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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姐妹不是古板守旧的性子,见状都忍不住欢呼起来,赶紧奔上前,爽快地脱了鞋子寻了河畔的树干坐下,学着书宁把脚伸进水里。
“果然还是小姑姑厉害,离得这么远也能闻得到水气。”谢敏对书宁十分钦佩,玩笑道:“我听说军里的斥候也会这一手,光是闻一闻便晓得何处有水,哪里有敌人,看看扬起的灰尘就能猜出敌军的数目。不过他们都是后头训练的,不像小姑姑这般天生五感敏锐。”
书宁被她一夸,愈发自得,只可惜不是在周子澹面前,不然,早就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了。
三个姑娘家在河畔洗了一会儿脚,吹了阵凉风,愈发地觉得舒坦,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安安静静地听着河里的水流声和竹林里的虫鸣鸟叫,连话都不想说。只可惜天色渐渐暗下来,若是久不回营地,只怕谢家大太太着急忧心,书宁正欲唤她们起身折返,忽隐约听到不远处有说话声。
“……可都记清楚了?”说话的是个男人,声音刻意地压得很低,又被四周的各种声响掩盖着,书宁只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尔后又有人低低地应了声“是”,书宁屏气凝神地想要听得再清楚些,那二人却仿佛渐行渐远,风声中依稀有“周子翎”、“崔玮君”的名字零碎传来,旁的却是怎么也听不真切。
“小姑姑你怎么了?”谢欣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书宁,见她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样子,不由得好奇地小声问。
“你们刚才听到什么没有?”书宁问。
谢敏睁开眼,微微蹙眉,“刚刚果然有人在说话,我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说罢又无奈地摇头,“只依稀听到有人讲话,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没听清。”
书宁略有些失望,但想想便作罢了。就算真有人算计周子翎,她也帮不上忙,更何况,周子翎那个人,岂是随便能被人暗算的。
三个人套了鞋子飞快地回了营地,才把谢家姐妹送回帐篷,就瞧见小桃一脸急切地寻了过来,看到书宁,小桃顿时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道:“二小姐,可算是找到您了,方才陛下唤了人来找您呢。”
周熙甯?
书宁顿时笑起来,兴许他也是闷坏了呢。
“你回去跟祖母说,我晚上在太后娘娘那里吃。”书宁挥挥手,大摇大摆地朝中帐方向走,“让祖母不要等我吃饭。”
待她到中帐的时候,不见周熙甯,却瞧见周子翎在里头,与往常一样沉着脸,端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犹如座冰山一般散着森森的寒气。屋里的气氛十分凝重,书宁倒还好,可屋里伺候的几个宫人一个个都屏气凝神,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仁和太后强作笑颜,和颜悦色地朝周子翎道:“本宫也是想着那蒋小姐与王爷是旧识,到底有些情分,总比旁人强些……”
书宁心中一突,明白了,敢情仁和太后这是在替周子翎做媒。
她心里头顿时有些不痛快,鼓着小脸朝仁和太后行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的话道:“将将陛下托人寻我,这会儿却不见人,太后娘娘可曾瞧见他?”
仁和太后面上带笑,柔声道:“陛下不在中帐,想是去了仁贞太后那边儿。”
书宁“哦”了一声,有心想再听听,又生怕听到自己不高兴的结果,索性鼓着小脸告退,临走时,忽又朝周子翎看了一眼,咬咬牙,一跺脚走了。
接下来书宁一直都不痛快,陪着小皇帝说话的时候也无精打采。小皇帝很会察言观色,见状小心翼翼地问:“小姨今儿可是不高兴?”
书宁虽然觉得跟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儿说这些实在没意思,可就算回去跟宁老太太抱怨,老太太也只会坚决的好笑,想了想,便索性直言道:“我方才去中帐,听到太后娘娘想给摄政王说媒呢。”
周熙甯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道:“小皇叔今年二十有六,是该成亲了。”
他说完便瞧见书宁气得圆鼓鼓的脸,想了想,顿悟了,“小姨这是……唔,小皇叔确实生得俊,我就没见过谁比他还好看的。只可惜他整天板着脸,有时候还挺吓人。”
“小姨若真喜欢他,我这就去跟母后说,让她给你们俩赐婚。不过我可舍不得小姨这么早嫁人,你若是成了亲,以后可没人陪我玩儿了。小皇叔凶得很,定不容我缠着你,就跟我父皇一般,以前我若是缠着母后,他也总凶我。”周熙甯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说起先帝时,小脸上全是思恋和孺慕,以及浓浓的悲伤。
书宁霎时就觉得自己犯了罪,捏了你他的小包子脸小声哄道:“我就是说说,哪里就真喜欢他了,不过是看他长得俊。说起好看,我们家琛哥儿才好看呢,比摄政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熙甯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闻言顿时激动起来,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小声道:“小姨说的莫不是大舅家里的琛表哥,我听说他……他可会玩儿,而且还厉害得紧,打起人来不要命,连郑国师家的小儿子还挨过他的打呢。”
明明打人的是她——书宁脸上抽了抽,咧嘴笑。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每次都要我吆喝啊,妹子们才肯留言啊,呜呜,无奈之下只得把小皇帝拉出来卖萌啊!!!
☆、第二十二回
二十二
到第二日中午,大部队总算到了皇家围场。围场里早年曾建有行宫,因这几年宫里并未出行,三年不曾修葺过,只在月前临时打扫了一番,故显得有些陈旧破败。虽随行人多,行宫又不大,故大部分人依旧扎了帐篷住在营地,只有极少数的权贵才分得了住处。
宁家也分了一处院落,大大小小十来件房,倒也勉强够住。下人们刚刚收拾好,小皇帝身边服侍到底小太监便苦着脸过来了,说是圣上召见。
书宁用脚后跟想也晓得定是周熙甯觉得闷了,来寻她陪着玩儿的。不过她对这个小外甥实在疼爱得紧,闻言也不推辞,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正要走,小太监又挤眉弄眼地提醒道:“二小姐,陛下……他在演武场……”
书宁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水绿色襦裙,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地回屋换了身大红色劲装,想了想又把平日里用惯的了小弓带上,兴致勃勃地跟着小太监去了演武场。
演武场在行宫的西边儿,距离书宁住的院子有一段距离,他们穿过林子走了好一阵,眼前终于豁然开朗,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摆了几个靶子,宫人们有的牵马,有的整理地面,有条不紊。
周熙甯站在草地中央,一只手握着小弓,一只手收在背后,挺直了腰杆儿摆出一副端正肃穆的姿态,装模作样地正在跟人说话。书宁远远地朝他招手,他面上顿时舒展,正欲咧嘴笑,忽地又察觉到不大好,立刻又把脸绷起来,小圆脸愈发地鼓,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书宁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柔软,咧嘴笑笑,本欲先去旁边等着,忽又心里一阵痒痒,想看一看他到底装模作样地跟人说了些什么。于是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悄悄朝周熙甯挪过去,眼睛也不住地朝他所在的方向瞟。
瞟呀瞟,忽地瞅见周熙甯身边的年轻男子,不由得微微意外——竟然是崔翔安。
书宁对崔翔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虽说之前跟周子澹说笑时曾怀疑过崔玮君的死与他有关,可后来瞧见了他本人,书宁又觉得自己仿佛冤枉了他。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会这么想,明明面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阴沉冷厉,不好相处,可书宁对他却怎么也生不出厌恶之感。
演武场里太阳很烈,白花花地照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书宁眯着眼睛悄悄往周熙甯身边凑,目光时不时地在崔翔安身上打个转,从额头到眉眼,再到下巴,甚至手指头都打量了个清楚,心里暗暗琢磨着那位早已香消玉损的崔玮君生得如何模样。
周熙甯则始终端着架子板着脸,使劲儿压低了嗓子跟崔翔安说话,“……听说崔城主箭术出众,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朕仰慕已久,明日围猎,想来崔城主定能力压群雄,勇夺鳌头。”他刻意装老成,小脸儿紧绷着,一板一眼地说着话,不晓得的看了,还真会觉得这小皇帝的确有几分王霸之气。
崔翔安脸上的表情却始终不咸不淡,仿佛带着恭敬,眼睛里却一片淡然,“陛下过奖了,下官的箭术普通,实在受不得陛下夸赞。说起箭术——”他仿佛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脸上的棱角渐渐柔和下来,眼睛里也有了怀念之一,“下官的姐姐那才叫绝,一手连珠箭无人能及。”
他的话刚说完,忽听得“嗖嗖嗖——”几声,尔后“嘭嘭嘭——”几声闷响。崔翔安猛地扭头去看,箭靶上赫然插着三支长箭。第一支正中靶心,第二只击破前一支箭尾,第三只亦如是,犹如开花一般把三支箭钉在同一位置。
这样的箭术,便是南州城也万里无一。崔翔安默默地盯着箭靶看了一阵,过了许久才缓缓把目光转到前方的书宁身上。书宁悠闲自得地松开左手的弓,右手摸了摸下巴,扭过头来朝崔翔安笑笑,道:“连珠箭?”
崔翔安眉头微皱,眼睛眯起来,目光犹如利刃狠狠落在她的脸上。书宁却毫不在意,弯起眼睛朝周熙甯挥了挥手。
周熙甯手里的小弓“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半张,直直地瞪了书宁许久,猛地一挥手朝她冲过去。先抱着书宁的大腿叫嚷了几声,然后又绕着她打圈儿地跳,激动地欢呼道:“小姨,小姨,小姨好厉害!”
好不容易欢呼完了,他又扭过头来朝崔翔安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道:“这是不是就是崔城主所说的连珠箭。”小皇帝说话时那一张小脸满是兴奋,颇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
崔翔安不语,默默朝书宁伸出手。书宁会意,爽快地把手里的弓箭全都递给他。
崔翔安掂了掂这把小弓,眉头微皱,小声道:“三石弓?”
书宁一点也不觉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