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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否则现写也写不出来呀。
经过老太太和绩姑娘的鉴定,两人一致颔首,认为这封信是货真价实的罗家祖宗留书,看着信中内容,“洪武三十一年,罗门有一大劫”,老太太面沉如铁,盯着何当归煞白的脑门问:“逸姐儿,这封信你从何处得来?”
何当归说了句“梦中得来”,就昏迷不醒了,老太太焦急,想要摘开她的面纱瞧,可面纱绑了四个绳头,固定得很紧。这时,绩姑娘提醒老太太,可以按照祖宗指示,将三小姐放到祖祠中,请祖宗相救,于是在老太太的指挥下,经阁门板被拆下,一行人抬着昏迷的三小姐,浩浩荡荡往祖祠而去。
祠堂里面,昨晚的公堂还没撤,从孙氏院子里挖出的那堆东西还摆在那儿,老太太看得刺眼,想到信中提到的那个“本家媳妇”,不能不多想想孙氏。
关于孙氏丫头润香的死状,听报信的仆妇形容之后,老太太当时就想,孙氏可真是一个毒妇。如今祖宗留书,说罗家满门都会被一个毒妇连累,老太太数了数自己的三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媳妇,觉得能当得起“毒妇”二字的,非孙氏莫属。可凡事都要凭证据办事,不可能只拿出一封没指名道姓的祖宗留书,就按着上面的法子处置孙氏,何况,老二定然极力回护孙氏,说不定还要顶撞她这个老娘。
下人们很有效率地在祭拜祖宗的香案下面搭了一个简易床铺,考虑到何当归是位小姐,还竖了竿子挂了帐幔,将昏迷中的三小姐挪到了里面,然后,绩姑娘将不相干的人都驱走,陪着老太太等待。
不一会儿,何当归就苏醒过来,老太太面露喜色,连呼“阿弥陀佛,祖上显灵”,扶她坐起来之后,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逸姐儿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外祖父托梦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扬州地动,咱们家反而有好事呢?”
何当归做出虚弱得不能开口说话的样子,绩姑娘连忙叫小丫头端上枸杞枣茶来,又将除她之外的下人全数遣走,一副商谈机密的架势。
何当归掀开一点面纱,热热地啜饮一口。老太太等待得越心焦,她的茶喝得越慢,只是面纱有一点儿碍事,假如不戴面纱,她一定更悠哉。其实她也不想戴着这个累赘的面纱,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一直到宁王离开扬州,她都要坚持每天化妆戴面纱。
枣茶下去半杯,她终于有能力开口了:“老祖宗有所不知,外孙女儿前几天遭受莫名冤屈,受了重伤,又感染了病邪,因此这段日子一直在家养病。前几日里,我自知气力不济,怕是命不长久了,于是垂泪想到了疼爱我的外祖父,念着他的名字入睡,谁知梦里就真的见到他了。”
“你见到他了?”老太太睁大眼,握紧她的手问,“你外祖父长什么样?”
何当归其实对外祖父的形貌没什么印象,不过,她前世就很崇敬他,从母亲那儿打听了不少外祖父的旧事,因此老太太的问题考不倒她,三言两语就绘声绘色地形容了一番。
老太太记得罗杜仲死的时候,外孙女才两三岁,智窍未开,统共也没见过他几次,因此她立刻就相信了这番话。只是,老罗来托梦,怎么不找自己,而去找外孙女一个小孩子说呢?
何当归猜到她的疑问,体贴地解释道:“外祖父说,我大限将至,跟‘那边儿’离得最近,因此他才能入我的梦跟我说话。而老祖宗您长命百岁,现在才活了一半儿,阳气充足,因此外祖父不能入梦去看您。”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用帕子印一印眼角,问,“他都说什么了?咱们罗家的祖坟和祖祠都不受地动影响,是他在下面保佑的吗?”
何当归从袖中掏出晴天娃娃,抚弄着它的小光头,叹气说:“外祖父从下面带来个信儿,说是……说是……”
“说什么?”
“他说,罗家住了一个令他在地下难安的人,他还说,此人不除,咱罗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第296章 单身土地公公
更新时间:2013…11…04
何当归危言耸听地说:“此人不除,咱罗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怎么会这样?”老太太惊慌地问,“不是说,咱们罗家马上有喜事降临吗?”
何当归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啊,外祖父说了,此人一除,罗家不久就将喜事临门;此人不除,罗家就要断子绝孙,而外祖父他在九泉之下也难有安宁!”
老太太闻言剧震,讷讷地问:“谁?那个人是谁?”
何当归戳着晴天娃娃的脸,说:“这个娃娃是外祖父让我做的,据说,西北地区古时打仗,妻子便会在家屋檐下挂一个,再让丈夫随身带一个,一则代表妻子对丈夫的思念,二者代表妻子对丈夫的祝福。而外祖父对老祖宗您很是思念,说每次想到老祖宗您因为产后去三清观住了一年,而落下了长久的病根,他就十分自责,这两年他感应到您的风疾痊愈,他非常欣慰。”
老太太呜咽一声,拿帕子接着大颗的泪珠,对何当归的话一点儿疑惑都没有了。这些旧事,除了他们这些老一辈人知道,就连川字辈的几个孩子都知道的不多。
昔年,她和她姐姐争一个相公,生出诸多龌龊,相公罗杜仲本是她一个人的,也只爱她一个人,却因为她的娘亲偏心,将脾气暴躁、臭名远扬、在本地嫁不出去的大姐硬塞进他们这对情人之间,把两个人的甜蜜美好变成三个人的折磨。后来在罗家,她生下了老二老三,姐姐嫉恨她欺侮她,丈夫又被蒙蔽,是非不分,她就赌气一个人去道观修行,在那里生活条件艰苦,才让她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直到吃了传家之宝神仙枣,她的病势才大有缓和,然后在接下来的这三年,什么旁的药都没吃,她的病渐渐就好了。
老太太流泪问:“他在那边儿过的如何?他怎么还没去转世投胎?”
“外祖父说,他已不用再历轮回之苦了,”何当归温柔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地仙,做了土地公公了,只是有一桩心事放不下,才托了梦给我。他说,这晴天娃娃是神仙的礼物,可以保佑罗家子孙殷盛……”
“土地公公?”老太太突然插嘴问,“他现在是一个人单过,还是和别人一起过?”
“嗯?”何当归没听懂她的意思。
老太太又迟疑地开口问:“他有没有……找个土地婆婆?”
“呃……”何当归哽了一下,原来她是问这个,原来,女人不论多大年纪,都不能不吃醋,都要求男人专情对待。于是何当归连忙安慰她说:“外祖父他一个人单过,等着老祖宗你去做土地婆婆呢。”见老太太还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猜到对方的心事,又补充道,“外祖母她老人家,早早就去投胎转世去了,他们二人并没在一处。因为我在梦里也曾问过这些问题,所以还非常有印象。”
老太太放了心,一时又有些讪讪,点头道:“那你继续说吧。”
“这娃娃就是外祖父让我做给你的,意欲保佑罗家子孙殷盛,”何当归把晴天娃娃放到老太太手上,“他说,家里现在住着个恶人要让罗家断子绝孙,假如老祖宗你再心慈手软,让恶人逍遥下去,那么不出三年,罗家积攒了几辈子的福荫就被耗干净了!”
老太太抓着光头布偶,问:“那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害得我罗家断子绝孙?”
何当归沉默一下,从床上“勉力”挣扎着爬起来,从地上捡起一个孙氏从宝芹阁中挖出来的巫蛊布偶,细细端详了半晌,她叹气道:“昨晚看见这布偶,我虽然深知母亲不会做出这种东西来,却没能找出这布偶有什么破绽,只是很肯定,母亲信道信佛,也知道八字是忌讳之物,绝对不可能写了家人的八字乱放。现在仔细一瞧,这字虽然实实在在是我娘的字,这张字条却不是出自我娘之手。”一边说,她一边将布偶上的字条揭下递给老太太。
“哦?”老太太拿起字条端详,疑惑地说,“怎么看都是川芎的字,怎么字条又不是出自她手了呢?”
“老祖宗,您常年看我娘抄的经书,可能没有发觉,我娘的字这十年来其实变了不少。”何当归点着其中一个“月”字,道,“这个拐弯儿的地方很圆,是母亲字体的特色,可是我在旧宅看过母亲的小札,她十年前的字还没有圆得这么顺溜。老祖宗若有疑问,可将母亲前几年抄过的经书拿来比对,自然就能看出区别来了。”顿一顿,她带着点笑意说,“一个十年前的陈旧发霉的布偶,贴着十年前的发黄焦脆的字条,上面却写着我母亲最近一两年的新字体,这不是很奇怪吗?”
老太太拿着字条沉默不语,回忆着罗川芎从前的字体,对何当归的话将信将疑。
何当归自信满满地说:“书院的鲍先生曾教过我们,字如其人,字体透着一个人的性情品格,处世态度和写字时的心情。母亲从前际遇不好,下笔也枯涩,这两年她享受山中岁月,字里行间也有了两分洒脱闲适。我也看过母亲抄的经,所以完全肯定,这就是母亲去年写出来的字。”
老太太点点头,听她这么一说,这字条上的字果然有着两分洒脱的意味。
“如果这些都还不能称之为破绽败笔,”何当归在面纱下微笑道,“那么,老祖宗您看这里吧,我刚好带了面西洋镜,”她将一枚小小的西洋凸透镜放在字条上方,道,“这是青儿送我的小玩意,可以放大看到的东西……您瞧吧,这‘戊戌年戊甲月’中的两个‘戊’字,简直一模一样,就像是刻印出来的,不,准确地说,这根本就是刻印出来的字。”
“刻印出来的字?”老太太和绩姑娘齐声重复,双双透过西洋镜,凝目细看那两个“戊”字,果然如何当归所说,是分毫不差的两个字。
绩姑娘伸手指着拐钩处的地方,惊奇地说:“老太太您看,这里有个毛刺儿,这么巧下面这个‘戊’字也在同样的地方有个毛刺儿,连形状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