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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回’的差事是指什么?”
刘氏四五十的老女人,听见一个十五六的小丫鬟居然唤她姐姐,她心里一乐,就如实奉告了:“清宁郡主染病,还听说她的病过人,派去伺候她的丫鬟也得一同被隔离了。”
秋蝉眼睛一亮,上前摇晃着刘氏的胳膊说:“我去!让我去吧,好姐姐!”
刘氏狐疑地看着秋蝉,这丫头疯了不成?
秋蝉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了刘氏,低头解释道:“我在宴会上见过清宁郡主,觉得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所以拼着一死,也想再多看她一眼。”说着又摘下腰间一枚银铃,塞进刘氏手里,求道,“就让我去吧!”
刘氏这下肯定了,秋蝉果然是个疯子!
别人自己找死,难道她还拦着吗?刘氏二话不说,将秋蝉交给讨人的嬷嬷,又不耐烦地冲剩下两个丫鬟挥挥手,让她们滚去睡觉。
※※※
黑暗中,何当归倏然睁开眼睛,耳中听见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等眼睛适应黑暗后,她看见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正背对着她,用火折子点灯。那背影是那么熟悉。
秋蝉的火折子受潮了,掰了几截也掰不出火星,心中正在懊恼的时候,突然,一个久违了的冷泉一样动听的声音响起,刺激了她的耳膜。天知道,她就是为了能再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才捱过了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
“蝉衣?”何当归小心翼翼地唤道,“是你吗,蝉衣?”
秋蝉身子一僵,手中的火折子落地,没错,她就是小姐走失了的丫鬟蝉衣,可经历过那么多事的她,又不再是从前的蝉衣了。她不敢回头,不敢用现在的自己去面对亦主亦姊的好友何当归。
何当归觉得胸口堵闷,剧烈地猛咳了数声,嘴里一片腥苦,半撑坐着的身子又倒回去。
蝉衣急忙捡起地上的火折子,点亮油灯一照,床边是一片黑血。她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叫道:“小姐你不能死!你振作点,我去给你找解药!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何当归摆摆手,闭目养神,等这一阵心火烧过去了,才开口说:“水。”
蝉衣马上倒了一盏清水捧过来,何当归漱漱口,又说:“还不够,我需要更多的水。”
蝉衣又把整个水罐抱到床头,何当归大口大口地喝完,喘着粗气问:“院里有水井吗?”蝉衣点点头,还没来及再说什么,身侧刮起一阵风,床上的何当归不见了踪影。直到院子里“扑通”一声大响,蝉衣才明白过来,何当归投井了!
“危险,小姐,不可以!”蝉衣惊叫着跑出屋子,“太子府里的水井连着河道,下去就上不来了!”
※※※
太子府西花厅的一间暖阁里,住着一位美人,是朱允炆的爱宠。皇长孙朱允炆年近二十,一宫妃子都未纳,连侍寝的美人也只有四名,因此朝中和宫中的人都了解,他是一个不近女色的人。
三个月前,西花厅里搬进了一位柴美人,姿容秀美,性情温柔,深得朱允炆喜爱。虽然目前她的身份只是侍妾,不过,府里的下人都私下议论说,柴美人上位是迟早的事,今日的小主,明日的皇长孙正妃,后日的皇后娘娘——这一切,谁能预料得到呢?
她住的地方,几乎也可以媲美东宫妃子的寝殿了。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前,设了香几、宫扇、多宝格,两边的翠竹蝙蝠琉璃碧纱橱、并蒂莲花琉璃碧纱橱后面分别是内外暖阁,中有花梨木万福万寿边框镶琉璃隔断。
外暖阁是朱允炆每日休息的地方,内暖阁却是柴美人和朱允炆的“秘密居所”,连打扫的丫鬟都不能进入的地方。
这位柴美人,就是当日寄居在罗东府,生活过得十分拮据,连个体面下人都不如的表小姐柴雨图。英雄不问出身,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因为谁也料想不到,一个软弱的女子反复受到欺压后,仇恨的种子在心里埋下,假以时日会开出怎样绚烂的花朵。
月上华灯,对镜理妆的她,望着镜中无限潋滟的眸光,以及精致无暇的妆容,满意地笑了。
她的美貌和智慧只是她成功路上的基石,她能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是因为她掌握了朱允炆最大的秘密——朱允炆,并不是一个不好女色的男人。他要的更多,而普通的女人都无法满足他!
这一点仅有她知道,只要保证以后也没有别的女人获取这个秘密,朱允炆,以及未来的皇后之位,就全都掌握在她的手中!
柴雨图今天心情很好,不光是因为她对自己前所未有的满意,还因为有一个她从内心深处非常不喜欢的女人,就在刚刚,丢掉了一条小命,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想到她今晚完成的这个壮举,镜中的笑容就更加华美了。
暖阁外响起丫鬟的声音:“主子,长孙殿下要晚一些过来,让主子先歇了,不必等他。”
柴雨图慢慢地拆着鬓边的珠花,笑吟吟地冲镜中的美人说:“没关系,今儿我精神好得很,再多等一刻也无妨。你去小厨房多要两个菜,殿下在宴上未必吃饱了,府里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怎么能让殿下饿肚子呢。”
丫鬟答应着下去,柴雨图又叫住她,款款站起来,衣袂飘飘地走出房间说:“还是我亲自下厨吧,他的脾胃只有我清楚。”
☆、第681章 回忆中的少女
更新时间:2014…04…14
“茶里无毒?”朱允炆拧眉瞪着面前的医师,命令道,“那你饮一杯给本宫看。“””
医师跪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捧起桌上的冷茶,仰头一口饮尽,证明了他所言属实。朱允炆顿时心生疑惑,刚才他亲眼所见,何当归喝了一口茶就倒下,罗川朴断定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难道说,他们是串谋的?
“来人!引本宫去后院!”
朱允炆大步冲出去,要亲眼看看何当归是生是死。太监打着两排宫灯,快走到后院的时候,一个八字胡的白胖中年人小跑过来,喘着气禀告说:“殿下,出事了!宴会的菜馔撤去后,有个太监偷吃了盘中一块鸭肉,就突然七窍流血而亡了!”
朱允炆脚步一顿,锋利的眸光扫向中年人,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有毒的鸭肉,来自哪一张桌子?今晚的宴会是谁操办的?”
中年人露出犹豫的神情,吞吞吐吐地回答道:“那道水晶板鸭是清宁郡主桌上的菜……被吃去了不少块,应该是郡主本人食用的。此外,小臣让人用银针试过了宴上其他的菜,证实都安全,有毒的只是那盘鸭肉。”
一股火冒上来,朱允炆双手握成拳,力道之大,竟然握断了拇指上的老玉扳指。处于暴怒边缘的他,面上反而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他笑着说:“将一干负责操办宴会的人,全部绑了来见本宫。”
中年人为难地道出真相:“殿下容禀,小臣在检查菜馔的过程中,有个丫鬟躲在厨房外鬼鬼祟祟地偷看,被小臣抓个正着。刑讯拷问之后,才知她是王美人的侍婢,被银子买通了,在宴会上清宁郡主的菜中下毒。小臣正要问出她的主使之人是谁,她却咬破牙后的毒囊,毒发身亡了!”
朱允炆听到王美人的名字,立即垂头陷入了沉思,等再抬起头时,他的怒气完全消失了。
这个王美人是四叔送给他的女人,进东宫两年多都安安分分,原来,是在这儿打着埋伏吗?朱允炆朱唇一勾,眼前浮现了四叔朱棣正气凛然的英伟面容。“”
至于四叔内心和外表是否一致,朱允炆也是花了很多年才研究出来的。他那位在皇储夺嫡中一直保持低调,在二叔秦王、三叔晋王和十七叔宁王的较量中始终处于中立,自始至终维护皇权的好四叔朱棣,也是一个胸怀帝王之志的人。
朱允炆遣散下人,独自来到府西花厅的暖阁,柴美人的住处。这时已是三更时分,柴美人更换了象牙绸月牙纹寝衣,坐在一桌颜色鲜亮的小菜前,烛影摇红,将她衬托得分外娇媚,笑靥怯弱不胜。
朱允炆在她对面坐下,吃了一筷青笋,用了半碗小米粥,心绪渐渐平复下来,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答案——他们姓朱的男人,身体里都留着好战和野望的血液,又距离那个象征无上权力的位置仅一步之遥,任谁都想押下筹码博一回。
“殿下,多用些这碗冬菇虾仁,婢妾特别花心思做了这道菜呢。您昨夜睡眠中咳了两声,医师说冬菇对您的身体很有益。”柴雨图笑吟吟地舀给他一盅晶莹诱人的虾仁。
朱允炆默默地吃下那双玉手夹来的每一样菜,思绪一飘,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了另一个少女的脸庞。
那少女的姿容比起他的侍妾差远了,生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两腮带着点太阳晒起的晕红,鼻头微微上翘,嘴唇总是嘟嘟着,一张一合地抱怨这、教训那。当时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以为他只是卖画的潦倒书生,还周济了他两吊铜钱。
朱允炆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哗啦啦的铜钱声响,一双圆圆的杏子眼滴溜溜地望着他,一串刚炸好的排叉举到他的鼻子上。
“喂,小文子,我请你吃排叉,给,拿着!”
“放开肚皮尽量吃,吃完还有!”
“你吃东西怎么比女人还秀气呀?就跟我家小姐似的,一个汤圆四口还咬不完!”
“你怎么一直捂着你的腰,是胃疼吗?在这儿等着,我给你买小米粥去,我家小姐说了,胃疼时喝小米粥比吃药管用!”
“小文子,你快看快看!那边来了一群官差,他们都在看你呢——呜哇!手里还拿着画像,正在比对你的脸!喂,你、你该不会是江洋大盗吧?”
“小文子,我是来跟你辞行的,我要回扬州去找小姐了……”
“……殿下!殿下?您还好吧?”柴雨图奇怪地呼唤着眼神涣散的长孙殿下,将一只描花小碗推到他面前,“您再用半碗粥吧?”
朱允炆埋着头,静静盯着那碗粥,一口一口,慢慢地饮下。他专注的神情令柴雨图感到不安,仿佛是有什么事情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