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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氏明显感觉到吉祥和木云娘都松了一口气。
吉祥走到窗边朝外仔细看一眼,也是轻轻嘶了一声,显然那片林子也让她心里不舒服。于是她伸手准备关窗,“是挺吓人的,先关了吧,等下闷了再……”
一句话还没说完,尖锐的破空之声突然响起,吉祥猛地向后仰倒。
祝氏一跃而起,直朝车门外冲。
那声音她辨认得出,分明是箭矢飞射时的锐鸣。
“云娘保护主子!”她抽出靴子里藏的武器跃出了车厢,临下车时回头一瞥,看见胳膊上中了一箭的吉祥正瑟缩在软榻边,哆嗦着把佛莲往怀里抱。
大概是吓傻了?
神佛之事虚无缥缈,求个心安可以,遇到刀剑血光,抵什么用?
祝氏反手关紧车门,看见驭马的车夫已经抽出了腰刀,一边继续控马一边拨档袭来的箭矢。
而刚刚经过的槐树林子里,已经有一排排的箭雨连接而来,随车护卫正迎难而上,一部分人手持盾牌开路,另一些人是拼着受伤飞速朝林地靠近的,要在短时间内干掉林子里突如其来的刺客。
祝氏放了几道响箭通知附近暗卫。
除了随行在车队前后的三百余名护卫和骑兵,王府还有一部分暗卫在不远处游走巡查,遇到突发情况能极快赶来。
“这是什么地方?”祝氏和车夫一起拨档流矢,急切发问。
箭矢的力度很强,不是普通弓箭发出的,应该是比较精良的强弓。而且槐树林距离车队不远,敌人藏身在树后不断射箭,危险性更大。随车的护卫一边挡箭一边突击,速度不及平日快,一时间还没突到树林。
车夫回答说:“再往前七八里是觉远庵的山路,附近没有村子。”
也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了。
这时候退回佛光寺或者回京城都太远了,唯有就近去觉远庵。但上山时会发生什么也很难说,敌人数量不明,前方有没有同党也不清楚,祝氏不知道自己这边的人够不够用。
虽然王府的人都可以一当十,陈刚给的骑兵也很精良,但只看对方射箭这个架势……似乎也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
“留一半人解决刺客,其他人护着车驾上觉远庵,留下的也不要恋战,尽快追上去汇合!”
祝氏当即做了决定,将底下护卫和骑兵各分出一半。
有人扔了一面盾牌过来,祝氏抓着挡箭,车夫腾出手来专心催马,疾驰往觉远庵山上而去。
“云娘,车里怎么样?把窗子关上,给吉祥治伤!”马蹄声中,祝氏朝车内高喊。
“放心,无事!”传来木云娘的回应。
这辆马车是特殊制作的,车厢板壁不但厚,里头还加了牢固的铁板,利箭穿不透,倒是不用担心车内安危。祝氏捏着汗左挡右拨对付一会,马车渐渐离槐树林子远了,流矢射过来再不是威胁,而且十几条迅疾的人影跟上了马车左右,是王府的暗卫来援。
祝氏略松口气,回头看看远处槐树林的战况,自家护卫已经突进了林子,正和一群衣衫不齐整的人来回厮杀,陈刚给的骑兵在外围掠阵,虽然己方有死伤,但显然很快就会控制住局面。
只是一场比较低级的刺杀罢了。
以前跟着长平王遇见过多次,祝氏渐渐定下神来。
很快,马车拐上弯道,后面的战况已经不在视线之内了。祝氏并没松懈,叮嘱车夫继续快马加鞭,“到了觉远庵才能歇。”
上山时速度会减慢,山里林木太多,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幸好是在冬季,要是夏秋枝繁叶茂的时候,随便哪棵树顶藏个人都很难辨认,于己方更不利。
车夫身上也有功夫,关键时刻可以当护卫用的,本事不错胆子也大,一边控马一边笑着说,“姑娘放心,小的一定安安全全把主子送过去。其实刚才那些弓箭手忒笨,只顾着往人身上招呼,怎么不射马呢。”
祝氏瞪他,“你的鞭子是干什么吃的?”
王府车夫都专门训练过用长鞭挡利器的本事,就算有人开弓射马,只要箭术不是太惊世骇俗,他们基本都能用鞭梢护马,把箭矢荡开,所以车夫不过是开玩笑。
“哈哈,祝姑娘别生气,小的就是过过嘴瘾。”
紧张过后说笑放松一下,祝氏也没认真计较,用手里盾牌撞了他一下,“专心赶车,别废……”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车厢内突然一声惊叫,伴着咚的一声闷响,是什么撞到了板壁上。
祝氏刚有些放松的心情陡然紧张起来,瞬间冷汗透遍全身。
“主子?!”刷的一声拍开门,入目却是让她难以理解的场景。
木云娘倒在地上,腹部深深插着一枚长钉,寒光闪闪,透着淡淡的幽蓝色。
软帘那边的主仆二人却都好端端坐着,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地上,除了吉祥胳膊上的箭头还没拔下,疼得呼吸粗重脸色苍白,其余没有异常。
木云娘口鼻却流出暗黑色的血,情况有些不妙。
刚才那一声闷响,想必是她摔在地上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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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 意料之外
祝氏第一反应是车里被人射入了利器。
可是看见已经关上的车窗,木云娘肚子上的长钉就不知从何而来了。车厢内只有原来的三个人,一个孕妇,一个受伤的,木云娘难道是自己把钉子扎进肚腹的……
怎么可能。
但车厢板壁十分厚实,也不可能是有利器扎透车厢再伤了木云娘。
何况木云娘倒下的方向正对软榻,那情形,倒像是长钉从软榻方向射来。
“云娘你……主子?彭嫂子?”
祝氏张口结舌叫遍了三人,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但是她下意识先蹲下去查看木云娘,“云娘,你这是怎么了?谁伤的你?”那枚长钉显然涂有毒物,木云娘的口鼻不断渗血,姣好的面庞扭曲得不成样子,显然十分痛苦。
祝氏进车内没一会,她开始浑身颤抖。
于是祝氏知道那毒该是很快就可以要人命的。
“医官!医官!”暗卫每次出行都会有专门擅长疗伤的人随着,既是暗卫一员,又可以应付急救,祝氏连忙往车外喊。
车夫一边传她的话一边询问,“主子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主子没事,是云娘。”
但本该很快上车的医官却迟迟不见人影,有一个暗卫近前禀报,“祝姑娘,咱们损了几个人,这次随队医官在其中。”
也就是没有人可以救木云娘了!
受伤包扎大家都可应付,解毒却是除了医官谁也不在行。祝氏焦急地连叫几声“云娘”,猛然却意识到车厢之内气氛不对。
她霍然转头,对上吉祥充满警惕和戒备的目光。
为什么?
为什么木云娘受了伤主子连问都不问一声,吉祥还用那种眼神看她?
“主子……”祝氏彻底确定事情定有蹊跷。
有半边软帘挡着,她看不见主子的脸,只能看见挺着肚子好端端坐在榻上的半个身影,还有吉祥紧靠着软榻跪坐,受伤的胳膊软软垂着,另一只手却紧紧抱着寂明赐予的佛莲。
“放下你的刀。”吉祥说,眼神依旧警惕。
祝氏仓促进来,只扔了碍事的盾牌,短刀却是一直握在手里的。“主子?”她依言放下利器,却将之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不由自主戒备起来。
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吉祥紧张地盯着她手掌和短刀的距离,显然对那距离很不满意。
马车继续飞奔着前行,七八里路很快走完,车子上了觉远庵的山路。却是朝后山去的,王府的人在那里,觉远庵不过是大家提起此地密处的幌子。
木云娘呼吸越来越轻,口鼻的淤血渐渐少了,可是人也眼看着不行了。
祝氏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枚药丸,飞快给她塞进嘴里。这是暗卫们平时受了重伤吊命用的,吃下去,总能多支撑一会。
“主子,云娘到底怎么了?是谁伤了她?”祝氏的心怦怦直跳,直觉局面不好。
“她要刺杀我。”终于,听见了期待已久的微哑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祝氏震惊。
“怎么可能?!”
吉祥紧紧抱着佛莲,“事实如此,我们也以为不可能。但是她做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倒受了伤。祝姑娘要觉得难以置信,自去问她缘故,我们也想听!”
先前还不断问车内情形的车夫此时依然住了嘴,只将马车赶得飞快,显然是听见未曾关严的车门内传出几人对话,知道事情严重,一门心思要尽快赶到后山。马车行得飞快,在山路上的速度和平地也差不了多少,车厢内的人就摇晃得厉害,祝氏还能稳住,那边吉祥两人却是歪歪斜斜。祝氏下意识去扶,吉祥却警惕叫着“别过来”。
祝氏只好去按住木云娘。因为颠簸,她更痛苦了。
“姐……姐……”她艰难地喘气,大概是因为药丸的缘故,终于能说出一两个字。
“云娘!你怎么回事,主子说你刺杀她,你有没有?!”
“没……没有……”声音很虚弱,几乎要听不见,但是坚决否定。
祝氏转头欲待和帘内说话,一枚长箭却被啪的一下扔到了她脚边。她看见帘内高高隆起的腹部上,遮挡的袖子移开,于是腹部衣衫的一个破洞赫然显露。
吉祥忍着箭伤的疼,声音有些抖,但是充满恨意,“看见没有,这是她突然跳起扎在主子肚子上的箭!”
祝氏眼尖,突然发现那箭矢的长杆上刻画的标记……和方才槐树林里射出箭矢的标记一样!
她在车外挡了半日箭,自然记得清楚。
而造箭的兵工坊和批次不同,箭矢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