角声,米欢一愣,却是陡然心中狂喜:敢情西边突然出现的那路兵马,不是魔族,而是我们的援军?
顾不得那漫天横飞的箭矢,米欢爬到高处,脱下头盔用尽全力吼道:“弟兄们援军来了,东平援军来了!孟大帅来了!”
这激动的呼声伴随着悠长的号角,同时传遍了整个阵头。其实,不用米欢呼叫,很多人已经察觉了魔族军的异样。攻来的那股胡人兵马,以比他们进攻时更快的速度撤退——那已经算不上撤退了,只能说是狼狈逃跑。虽然胡人兵马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他们还是被截住了。
从西边那厚重的雪雾中,突然出现了大片黑色的阴影轮廓,伴随着巨大的轰隆声,一面深黑的白虎旗陡然从雪雾中挑出,黑色旗面上那头张牙舞爪的白色猛虎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在白虎旗下,那一片深黑的轮廓逐渐清晰,那是黑色的斗铠方阵。大群斗铠席卷而来,结阵而前,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势,非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在这些钢铁巨人的脚下,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在塌陷,看到这等规模的斗铠方阵,无论魔族兵马还是城头观战的魏军都是色变,光是眼前所见就有五百斗铠了,这次东平援军到底来了多少?
大军漫野前行,兵马疾进,即使在疾进的高速间,斗铠们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阵列,铠斗士们并肩前行,密密麻麻整齐得象同一个人,他们迅速插到了魔族兵马后方,包抄了上来。
增援的魏军与后撤的魔族兵马遭遇了!
眼看后路被堵住,胡人兵也兴起了血勇,他们吱吱喳喳地怪叫着,挥舞着刀剑,勇敢地冲了上去,人群汹涌。而黑色斗铠群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毫不停顿地向魔族兵马碾压了过去。在前头的一式都是重型虎式斗铠,他们挥舞着巨大的佰刀,闪电般粉碎着阻挡在面前的一切事物——胡人的斗铠也好,骑兵也好——统统被那上百把挥舞的佰刀碾压粉碎毁灭。
这斗铠方阵如同一道毁灭的黑色巨浪,只听得一片令人牙酸的钢铁砍斫声、肢体碎裂声、渗人的惨叫声,无数魔族兵被连人带马地砍斫成几段。在这座全力开动的战争机器面前,人体显得是那么脆弱而且渺小。大量的人体同时被砍断,无数的鲜血急涌得如此之快,以致在空中弥漫着一层血雾,大群斗铠驰过,在他们身后只留下一条血肉模糊的道路。
斗铠大军碾过,几乎就在转瞬间,三百多名魔族铠斗士,两千多名魔族骑兵,统统被一扫而空。放在城头的守军眼里,如此轻而易举,如此吹灰拉朽,这样的战斗,他们不要说亲眼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过。
“啊啊啊……”米欢挥舞着拳头,他欢呼得嗓子都哑了:“干得好……这样凶悍的兵马,准是孟大帅亲自来了!”
无数人跟着嚷:“孟大帅来了!”、“孟大人万岁!”
看到魔族兵马撤得狼狈,米欢趁机振臂一呼:“弟兄们,孟大帅来了,准是大捷……胡狗逃跑了,咱们正该追杀才对”
这句话说到了大家心坎里,这几天被魔族围着打,官兵们早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强援已至,看到东平援军的威风,这明摆着是安全的必胜之局,痛打落水狗的事,谁都喜欢做。残余的东陵卫铠斗士纷纷从残破的城墙后跃出,所有兵马一同杀出,跟着前面东平军队的方向一同杀去。
看到东平援军大批出现,那些知趣的魔族兵马纷纷掉头就逃——这也是草原民族的特性了。牧人兵马全民皆兵,士兵其实也是牧人。这样的军队,一旦占了上风,他们就打得特别凶悍,但若是遭了挫折,他们也丧气得特别快。魔族兵马入境,只是因为听说最近北疆边军边防空虚,真要跟魏军的精锐部队打上一场硬仗,死伤惨重,他们也是不愿的。
一时间,雪地上到处都是奔逃的魔族兵马,那些披着羊皮流着长卷发的牧人兵们怪叫着,跑得跟兔子一般迅疾,结成阵势的东平斗铠怎么也赶不上他们。
……
“就到此为止吧。”看着前方奔跃跳动的那一片杂黑点,远得渐渐离开了视野,孟聚喊道:“停止追击,原地休息!”
传令兵急速奔走,手中挥舞着令旗,各个斗铠方阵缓缓减速,停下。刚才那小半个时辰的奔跑和厮杀已经耗尽了士兵们的体力,铠斗士们纷纷脱下了头盔,大口喘着粗气,头上的热汗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一道白雾。队长们响亮的喊声回荡在队列中:“保持队列清点人数,队列报名!”、“各队有损员的吗?伍长报名!”
士兵们没有脱铠,他们安静地盘膝坐在地上歇息。即使正在休息中,他们依然把队列保持得整整齐齐。
看到东陵卫的兵马停止了追击,米欢急忙也下令停步。他急匆匆地向东平军队跑过去,但远远地就被外围执勤的铠斗士拦住了:“那边过来的,站住!”
米欢站住脚步,脱下头盔,高高举起了手:“不要动手,我是赤城东陵卫米欢,求见孟镇督。”
“站在那边,不要动!”
米欢原地等了一阵。刚才冲杀运动时还没感觉,现在停下来就感到特别冷了。寒冷的北风从他斗铠的缝隙里灌进来,冷得他浑身生疼。
等了好一阵,有位穿着豹式斗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