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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柏炀柏向她伸出手,将温凉的手指触上她的脸颊,然后用指尖上下划来划去。她刚要拨开他的手,他却紧掐着她的面皮狠狠一揪,让她痛出了一点泪花。柏炀柏收回手,自言自语道:“可恶,还以为让我猜中答案了呢……”
何当归揉着火辣辣的粉颊,恼怒地瞪着他:“柏炀柏你干嘛揪我!”
柏炀柏研判地看着她,微笑道:“刚才觉得你的口吻跟你的脸完全不搭,就像是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正顶着一张少女的脸讲话,一时被这样的想法控制住了,就来揭你的面具,还以为我发现你的秘密了呢。”
何当归怔愣,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展捕快和他的属下正在细细搜寻山谷,而且直往他们这里过来,估计是在寻找刚才打碎展捕快刀的神秘人。那些人搜得很有规律,一人一块儿片区,用长刀搂草,用火把照树,照这样下去非发现他们两个不可,而柏炀柏又顶着一张不能见人的真脸。
何当归转头问柏炀柏:“老伯,你能飞吗?咱直接踏着树冠翻过这个山头,去山那边的课舍。”她知道柏炀柏的武功水平只比前世的她略好些,所以对他期待不大,可她也是泥菩萨过江,飞得玄玄乎乎的,不可能带着一头泥猪一起飞。
柏炀柏摇摇头,严肃道:“只有鸟人才会飞,我才不去练那些无用的轻功。”说着他自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样的东西往脸上粘,手法非常之熟练,只花了一个香火头的瞬息,他就打理利索了,摇晃着何当归的胳膊,尖着嗓门撒娇道,“小姐,我们快下树吧,老太太她们该等的着急了,等着你回去解释,为何要毒害二房的子息呢!”
“槐、槐花——呀!”何当归正震惊于三个月不见的槐花的笑靥突然出现在眼前,下一刻,毫无防备的她竟然被对方从树丫间推了下去!
她可以一个旋身或者一个跟头稳稳落地,可是展捕快等人俨然已经接近了,她不想在这些人面前暴露武功,所以索性闭上了眼睛,预备要狠狠吃一个狗啃泥——
可是,可是,她“啃”到的居然是一片温热的——
“对不起,我……我的嘴上贴着皮,你啃到的只是我的皮,这个什么都不算,行不行?”一身郎中灰袍的“槐花”捂着嘴巴,双眼闪烁着惊恐的光,仿佛刚才被一条蛇碰到了嘴唇一般,看那焦急的架势,估计要是展捕快等人不在场,他就要再次揭开嘴唇的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展捕快冲上来,看清是何当归和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丫鬟后,不禁奇怪道:“小姐你为何从树上掉下来?”
何当归正要答话,“槐花”却抢在她前面说:“官爷容禀,刚才那个落水的钱小姐太吓人了,追着我们主仆二人一直跑,我们一害怕就情不自禁地上树了。而我家小姐胆子小,一时没抓牢就掉下来了!”她的语调虽然带着怪异的拖腔,可声音却是地地道道的女子柔声,跟槐花本人的声音也有六成相似,除了何当归和蝉衣这样对槐花极熟悉的人,一般人绝难分辨出真假。
旁边的一个公差忍不住问这个说不出哪里怪的丫鬟:“你为何作一身男子打扮?你二人在树上待多久了,可看见有什么可疑之人经过?”
“槐花”一本正经地答道:“打扮成这样是我的个人爱好,可疑之人就是刚才的那个黑衣老太婆,可是你们眼巴巴将她和那些藏在草丛中的人一起放走了,如今再上哪里寻去!连钱牡丹也被那老妖婆给拐走了,看你们怎么跟那钱老爷交代!”
展捕快瞪眼:“此话何意?钱牡丹可是自愿跟着她姑姑去治病的,我等为何要阻拦?”
“槐花”低叫一声,弓腰藏到了何当归背后,一副被展捕快的凶恶眼神吓坏的样子,一边拿何当归当盾牌,一边慌张地说:“你们要问什么就去问我家小姐吧,她听过钱牡丹和钱水仙的悄悄话!”
展捕快也早就认出了何当归是那个协助孟公子救人的小姐,刚想细问一通,就见她捂着额头软倒在旁边丫鬟身上,虚弱地致歉道:“抱歉,我虽然偶然听见钱氏姐妹策划了钱牡丹跳水,引一位宗公子去救她,进而让对方娶她,但其余的我就一概不知了。哦,我还她们听说,在钱牡丹的情书里,已经跟宗公子约好了‘水下定情’,只是她没想到宗公子没看她的信,而且他根本不会游水。其他的诈死和中毒的问题,恐怕只有问钱水仙才能知道了,当时很多人都看到,她还未走近钱牡丹就大哭曰‘姐姐死了’,我们大家都觉得奇怪呢。”
展捕快还想再多问两句,却见那青衣小姐已呈现出昏迷状态,被丫鬟架着双肩才能勉强站立。他担忧道:“小姐你还好吧?”那丫鬟替她答道:“我家小姐胆小,被钱牡丹吓病了,我们先回家看病去了,后会有期!”说罢,两人齐刷刷地甩甩帕子(袖子),绕过一众捕快,往书院后门去了。
“槐花”问:“丫头,我瞧这里还精彩得很,说不定有一出‘夜审水仙’,你只看了‘上半场’就这样走了?”
何当归轻笑道:“我猜‘下半场’要过几日才有得看,衙门的办事效率你没领教过么,况且罗家那边也搭好了戏台挂好了幕,等着我这个票友去客串一回主角呢。”
“槐花”觑她一眼,叹道:“孟瑄说得果然不错,你宁可自己摔得头破血流,都不肯显山露水亮一手你的功夫,你为何要隐藏得这么深?”
何当归想了想回答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医术和功夫都是我的玉璧,我深怕一不小心变成罪人。”
☆、第178章 药方带进棺材
更新时间:2013…09…25
“你的心情我理解,像我这样全身上下都是玉璧,连我本人都是玉璧的人,简直就是罪人中的罪人哪,”柏炀柏去刮何当归的鼻尖,被她躲闪开了,他突然叹气曰,“我发现一件事,自从孟瑄说了让你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你表面上对他嗤之以鼻,可你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我亲密无间了。喂,你课舍里有备用衣裙借我吗?”柏炀柏轻拍着被孟瑄截去一只袖子的外袍,可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被孟瑄捏伤的肩头,不禁疼得呲牙咧嘴,太狠了那小子。
“把青儿的借给你穿吧,我的不合你穿,快点走,顺便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何当归领着他穿花拂柳来到了琴舍门口,方道,“我并未对孟瑄的话介怀,若别人说什么我都挂在心上,那我早就活不下去,郁郁而终了。其实,我只是有一点账要跟你算算而已。”说话时已然回过身,浅笑望向对方。
“算账?”柏炀柏一边揉着伤处,一边天真地看向她手中的一截柳条,发出疑问,“丫头你摘这个做什么?”
何当归试着柳条的韧度,为他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听说真正的绝世高手飞花飞叶都能杀人,可惜我扔暗器没有准头,花啊叶啊都打不中人,所以我就想试试我的柳条能入木几分……”说着她右手执柳,左手捏了个剑诀,裙裾飘摇之间,她已经踩着玄妙的步法走近一棵柳树,手腕轻抖,将那一段柳条挥上右侧的树干。柳条到处,树干上留下了一道深痕,连周围的树皮也被抽落了一大块。
何当归轻抚着柔韧的柳条,看向柏炀柏,徐徐发问:“说说吧,你潜进过罗府几次?都听到过什么秘密消息?除了老太太和槐花,你还用什么样的面目在我面前出现过?你碰过多少我的私人物品?”
柏炀柏面部抽搐一下,极力维持镇定地说:“丫头,贫道乃是一方外之人,偶尔出入你的闺房也没什么,当年你巴巴钻进俺房里讨驻颜药汤洗澡,每一次俺都是把水给你烧好,把屋里的贵重物品一收,昂头挺胸目不斜视的走出去,将那房门一锁,在书院里无聊地散步,一散就散两三个时辰,你说,俺可曾多看过你一眼?”
“别岔开话题,我从来都只将你当成宫里的公公看,我才不忌讳这个,”何当归不屑一顾地斜视他,“我问的是你为何不正大光明的来寻我,却要在我的背后伸头缩脑,既然你能从怀里随手掏出槐花的面具,可见你不是第一次假扮她了,你如此做法目的何在?”
柏炀柏继续剖白着自己:“还记得有一次,你这个没心眼的死丫头竟然在我一个大男人房里洗澡睡着了,我要是稍有歹意,你就完了!可我散步归来,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退出门去,并透过气窗往屋里扔石子,扔了八九个才把你闹醒,可你倒好,不止不感激我守护了你的清白,还对着我的老脸就是一拳,打掉了我半张面具!”
何当归提起那一次来就有气:“那次我明明吩咐过你去找别的地方睡觉,将你房间让给我用一天,只因我发现在那汤浴中运气调息比泡温泉水时更流畅,那天我刚运功渐入佳境的时候,就有石头不断从头顶落下,害我不得不立刻中止了我最成功的一次运功,你居然还敢提起此事!先吃我一鞭!”
柏炀柏抱头鼠窜地冲她所在方向作揖,赔笑道:“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在我房里乱翻嘛,你这死丫头总惦记我的药方和药材。”
何当归恶狠狠地瞪他:“咱俩交情这么好,你跟我透露一下你的秘方怎么了?”
“能有多好?”柏炀柏摆摆手,“你别来跟我套近乎,我跟你只不过是普通的师徒加朋友加澡友关系而已,这药方我只能传给我柏姓后人,可我又无意女色,所以天注定我要将它带进棺材里面。所以你以后别惦记我药方了,你再对我耍心机,我就跟阿权说你仰慕他,让他将你弄走收监,他家里全是女人,你一辈子都清理不干净。”
何当归惊怒交加:“鬼才仰慕那个人,我仰慕猪狗也不会仰慕他,你若敢如此行事,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我绝不进王府。”
柏炀柏颤抖着双肩说:“女人太可怕了,爱别的男人爱的要死要活,去死还要拉上贫道垫背,我不跟你说了。”他抱着头钻进琴舍,熟门熟路地走到廖青儿的座位找出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