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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家伙还真是不顾别人感受。
不过也好,让她早日明白清醒,比懵懂无知、心存幻想好得多。
“别哭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蓝妃,我也想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处置我们?禁了我姐姐的足,我呢?”
“你还叫她姐姐。方才你不是说,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如果不是对她有了失望,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如瑾今天没打算跟佟秋水客气,当初乍闻她自荐枕席,伤心失望之余不愿多谈,现而今事过境迁,她愿意自动找上门来,不如就将话说开。越是顾忌彼此情面,反而越是疏远。
佟秋水没接话,只是微微冷哼了一声。
如瑾便说:“你还认她做姐姐,还来我这里给她求情,自有一母同胞的自幼情分,恐怕,也是困境之中的无奈之举——因为没了她,你在这府里,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不顾对方射过来的尖利目光,继续道:“既然你能对她睁眼闭眼,得过且过,其他事上为何想不开。你现今尚未满二十岁,难道这辈子就从此荒废了?”
“那我又能如何?你志得意满,春风得意,自将一切看得轻松。”佟秋水尖锐反问。今日来此原本一为姐姐,二为试探如瑾意愿,没想到谈来谈去,不知为何就谈成了这个样子。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
大不了,一拍两散,彼此从此形同陌路。境况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再难堪,还能比亲耳听到“你们都是笑话”更难堪吗?
面对她的反问,如瑾只说:“同样的日子,不同人可以有不同的过法,端看你怎么想了。譬如你们院子里,也会有开心的和不开心的。同样是闭门不出,王妃和你姐姐肯定不一样。你仔细想想吧。”
“好开通的话,多谢赐教。”
显然是听不进去。
面对情绪激烈的人,大概什么劝道都是白搭。
如瑾端了茶:“你回去冷静一下再说吧。你姐姐的事……暂时我还不能放她出来,与怨怪你们无关,是为了惩戒她议论外间事。后宫后妃尚且不能干涉朝政,她一个姬妾想的未免太多了些。所以同样,你暂且也不要随意和外头联系,免得王爷误会。”
佟秋水扯扯嘴角,“蓝妃多虑,这些天祝氏‘照看’有加,我便是想联系也没有机会。”
说罢,草草福身,出门去了。
正好和刚要进门的吉祥相撞,她也没让路,直接挤出了屋门,将吉祥弄得一个趔趄。
吉祥瞅着她的背影皱眉:“她又来闹什么?”
“没有闹,只是话不投机。”如瑾低头吃橙子。
晚上长平王过来的时候,如瑾就跟他说起佟家姐妹。“……像她们这样的人府里有多少,你打算以后怎么安置她们?”
长平王不解,“怎么安置?不是都好吃好喝养活着呢。”
如瑾无语。女人又不是小猫小狗,饿不死就能在家养着,她们是有想法有索求的。
“阿宙,你这态度不成样子。比如佟秋水,她已经觉察了自己的悲哀之处,难道后半辈子都要活在这悲哀里,对她未免太残忍了。她现今只是偏激一些,情绪不稳一些,若是以后想不开寻了短见呢,或者意志消沉形同槁木呢?你原本就不想要她,当初纳她做什么,白白害了好端端的人。”
“她哪里算是‘好端端的人’。”长平王对此更为不解,“你可不是婆妈性子,无端可怜她作甚。心怀鬼胎抢朋友的男人,还要冠以大义,虚伪至极。到头来自食其果,作茧自缚,是她该得的下场。”
再说,谁让你那时候对我冷冷淡淡的,不然我何至于拿她激你——
不过这后半句,他可没往出说,不然肯定要被数落得更厉害。
如瑾道:“还是那句话,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不给她成魔的机会,她未必就会往歪路上走。谁没心志软弱,动摇不定的时候?”
长平王摊手:“现在已经如此,又能怎样。”
这也是如瑾为难的地方。
放她们走,换个身份过不一样的日子去?那可不行。万一泄露了什么出去,岂不是给王府招祸。
只能暂且在府里养着。
只能等她们自己想开了。
见如瑾一时不言语,长平王凑了上来,“要不,我就真纳了她,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只怕你舍不得。”
如瑾斜斜瞥他,“我有什么舍不得,你只管去。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好了。王爷且回锦绣阁稍待,我这就派人知会小佟姑娘沐浴梳洗,打扮齐整给您送过去。说起来,听闻许多人家都有给妾室排序轮流伺候的规矩,不然咱们也施行好了,您看怎么样?”
“嗯,如此甚好。”
“是么?”
“我看不错。”
如瑾扬声就叫丫鬟,“……去西芙院传话去。”
“哎,来真的?”长平王一把将她搂住,抱起来往拔步床里走,“明日就排序轮流吧,从初一到三十,夜夜都写你的名字,如何?”
“妾身不敢独占王爷,惹得家宅不宁。”
“那我独占你行不行。”
说话间两个人俱都倒在了绣被上。
外头应声进屋的冬雪一进门就见到这副场景,不由脸上一热,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吴竹春正跟吉祥收拾姬妾们送来的绣活,见状奇怪看了她一眼。吉祥皱眉,拉了她到西厅悄声数落,“王爷在的时候别冒冒失失往内室里闯。”
“……我没想到。这、这才酉时刚过,天刚黑……再说刚才的确是主子叫人。”
“那你不会隔着帘子回话么?越发没成算了。”
吴竹春利索收了绣活放进藤编笸箩里,轻声补充道:“王爷脾气可没表面那么好,只不跟咱们院里的人计较罢了,全看主子的面子。你冒失闯祸,小心招了训斥,带累我们。”
冬雪呐呐低头。
吉祥将几人都遣了下去,独自留在远远的西间听候传唤,对灯给彭进财做棉鞋。
铜漏轻滴,一片静谧。
过了许久,寝房红绡帐内,肩头微露的如瑾伏在枕上轻轻喘息,将脸深深埋在枕里。长平王支肘在旁,撩起她遮住头脸的乌发,看到雪色肌肤上未褪的红晕,衬着露在被子外头的一截润泽莹腻的手臂,不由心旌摇曳。
凑在她耳边低低问:“刚才,喜欢吗?”
如瑾将脸埋得更深。
意乱之时,她知道自己没抑住轻吟。在这极其安静的无风之夜,也不知外头伺候的丫鬟们有没有听到,让她怎么见人?
偏生这家伙还要问。
她伸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以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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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冷宫失火
翌日,刚吃过早饭,宫里就来了人赏东西。临近年根儿,不过是寻常过年的赏赐,因为今年长平王府有了妻妾,比往年多出一些布匹之类的东西。长平王亲自去跟发赏的内侍说了几句话,赏出去的红包倒比得的还多。
回来时长平王便让更衣。
他在辰薇院住的时候多了,这边也有了他许多衣衫用物,如瑾闻言就给他找衣服,一边问:“进宫?”
“嗯,一为谢赏,二则适才听闻昨晚湮华宫走水,按理要去给父皇母后问个安嘛。”
如瑾先是一愣,继而发现他一副轻松语气,一点儿不担心的样子,便知道应该不是大事。不过,听得湮华宫三字,她还是想起了旧日相识。
便问:“可有人伤着?那里住着许多神志不清的人,若是走水,怕是比别处凶险。”
长平王诧异看她一眼:“你怎知那里的情形?便是宫里许多住久了的嫔妃,若不曾亲去亲见,也不知端的。”
“……好像是哪次进宫听人嚼舌头听来的,大概是选秀那次?”如瑾搪塞。
长平王没再多问,因知她曾借着凌慎之跟御医打听过消息,以为是由此得知的,又不好跟他承认,便将这茬揭过了,说:“听说是有伤亡,不过,发赏的宫人不知详细。”
如瑾看着他,“王爷难道是方才刚知道吗,还需要从发赏的内侍嘴里撬消息?饭前贺兰过来那趟,就没透露点儿什么?”
长平王失笑,一边换衣服,一边抽空伸手揉她脑袋,“你越发机灵了,什么都瞒不住。以后我要是哪里得了美人不敢带回家,偷偷放在外头养着,恐怕还要在你跟前露马脚。”
“有什么不敢带回来的,您只管带,我好吃好喝伺候着她。可别兴了养外室的念头,给皇家脸上抹黑。”
长平王哈哈地笑,如瑾白他一眼,走到镜前整理又被他弄乱的头发,索性不帮他换衣了。
长平王自己穿好了衣服,蹬上靴子,这才回答刚才的话:“伤了不少人,另外死了几个,有罪妃,杂役,还有侍卫。烧得面目身体俱都无法辨认,分不出谁是谁,只能从现在活着的人里推断死的是哪个。湮华宫基本是毁了,还带累了附近林子,冬日里取水不易,那地方又偏僻救援不及,足足烧了大半夜,天亮时分才将火扑灭。”
这么严重?!
如瑾听得心惊。
烧这么久,与其说是将火扑灭,不如说是最后烧无可烧,火势自己弱下去的吧。
她立时想起前世那位比较谈得来的太妃,忍不住问出口:“你若方便,打听一下里头有位文氏现在如何了,她是先帝时候贬过去的。”
“文氏?你怎会认识湮华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