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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待解释,大和尚已经开了讲,长平王一眨眼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如瑾只好坐着听经。大和尚讲了一会经文,又说起佛教经典里记载的善事,声音平和,在静静的偏殿里回响,真有一股禅意。
如瑾渐渐的也听了进去。她不大信佛,可那些一心向善的事听起来,总是让人心境平和美好的。
直到用了午膳,歇了午,长平王才带着一众人乌泱泱的离开了积云寺,慢慢走回城里去。半路上他打发了其他人先回,独带着如瑾去了蓝府。
“三天回门嘛,这个道理我懂。”他说。
如瑾真是意外。侧妃有什么回门礼啊,安国公府才是他该去的地方。这个人……不得不说,还真是格外的细心。
蓝泽和秦氏对长平王的到来都是喜出望外,蓝泽一路从大门口引路到了书房,命小厮去取最好的茶来泡。长平王却说:“不喝茶,路过歇歇脚而已,找个地方让本王躺一会。”
蓝泽对这个要求感到意外,不过还是热情的引他去书房旁边的精致小院。长平王一进去就皱眉:“这里不好,还是带本王去瑾儿以前的闺房吧。”
蓝泽听得发愣,差点一不小心撞在门框上,“王爷……这恐怕……”
哪有往人家内宅乱跑的王爷啊。就算如瑾成了他的侧妃,也没道理让他睡她的旧时闺房吧。蓝泽一向很守礼,对这要求感到难以接受。
长平王已经抬脚去了内宅。门上的婆子哪敢拦他,任由他带着一众内侍走进去了。蓝泽一脸尴尬跟在后面,拦又不好拦,只赶紧悄声吩咐人进内院去知会,让女眷们都待在屋里别出门。
如瑾正跟迎出二门的秦氏往明玉榭走,半路上听人说长平王进来了,顿时一脸无奈,因他说回门而泛起的感动,尽数被浇灭了。
秦氏却让人停了轿,站住脚等在路上,笑着说:“这虽然有点不像话,但能见他一面也好,我就在这里等了。”
秦氏和张六娘的母亲不同,并非岳母,见了长平王也不能以长辈自居,反而要跟他问礼,但如瑾知道母亲这是纯粹怀着见女婿的心呢,礼节如何都放在一边了。
如瑾只好陪着母亲等,隔了没一会,果然一群内侍簇拥着长平王过来了。
秦氏一见迎面而来的踩着树影落花的年轻男子,本来有些紧绷的神情就放松下来,嘴角的笑真的愉快了。
“瑾儿,他是个好人。”
如瑾不知道母亲为何这样说,但愿意顺着她附和,就“嗯”了一声,说,“他是很好。”
秦氏摇头:“你现在大约还不懂呢。你说的好,并不是我说的好。”
如瑾歪头看母亲,秦氏就说:“他看你时,眼睛是亮亮的。”
如瑾心想,这算什么好呢?长平王看别的女孩子眼睛也会发亮吧。秦氏看着女儿笑了笑,长平王已经走到了跟前。
“见过王爷。”秦氏福身。蓝泽也跟在后头,秦氏没理他。
长平王点点头,问说:“本王想去瑾儿闺房躺一会,蓝夫人可愿意?”
秦氏说:“按理我是不愿意的,不过,王爷已经进来了。”
后面蓝泽直朝她皱眉,长平王哈哈的笑了两声,朝如瑾说:“你有个好母亲。”
如瑾无语地引了他去香雪楼,进了寝房,长平王还真的倒在了床上。“王爷……您真是来睡觉的?”
“是啊,不然来做什么?”他不解地看她,目光渐渐变得暧昧。
如瑾赶紧退出去,“王爷睡吧,我去沏茶等您醒了喝。”
长平王就闭了眼睛,没多一会,如瑾再进屋的时候,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她还以为他在拿她消遣,故意说进闺房逗她,没想到他真是为了睡觉,而且睡得很沉。
如瑾让丫鬟在外间候着,自己去明玉榭陪母亲。走到屋外看见花盏等人候在廊下,如瑾想了想,将关亥留下了。长平王睡得沉,她留个会拳脚的在跟前才能放心。
长平王这一觉睡到了日头西斜,如瑾一直在明玉榭陪秦氏和妹妹,中间碧桃进来一次,悄声说崔吉来见,如瑾就在旁边的空院子见了他。
崔吉来禀报最近几天蓝府的情况,“里外都很平静,没有危险。”他说。
如瑾觉得纳闷。没事他来禀报什么呢?“多谢崔领队的帮衬,家里的安危全都托付给了你们,平安无事,是你们尽责尽力,我很感激。”这倒不是客气话,如瑾是真的感谢崔吉等人。
崔吉静静的站在屋里,面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一万年也会是这个样子。他沉声说,“不用谢。”
然后就没话了。
如瑾等了片刻,见他还是不言语,却又不走,就试探着问:“崔领队是不是有事?”
“……没有。”他停了半晌才回答。
如瑾诧异地看着他。他转身开了屋门,“走了。”然后很快消失在树丛之中。
如瑾瞪着被明晃晃太阳照得发亮的树叶纳闷半天,想不出头绪。
晚上回到王府,张六娘已经备好了一大桌酒菜,留了长平王在舜华院吃饭,如瑾就自己回院子吃。在娘家没吃晚饭就走,拖到这时候她还真是饿了,菜饭都用了不少。吃完了,舜华院的丫鬟来报,说王爷在那边歇了,这里不用留门,如瑾让吉祥给了传话的赏钱,打发人去了。
吉祥回来颇有些不满,笑着抱怨:“还特意告诉咱们不用留门,真是多此一举,难道还要满府里各院都告诉一声吗。咱们主子会在乎这个?”
菱脂在一旁晃脑袋:“王爷去主子娘家了呀,所以王妃才要多此一举。我也懂。”
逗得如瑾直笑,吩咐她弄热水来,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张六娘如何行事她才不管,换了柔软干净的寝衣躺在床上,她想的是今日的拜佛和回门。母亲对长平王似乎印象很好,如瑾知足了。再如何,总好过前世。
……
这一年的七月,天气比往年都要炎热,而且入夏之后雨水很少,整日干热得让人难受。长平王府后园的锦绣阁前有一汪小小的池塘,荷花红鲤,回廊拱桥,布置得很是精雅。然而因为天气太干燥,这池子里的水旱掉了一半,打理园子的下人建议打井水注进去,被长平王阻止了,说那样就失了天然意趣。
如瑾就笑话他,“那池子本来就不是天然,种点花草便是天然意趣了?要天然,不如直接住山里去。”
长平王歪靠在凉榻上自己甩扇子,“我倒愿意进山,奈何身不由己,凿个池子自欺欺人一下还要被你笑话,何其命苦。”
如瑾转过头不理他,对着敞开的长窗看那半干的池子。烈日之下,荷叶芙蓉都是无精打采,满池子乱游的红鲤也不知躲到哪里避暑去了,看得人也意兴阑珊。
屋前敞轩里有乐女演奏,忽高忽低的丝竹声伴着风吹杨柳的哗啦啦传进窗内,倒还能让人打起一些精神。小内侍端了药进屋,长平王只让放在桌上,药凉了也不见喝一口。他中暑快要半个月了,自从那日从蓝府回来后,他就再也没出过门,隔三差五弄个御医进来,府里整日弥漫着汤药味。
可是熬好了他又不按时喝,如瑾有一次还亲眼看见他将药倒在花盆里,就忍不住嘀咕,“怪道人说王爷自来身体不好,病了不喝药,能好才怪。”
长平王却说,“我身子不好才能躲懒,不然哪来的工夫在家喝酒听曲。跟六哥似的,今日帮这,明日帮那,累死累活还招人忌惮,何苦来。”
也不知是谁说要称孤称朕的,难道在家里坐着,皇位就能从天而降?如瑾不跟他掰扯这个,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对于争储这种事她还是觉得凶险,而不上进却又有后顾之忧,到底该如何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不劝他,也不阻他,暂且看着。
天气干旱,京畿一带的田庄上全靠引水浇灌,只能保住往年收成的两三成。西北和江北却是真的没了收成,听说土地旱得都裂成了道道龟纹,庄户人家过不下去,许多人往旁边的村镇去讨食,然而旁边的村镇也不见得有存粮,逃荒躲灾的人群就越来越大,西北几府出现了大量流民,江北还有小规模的暴。动。所以,永安王奉旨出京,协办赈灾去了。
本来这次皇帝也打算让六七两王同去,但长平王因为中暑在家养病,这趟真是躲了个清闲。
用他的话说:“天热得出去转一圈就能烤熟,闹旱的地方更甚,本王去凑那个热闹作什么。”
要不是京里最近才传出西北江北大旱的消息,永安王也是临时受命匆匆出京,如瑾真要怀疑家里这位那天出去跑马是故意的,就为了中暑躲事。
“王爷身为皇家贵胄,怎么看百姓受灾一点不上心,不说想法子帮衬赈灾,还要在家说风凉话,这一旦传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口诛笔伐。”这样的话,全府里估计也就如瑾敢说。
长平王笑笑:“我在你跟前念叨几句,你会把话传出去?”
如瑾扬脸,“王爷怎知我没有大义公心。”
“有没有公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有过分的小心,最怕惹祸上身了。”
如瑾扬起的脸,就在他笑意深深的注视下慢慢落了下去。她的确没胆子更没必要和立场让人讨伐长平王,给他找事,不就等于给自己找事。
至于大义公心,长平王对此解释的更没顾忌,“督办赈灾这等事,派几个御史出去比派皇子有成效得多,六哥出去挣名声,我就不抢风头了。大义么,公心么?倘若甘愿出去被太阳烤、跟着灾民喝乱炖野菜汤、抱着奄奄一息的饥儿落泪就是爱民如子,那为官也太容易了些。士子们还念什么书,考什么科举,践行什么实政,去戏班里学几天唱念做打还更有用。”
这人嘴巴真坏。
如瑾忍俊不禁,“王爷整日喝酒听曲不读书,也知道公孙县伶?”
公孙县伶是陈朝仁宗年间的一方县令,治下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