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太太要的只是打发了董姨娘,对于哪个奴才肯跟她去自然不会在意,这等事有头有脸的大丫鬟去吩咐一声没有不成的。如瑾又道:“石竹留下吧,她是无奈何的可怜人,日后有机会给她安排个好去处就是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迁怒旁人。”
……
第一场秋霜落下的时候,天气是彻底的寒凉了。残余的暑热终究消散在辽远天际,落叶飘零,草木枯黄,仿佛只是一夜之间,鼓荡在天地之间的秋风就将花圃里的生机俱都卷走。
池水胡同的院子实在简陋,连花圃也只是小小的一块,无有什么名贵的花卉品种,更无秋季当节的金菊可赏。一夜凉风过境,那小圃子里的花木经了霜,皆是蔫然枯萎了。如瑾房里的桌案上倒是供着新菊,是早起的仆役在外头卖花小贩的篮子里挑的,盛了清水供进来,放在屋子里活泼泼地开着,总算是为沉闷的气氛添了一抹亮色。
“姑娘,前院又来了宫里的御医,一共来了两个,听说各自都有专长,分别去给老太太和侯爷探病了。”
青苹的伤势好了一些,能够缓慢走动着做一些事,不能做重活,就承担了回事传话的差事,一大早如瑾刚刚梳洗完毕,她便走进来告知消息。
如瑾对着镜子,将一枚走盘珠钗插在发间,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手微微一动,却将珠钗插歪了。“姑娘,让奴婢来吧。”伺候梳头的寒芳接了珠钗重新比划,找了合适的位置端稳插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如瑾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住铜镜里自己的影子,沉默着。
碧桃收拾了床铺走过来,低声劝道:“上次来的御医说了,老太太和侯爷的病都得好好养着,短时间内不能痊愈的,姑娘别太过担心,等着就是了。”
如瑾摇了摇头,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最近御医频来的次数。凌慎之不断传进来一些消息,或有用或无用,或深或浅,如瑾对外界也有了一些大概的了解。听闻户部的杜尚书被皇帝论罪处置了,审的是贪墨渎职之罪,革查出了好大数目的亏空。这本是正经的朝堂政事,然而因为论罪的当口是蓝家遇刺的时候,私底下的谣言又说这位尚书和谋划刺杀蓝泽的人有关系,种种牵连不能不让人多想。
如瑾猜测着,很可能是皇帝借此发难,朝着不服自己的内阁大臣开刀,而蓝家阴错阳差的成为了开刀的由头。尤其是在杜尚书革职下狱之后第二日,皇帝就特别命令了宫中的御医前来蓝家为蓝泽和蓝老太君诊病,这样的恩宠礼遇更让人浮想联翩。
“该死的。”如瑾暗暗握了拳头,笼在袖中的手用力过甚,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之中。
前一世,她只领略了皇帝的博爱和无情,到得此时才渐渐体会出他的阴险来。如瑾对外间事了解并不多,只能从凌慎之的简短消息中推测出一些,觉得皇帝似乎是在与内阁诸人暗中对垒。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跟自己的臣子如何,如瑾都不在意,关键是他屡屡拿蓝家来做挡箭牌和吸引嫉恨的靶子,让如瑾心中深恨。从重生的最初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她要彻底忘记那个人,将宫闱中的种种都深深埋藏在心底,然而却不曾想这一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蓝家竟与那人发生了比前世更深的牵连。
恨,又怎能不恨。御医每来一次,蓝家的光鲜就多添一笔颜色,如瑾对那个九五至尊的厌恶就更多一分。
每每想到曾在宫中与他相处过,如瑾便犹如吞了一只苍蝇般感到恶心反胃。
“姑娘?太太起了,我们过去?”见到主子一动不动坐在镜前,面色寒得比外头秋风还要渗人,碧桃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询问。
如瑾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去吧。”然后也不等丫鬟掀帘子,自己迎头走了出去。碧桃和青苹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什么,各自跟上。她们总算是摸到了一些规律,每当有御医进府诊病的时候,如瑾的情绪就会特别不好。
秦氏也看出了女儿的不妥,拉了她在身边坐下,说道:“方才我听说有御医来了,你可是为这个不开心?你总劝我不要理会别事,自己却又如此。”
“一大清早的来给人添堵,真为着诊病倒是好了。”如瑾冷冷道。
秦氏叹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就算真如你所说,这些都是那位至尊拿蓝家作筏子,我们又能如何?他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哪有我们反抗的余地呢。倒不如丢开了不管,爱怎样便怎样罢。”
飞云沏了早起提神的热茶端上来,如瑾接了捧在手里,紧紧握着却不喝,沉着脸说道:“也管的太宽了,史书我也看过不少,没见过哪位当皇帝的还替臣子挑选搬家吉日良辰。”
秦氏连忙扫了一眼屋内,见都是孙妈妈碧桃几个贴身的在跟前,这才放了心,不免责怪女儿:“说话别这么不小心,那样的人岂是你能挂在嘴边指摘的,若是在外头被人听了去,怕不要惹出大祸来。”
大祸?如瑾心底冷笑了一声。大祸她又不是没有经过,抄家灭族,白绫毒酒,前一世里皇帝赐下的恩宠可比如今厚重多了,她可是亲身经历过,亲口品尝过。
这些话却不能和母亲述说,唯有长叹一声,将所有思绪俱都埋在心底。
说话之间早饭备妥,母女两个叫了贺姨娘过来一起吃了饭,之后闲坐在一起说话宽心。贺姨娘见如瑾似乎情绪不高,就拣了一些俏皮有趣的事情来絮叨。说了一会说起董姨娘,贺姨娘道:“前日听得外头传来的信,说是她在庵里还没剃度,被主持关在屋子里修身养性呢,据说要性子养好了才能伺候佛祖,因了她不肯低头,很有几天都被断了食水受苦挨饿。”
那一日的事情,终于因为董姨娘的被迫离开而告终。蓝如琦闯进老太太房里去争执也没有什么结果,如瑾的话起了作用,老太太终究没允许蓝如琦出府。到得最后祖孙两个再次闹翻,老太太直接发狠话:
“你执意要跟着生母修行,我也不拦着你的孝心。但是蓝家从来没有小姐出府的规矩,修行这种事又只在心不在身,家里家外伺候的都是同一个佛祖,你在府里修行是一样的。现在家中没有地方,你就在自己屋子里待着哪也不许去,日后搬了新家有了地方,我自让人在府中给你辟个佛堂出来,你便在那里与世隔绝好好清修吧!”
从此蓝如琦便被真的禁足在了厢房里,一开始还闹过两回寻死,老太太派人去传话,说她如果再闹,莫怪她老人家不给董姨娘和三少爷好过。蓝如琦这才消停了下来,每日待在房中再不出门,恢复了才到京城时的那个状态。
贺姨娘对如瑾和董姨娘母女的恩怨大致了解,看如瑾兴致不高,就挑了董姨娘的糗事说出来逗她开怀。谁知如瑾听了并不如何高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自作自受”,便懒得理会了。
贺姨娘和秦氏对望一眼,又开始寻思别的有趣事情,这时候孙妈妈从外进来传消息:“太太,前院御医走了。老太太明日要去积云寺里烧香拜佛,吩咐下去让底下人各自准备呢,还吩咐了太太您有着身子不能前去,嘱咐三姑娘跟去,替侯爷在菩萨跟前上香保佑平安。”
“明日拜佛?”秦氏诧异不已,“老太太的病未见起色,怎地突然就要出去拜佛呢,万一折腾着了可怎么好,那么大年纪了。听说积云寺在京中香火旺盛,香客很多,去了多有不便呢。”
孙妈妈回禀道:“奴婢也问过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人了,听说是看病的御医诊病时与老太太闲聊,偶然提了一句拜佛拜出康健的例子,老太太这就惦记上了,追着人家问哪里的菩萨灵验,于是御医推了几个地方出来,最后老太太定了积云寺,说,人多不怕,人多才说明菩萨管用,一定要去拜一拜。”
秦氏道:“这御医真是荒唐了,他就是诊病的人,怎么说起求佛得康健的话来,若是佛祖连每个人的病痛都要操心,一天天的岂不累死了,还要他们这些御医做什么。”
如瑾从锦杌上站了起来,“我去看看。”腿上淤肿已痊愈,她行路不再受疼痛折磨,转眼走出了屋子,来到前院老太太那里。
蓝老太太刚喝了早起的药,正倚坐在四方绣金迎枕上歇息,似乎是兴致很好,还有精神和丫鬟说话闲聊,见如瑾进屋她还露出了笑容,招手叫如瑾坐到床边去。
“来,正要和你说,明日去积云寺烧香,你跟我一起去。咱们家从进京就不太平,想来是到了京城没拜菩萨的缘故,惹得菩萨生了气,这才降罪于我们,所以一定要去拜一拜,方能消了这么长时间的噩运。”
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嗓子里还有呼啦啦的粗重的喘息声,状况很不好,如瑾柔声道:“您身子不好呢,待好了再去不迟,到时孙女陪您将京里所有寺庙都拜个遍。”
“那不行,若是不去拜一拜,我这病永远好不了,你父亲的也是。”蓝老太太立刻生了气,变色道,“你不要推三阻四的,明日必须和我同去,你母亲若是没怀着孩子也定然要去的,这是咱们一家子的诚心,要让菩萨看到。上次我一时糊涂改用了道家的人,菩萨一定是怪罪了,才让我生了这么久的病。”
如瑾又苦劝了几句,蓝老太太执意不听,反而将她骂了一通,吩咐丫鬟将她赶出房门去了。如瑾哭笑不得回到秦氏那里,皱眉道:“祖母这番病得不轻,脾气也变得和小孩子一样,我看着她似乎都有些糊涂了。”
贺姨娘道:“说不定拜拜佛真能好了,老太太这病大半是因生气郁结得的,要是她自己觉得拜过菩萨能恢复,心里一高兴,兴许真就痊愈了。”
如瑾道:“也只能做此想法了,她是谁的话都不肯听的,我就是不跟去她也得自己去不可。”
“你去吧,小心着些,多带人护着,别让旁人冲撞着。看顾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