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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台笙原以为只有常遇在外头,可打开门却见苏晔也站在走廊里。常遇抬头小声道:“姑姑……现在都是辰时了……”
常台笙脸上大为窘迫,若是在自己家也就算了。大年初一在别人家里睡过头真的有点……丢人。
不过小丫头立刻转了笑脸,嗓音清亮:“姑姑万事如意!”
常台笙抬手揉揉她脑袋,说:“你也是,要好好长身体。”她说着抬了头,看看苏晔,却未说话。
虽然并不如前几日看上去那么低落,但他看似平静的神色里,像蒙了一层雾。
里边陈俨收拾妥当出来了,小丫头抬头看看他:“姑父连过年的新衣裳都没有吗?”
陈俨回她:“你有吗?”
“当然有,苏叔叔一早就预备好了呢!”
常台笙这才注意到她一身新,且这身衣裳不是在杭州做的。苏晔心细如尘,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能想得如此周到。如陈俨所言,在照顾人在这件事上,他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但二十几岁的人,已有看透之意,却还在勉力做好身在人世该做的每一件事,只会更辛苦。
“有新衣裳了不起么?我都穿腻了。”
小丫头瘪嘴看着他,辩驳道:“姑父在嫉妒。”
两个人跟孩子似的你一句我一句斗嘴,常台笙关上门,同苏晔走在前面。她偏过头轻声表示了感谢:“我都差些忘了要给她预备新衣裳,真的多谢了。”
“也是祖母提醒我才记得。不用谢,孩子在府里添了许多生机,嘴甜会做人,姨娘们竟也都挺喜欢她。”苏晔似乎感了风寒,鼻音有些重,声音里也有些倦意,眼底疲色不减。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让她暂且留在这府里罢。”
常台笙暂时没有表态。
几人一道去了常老太爷那儿,常老太爷竟也一身新衣裳,正坐在太阳底下吃刚煎好的春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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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过年,四人一道去厅中吃早饭。桂花芝麻馅儿的糯米圆子,热气腾腾,咬一口,便是满口甜腻腻的馅儿,还带着桂花香气。小丫头咬得一嘴都是黑乎乎的芝麻馅,末了,常台笙说:“你张嘴给我瞧瞧。”
常遇便咧开嘴,牙齿上全沾着黏糊糊的碎芝麻。常台笙将杯子递过去让她漱口,旁边苏晔则直接伸帕子过去擦掉了小丫头唇角边沾的馅料。
小丫头看看他,略有些疑惑为何同样吃的是芝麻圆子,大人的牙齿就干干净净的,难道吃下去还要用舌头舔舔牙齿么?好奇怪。
她见碗里还有一只,便打算都吃掉了再漱口。可她咬了两口,忽然惊讶地抬头,望望常台笙,又看看苏晔。常台笙见她神色不对,忙问:“怎么了?”
小丫头愣了愣,忽然冒出眼泪来,嘴里还含着一团黏糊糊的糯米,含含糊糊道:“有个牙齿掉下来了。”
坐在对面的常台笙哈哈笑了起来。她陡然想起来似乎还未与小丫头说过人会换牙的事,常遇这反应,大概是以为牙齿掉了就不会再长了……
“吐出来。”苏晔侧过身,按住她小脑瓜,伸了另一只手过去轻托住她下巴。
常遇将那黏糊糊的糯米粉团子吐出来,吸了吸鼻子。她前阵子就觉着有颗牙齿好像有点动啊动的,可是居然真的掉了。
苏晔从那一团黏糊糊里找出一颗小小的乳牙来,脸上居然也有浅淡笑意,随后将牙齿拿给她看:“是你掉的吗?”
常遇很可怜地点点头。
斜对面的陈俨轻哼一声:“我必须提醒你将来还会掉更多,一颗接一颗,全部掉光。”
他话音刚落就被常台笙踩了一脚:“不要吓她。”
陈俨回驳道:“我所陈皆为事实。”
常遇眼泪陡然又冒了出来。
苏晔在一旁淡笑着安慰:“没事的,还会再长。每个人都是这样。”
常遇将信将疑地抬手抹了抹眼睛。苏晔见她似乎有些不信,缓着声道:“张开嘴。”
小丫头老老实实张开嘴,苏晔低头看了看她牙床上某处空缺,有一颗白色小牙胚已经顶了出来。他握住她一只手,引导她自己去摸了摸,随后道:“那颗小牙会继续长的。”
常遇这才松了口气。
常遇收回手,又抹抹眼睛,似乎觉得方才有些丢人,低头看看自己掉的那颗牙,吸了吸鼻子道:“那这个要怎么办……”
斜对面的陈俨道:“处理掉下来的牙齿,是一件神秘而庄重的事。快漱个口,吃完了要出去处理这颗牙。”
小丫头将信将疑地看看他。这个姑父当真太讨厌了,是因为没有新衣裳穿记仇么?
可她还是拿过杯子漱了口,陈俨这才起了身,带着小丫头去处理牙齿。
他领着小丫头走到门外,道:“你掉的是上面的牙还是下边的牙?”
“下边的。”
“很好,双脚并拢,虔诚地和你的牙齿告个别,心怀敬畏地求屋顶上的神明保佑你长一口齐整好牙。”
常遇觉着他这个说法有些唬人,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现在,往屋顶扔你愚蠢的牙齿。”
常遇却不急着抛,她祈愿自己新牙长齐整的同时,还很是虔诚地许下了新年的祝愿。关于姑姑的,曾祖父的,苏叔叔的……哦还有姑父的。
总之,每个人都好好的,就好了。
然后她睁开眼,用力地将身负诸愿的牙齿抛向了屋顶。
而此时常台笙则坐在屋中与苏晔道:“初五之前我要回芥堂,就暂时都拜托给你了。”对面的这位远房表兄如此可靠,她并没有什么不放心,倒是怕他会太累,遂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苏晔倒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遂回:“无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的脾气我很清楚,事实上很省事,没什么好操心的。倒是你独身一人在杭州,要多注意。”
常台笙点点头。
苏晔说完便起了身,走到外边看到小丫头又与陈俨“冰释前嫌”地坐在走廊里交流起华容道的布阵方法了。
常台笙也走出来,看到那一大一小面向庭院坐着,寡淡的脸上也浮起笑意。
冰凌从檐下掉落,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声响,继而全碎,在阳光里慢慢化开。
冬将远。
作者有话要说:常遇:对姑父的祝福永远排在最后一位,╭(╯^╰)╮以后我赚大钱了也不会孝敬你陈俨 姑父一生黑
☆、第82章 八二
初五财神上门,故而城中铺子也大多选在这一日开门迎客。一大清早;爆竹声便响个不停。常台笙如往年一般亲自点了爆竹;噼里啪啦一阵响,身后是芥堂刻工版工们拍手声,寓意一年的好兆头。
发了开门红包,常台笙这才走回芥堂后院;穿过内廊时宋管事跟上来。常台笙问道;“那丫头有动作么;”
宋管事知她问的是张怡青;遂回道,“值了两次夜;都很规矩。”他还不忘给张姑娘说好话;“东家是否太多疑了,”
常台笙自然知道如今芥堂一众人都格外向着这个乖巧漂亮的姑娘,宋管事亦不例外。但她宁可相信陈俨敏锐的判断力。没有动作不代表她就不是旁人的眼线,但暂时没有揭穿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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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晚上她收拾行李准备回杭时,姑苏城的夜格外温柔,繁星满天,空气里竟有丝丝暖意,并不如之前那般冷,这美好夜晚竟也有些故意留人的意思。她收好包袱洗完澡,等头发干时心血来潮拿了剪子修了发尾,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任由夜风漫进来,闭上眼心中竟有片刻的通透,很舒畅。
陈俨恰好进来,问她在做什么,常台笙回:“等头发干。”她起身刚要将剪子收起来,陈俨却忽问:“难道你剪了头发?”
“恩,一年长了不少,发尾似乎有些枯了。”
陈俨忽俯身拾起地上一缕碎发:“我要留着。”
“又不是小孩子过百日的头发,有什么好留的。”常台笙不以为意地走到小案前将剪子收进妆奁,转头却见陈俨一本正经地将她的头发包进帕子里,收进袖袋。
她没有说话,分别在即,有太多话想讲,但说了怕舍不得走,且又会显得太郑重,好似不会再见。分明只是一两个月的别离,若轻松待之,会好过些。
她朝他走过去,抬起双手抱住他脖子,踮脚凑过去缓缓吻他,搭在他颈后的手则有意无意地去拽他蒙眼的缎带。她拆开了他的发,同时又逼迫他往后退,直至到门边,这才借他的力将门给关上,又一路吻回床榻。
陈俨伸手探入她乌黑的发丝中,尚有一些潮湿,可以嗅到淡淡馨香。他不急不慢地回应她的亲吻,于他而言,这一片黑暗之中只有她的气味与她所带来的温柔触感,这些就是他所处世界里的全部。
姑苏城深夜里的钟鼓声响起,夹杂着宅子外边爆竹燃烧的声音,像是漠漠无奇的时光中点缀了一些形而上的喜气,转瞬即逝,渺小得可怜。
情/事毕,常台笙伏在床里侧安静地闭着眼,也只有与他在一起时,她才能如此放松。之前独眠的许多夜晚,她都心事重重,多梦易醒,如今却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安心。
陈俨伸手轻轻撩开覆在她背上的长发,微微发烫的指尖碰着她温热的皮肤,寻了一会儿,这才力道恰当地揉捏她的后颈。因长期的伏案劳作,她的脖颈略有些僵硬,平日里恐怕经常疼。常台笙没有睁眼,仍是趴着任由他揉捏,舒服地轻叹了一声。
半晌,她身体渐凉,陈俨停了手中动作,拖过团在里侧的被子,再将她翻过来,覆好被子后低头轻咬她凸出来的锁骨,瘦削的身体摸着令人心疼。常台笙却因他手掌的游移低低喘息一声,睁开眼握住他的手臂,又扣住他的下巴凑唇过去继续与之缠绵。
“我托苏晔查了上回的事,似与杨友心有些关系。”
常台笙停了动作,低头想了想,哑声回说:“我猜到了。”又说:“黄为安这一走,杨友心便称霸苏州书业,但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前阵子有风声说他在杭州士林挖人,恐是要插手杭州书业。但他若想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