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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的泪悄悄地坠下,在裙子上碎成一圈伤心痕印,她很少埋怨天地的,如今,她想怨一回,怒一遭,指控老天对她不仁道,可是……她笑了,再抬眼己是满脸泪痕,她的伤心终究无法悄悄掩去。
对简煜丰而言,今天是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日子,所有的好事都在同一天发生。
他脚步轻快,脸色飞扬,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回到自己屋里,未进门先大声嚷嚷,失却他素日里沉稳的摸样。
他朝里头大叫,「容儿,师傅回来了,」可是他进屋,谨容呢?
院子里,府卫们橫七竖八躺了一地,屋子里,醉得七荤八素的丫头倒在床上,桌上,椅子倒得乱七八糟,连平日做事最仔细谨慎的青竹也不醒人事。
他拿起酒壶凑近鼻子细闻,一胶火气冲上脑门,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这个该死的丫头,
「窠报王爷,许历一直待在侯府里养伤,并没有出门。」穿着黑衣黑服的隐卫垂着双手,低声对简煜丰回报,心底含着一丝险忧,他悄悄地微抬头觑眼望向主子。
「他身边那个四儿呢?」简煜丰的表情寒冽,要把人给封冻似的,隐卫只瞧了一眼便飞快低头。
「四儿也没出门,一直随侍在许历的病床边递茶奉药,哪里都没去。」「主仆交谈?」他的话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似的,用四个字就挑得隐卫神经紧绷。
吸气,他努力把话说得清晰,「许历似乎很担心何姑娘的安全,不断要求四儿出门寻找姑娘的下落,他也央求许莘帮忙,这几日,晋远侯府明里暗里派出不少人寻找何姑娘。」听着隐卫的报告,简煜丰手指头一下重过一下,不停地敲打桌面,所以他猜错了?容儿的失踪和许家无关,那么会是谁帮的忙?何谨华?
他咬牙道:「你到卢县一趟,明察暗访看看何谨华还有没有在任上,査查近来有无人去投靠。」「是,王爷。」
听见主子下令,隐卫明显松下表情,一走出大门就施展轻功,飞快往马厩方向去,这时候有差事做最好,倒霉的,只能留在王爷身边,小心冀冀地等待王爷不知何时爆发的脾气。
屋里剩下青竹和简煜丰,青竹就是那个倒霉的,如果让她挑,她愿意餐风宿露,快马奔腾前往卢县,也不要……不想要待在王爷身边……
她一颗心枰怦跳不停,缩手缩脚,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给缩进去。
回想那日,青竹至今全身仍然颤粟不己。
那天她是被王爷差人用一盆冷水给泼醒的,她并没有喝太多的酒,却不知道为什么会醉成那模样,直到弄明白姑娘失踪了,她才晓得满屋了的下人被姑娘摆上一道。
王爷气疯,把所有人全捆成粽子,发下命令一人三十大扳。
王爷那么生气,行刑的哪敢不往死里打,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不死也要半残。幸而,在惊慌中她灵机一动,突然想起姑娘曾经让自己给许历送信。
她把事情窠明王爷,不多久,王爷就着人把许历给抓回府严刑逼供,是货真价实的严刑逼供,不是夸张的描述法。
那景况不管回想几次,她依旧头皮发麻。
就算许历是庶子,人家也是晋远侯府里的主子,怎么可以动辄打骂?可王爷不管不顾,非要敲开他的嘴巴找出姑娘的下落,偏生那位爷也是个硬气的,就算被揍得满身伤,也打死不承认姑娘的失踪与自己有王爷与许历四目相望,像是在比赛似的谁也不肯弱下气势,最后王爷冷笑两声,把人给放回去。
她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王爷准备另辟蹊径,没想到王爷根本不信任许历所言,及派人暗暗盯梢,连姑娘曾经提过的那个狗洞都派人守着,这一守守过三日,却得来这个消息。
完了完了完了,王爷肯定又要发脾气。
这几天简烴半一天比一天更暴躁,一天没消息就有人倒霉,摔碗摔杯,捶桌舞剑,满园子的花被折腾得半朵不剩,青竹悄悄地望向简煜丰铁青的脸庞,越想越害怕,会不会他又要对自己用刑?
突地,简烴半起身,他用力过猛,身下的椅子砰的一声倒下,青竹全身一抖,差点儿跳起来,简煜丰回眸,凌厉的眼神吓得她双腿发软。
「你再想想,姑娘曾经踉你说过什么,一有线索就到书房找我。」他撂下话,转身离开屋子。
直到他的背影再看不见了,青竹憋在胸前那口气才松下来,她软了双腿瘫在地上,眼泪再也憋不住,扑簌较滚下。
姑娘,你在哪里啊,你再不回来,王爷会把我们全给拆了呀,求求你、姑娘,快回来吧,王爷把你的师傳寻来了,他一定会把你的病给治好呀,你快回来,快回来……
青竹越哭越起劲,哭自己的担忧恐惧,也哭谨容的病,哭自己糊涂中谨容的计,也哭老天爷不公平,好不容易就要否极泰来,怎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哭得很凶很猛,哭到在屋外盘桓的姜成越来越跳脚,哭到他忍受不住,心一橫走进屋子。
姜成蹭在青竹身前,他没学过安慰人,只会用一只大掌不停抚着她的背,重复着很没有意思的话。「不要哭了,你不要哭。」
笨牛,她也不想哭啊,可是她除了哭,还能怎样?如果姑娘因为她的疏忽而死掉,该怎么办?王爷义怎么办?
她想也不想地抓住姜成的衣襟就把头往里头埋,像抓住救命浮木似的放声大哭。
「你不要哭,王爷不会打你的。」
「谁告诉你的,你没看见王爷的怒气,他会,他肯定会,他绝对会……」青竹哭得七气不接下气,小小的拳头一下一下落在他胸口。
姜成为难至极,想让她发泄却又怕她伤了自己的手,都怪他皮粗肉厚,早知道就不要把肌肉练得那么硬……
他眉头拉成一直线,说道:「姑娘说王爷理智得很,只会气一下子,等他想明白就没事。」他的话让青竹心底一凜,「姑娘说的?」
她抬起脸,满脸的眼泪鼻涕,红通通的眼睛望住他的脸,似在搜寻什么又像在思甭什么。
姜成看不出这些,只知道自己有满满的心疼不舍,他举手用衣袖把她的脸给抹千净。「你不要怕,一切有我。」
她柳眉微紧,心思转过几圈后,缓缓揺头说道:「这次姑娘猜错了,王爷不但会打我,还会把我给活活打死,我踉在王爷身边那么久,别的不清楚,至少明白王爷最痛恨什么。」「王爷最痛恨什么?」他犹豫问。
「办差不力的人,我不但没好好看守姑娘,还在当差的时候饮酒作乐……我死定了,姜成,你帮我个忙,等我死掉把我的尸骨收一收,交给我爹娘。」她的夸张言语急得他说话结巴起来。「不,不,不会的。」
「会的、会的,肯定会的,许历那边没有姑娘的消息,王爷越来越暴躁,约莫就是这两天的事了。」说到这里,她又是一大串泪水搰下。
姜成眉头直了,再也受不住胸口犯疼,一把将青竹揽进怀里,用力说:「你别哭,这个王府咱们不待了,我带你去找姑娘。」一个心急,他将谨容给招出来。
果然……这下子青竹才真正松口气,他果然知道。
埋在他胸口,青竹细想,姜成这人一根肠子通到底,脑筋难转弯,他认定姑娘是救命恩人,不管是对是错,只要是姑娘的心意,都会想尽办法帮她办到底,如果強迫逼问,怕是逼不出姑娘的下落。青竹并不想算计他,可事急从权,她不得不算计姜成一回。
「你知道姑娘在哪里?」她仰头对上他的浓眉大眼问。
「嗎。」
「姑娘身子还好吗?身边有人何候吗?」
「今天……不大好,我有托邻居大娘照看着,本想下午交了差就去寻牙婆,买两个何候的丫头。」
青竹点头说道:「不必买丫头了,有我就够,不过姑娘身子骨弱,买药找大夫都需要银子,我回屋里偷几样昂贵的首饰带上,再整理几件衣菔,半个时展后我们在后门集合。」「好,不过一个时后吧,我上街去买匹马,没有王爷的令牌,马厩那边不会给马。」「好,这次出门后就不能再回来了,你也把自己的东西整理整理。」她需要拖延一点时间,让王爷安排周全。
「好。」
「别光说好,快去啊。」
青竹将姜成赶走后,飞快进尾随手挑几样东西收进包袱里,关上门、深吸气,拳头握紧,她加快脚步往书房奔去。
姜成并不知道他们出府时,身后有十几个人踉着。
—路上,青竹胆战心惊,想着简煜丰连日里的怒火,她暗暗替谨容捏把冷汗,担心自己没接成的三十大板就要落到她身上去,姑娘还病着呢,怎禁得起?到时候……
青竹咬牙,就算再害怕也得替主子受下,若她还护不了姑娘的话,就推这个皮粗肉厚的档着。
想到这里,她两手圈得姜成更紧了,脸贴上他宽宽的后背,对着他的背,低声说一句:对不住。
怕行踪曝露,没有人骑马,他们施展轻功,尾随在姜成和青竹身后。
想起谨容的病,简煜丰的心一阵強烈痉挛,像是千百利爪在里头狼狠挠着,撕拉着,无法遏制的颇栗在经脉间奔窜。
她还好吗?他还来得及吗?她能不能等等他,再等一等?
他揺紧拳头,青筋在额间贲张,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姜成在一个宅院前头勒紧缰绳下马,他才将青竹抱下马,倏地就让几个飞身靠近的黑衣人制住,他的武功不比他们差,只是输在猝不及防,他们死命地把姜成压在地上,任由他咆哮喊叫。
简煜丰不看他半眼,双足轻点,跃过高墙。
像是有条线牵系他的心似的,他根本不必辨别方向就直觉奔往有她的地方,双手推开门,他看见谨容正痛得满地打滚,
像是接了一记闷拳似的,他一跃上前紧紧将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