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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画双手握拳,紧紧咬住红唇,样子实在是楚楚可怜得很。何当归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但刚才确实买了宋知画一个人情,不好袖手旁观,于是开口道:“宋夫人不肯离开自有她的原因,何必强人所难。这样吧,先放开她,出去的路我走前头。”
姝琴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何当归,“你?”后者耸肩,一脸无所谓。姝琴和宋知画都不会武,姝琴一松懈,宋知画就从刀下挣出来了。
宋知画用复杂的目光打量何当归,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好心,最后忍不住问出口:“你相信我不会害你们?为什么?”从何当归来做客的第一天,她们就结下梁子了吧。
何当归还没恢复走路的力气,拄着拐杖的样子看着很逊,可说的话却让宋知画一怔。“夫人跟我无冤无仇,跟关白却有仇,应该可以相信吧。至少我觉得,一个女人跟打过她的男人没办法再当夫妻,除非她傻了。”上次在房顶上看,关白完全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对宋知画毫无尊重。
宋知画愣愣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姝琴握紧了装有蛊王的袋子,发出不屑的哼声。
“走吧。”何当归拄拐小步快走,把后面两人远远甩下。
姝琴追上去,宋知画心里一阵犹豫,喊了声“等等!”喊完又后悔了,她跟何当归虽然没仇,可姝琴活着,终究是个祸根……只要从这里出了关府,祸根就永远拔掉了……
“何事?”姝琴手里的刀寒光一闪。走在前面的何当归也停下来。
三名女子诡异地默默相对片刻,宋知画从袖里取出一样东西抛向何当归,何当归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一看,是一团黑漆漆的泥巴样的东西,闻着有点臭。
“这是茶露的解药,吃下去就能立化药性。”宋知画说。
何当归没多做研究,摘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立马被呛鼻的味道熏皱了脸,忙梗着脖子咽下去。把剩余的泥巴收起来,她眉眼一弯,笑道:“夫人真不愧是茶艺大家的传人,比我高明多了,不光能把茶露制成烟雾,还配出了相应的解药,完成了我这么多年都完不成的事,我做的茶露比你差远了。枉我从前还自诩茶艺无双,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那……我偷师研究下你的解药配方,你不会介意吧?”
宋知画又愣了愣,不是因为何当归说要“偷师”,而是为她毫无芥蒂的相信那是解药。
何当归转转手腕,力量还是很弱,没像宋知画说的“立化药性”,也不多做计较。“关府的景致比太子府还幽雅,人也热情,”她一边开走,一边自言自语地感叹,“但这是最后一次来了。”
见她走了,姝琴连忙追上去,觉得与她一同行动更稳妥。
两人的身影快没进夜幕里的时候,宋知画又一次违心地喊出了声:“服下解药后,用气打通少阳经才能完全恢复!还有……无人把守的门是往左走的一扇黑漆门。”喊完就回身跑了。
姝琴双眼一瞪,回头去找,哪里还有人在,不由气得磨牙:“死女人,临走还摆我一道,好一个歹心的宋知画!”
何当归站定,用宋知画说的办法通了经脉,果然有效,刚才还跟棉花似的拳头,现在有种能一拳打歪一棵大树的雄心壮志了。目力也清晰了很多,穿过薄暮夜色望去,那一头的黑漆门也找到了。回头唤姝琴:“还不快走?我可是郡主,能光明正大出府的人。”
推门出去,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姝琴松口气,紧贴着何当归走。两人沉默地走出后巷,街上店铺关张,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姝琴又警惕起来。偏头看一眼身旁的精致侧脸,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让人不自觉的火大。姝琴怒气冲冲地指责对方:“都是你,让我放了宋知画,被她摆了一道,刚才若走了正面的门,这会儿就没命在了!”
何当归纳闷地回给她一眼,摸着鼻子反问:“可她最后又把左边的门可以走告诉了我们,瞧,真的畅通无阻耶,你又生什么气?”
闻言,姝琴更火大地说:“不明白你真蠢还是装傻,只差一点就走进陷阱了!都是你害的!”
何当归不打算再跟她吵,把手里的橡木拐杖往路边一丢,伸个懒腰,眯眼打着哈欠,自顾自地碎碎念:“拿到了蛊王,还有我从来配不出的茶露解药,来关府真是赚到了……不知熠迢怎么样了,我也不懂什么蛊啊毒的,看来还得请九姑来一趟……哦,我带来的嬷嬷还在关府,库房少了五斛珍珠,嬷嬷的鞋印又留在那里了,估计得等赔了钱才放人吧……”
这样走了半条街,还是平静的。姝琴绷紧的弦松下来,斜眼瞥着何当归,带着几分无奈说:“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怪了,留在府外的十名随扈呢,躲懒也有个限度吧……到现在都不来接本郡主,还好意思拿那么高的工钱,不敬业……”
没等何当归抱怨完,迎面的风就裹着笑声一起吹过来,疏风朗月的声音是来自熟人的,“清园随扈,哪有本公子靠得住?还是让本公子送郡主一程,对孟小七才能交代过去。”
抬头一看是风扬,何当归“哦”了声,转回神儿又连忙问:“葛夫人呢,送回京城了?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吧?”
风扬挠挠下巴,拿扇柄敲着高度只道他胸口的少女脑门,啪啪连敲数下,才没好气地教训道:“难道你对本公子的能力有所怀疑?别忘了你的轻功是谁教的!连小渊和孟小七都赶不上本公子的脚程,全天下最不识货的就是你这丫头了!”
“咝——”何当归捂着痛处抽冷气,这家伙手劲儿大,还来真的!不满地回了一拳,正中俊脸的左眼眶,“我哪敢不识货?风公子是上等货,这一点无人质疑,我是怕你跑得太快,颠簸散了老人家的身子骨。”
风扬左眼含泪,不复风流俊雅的形状,苦着脸作出说明:“本公子把你放在府外的随扈都调走了,快马将葛夫人送到扬州界碑外,由随扈负责剩下的路了。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看你,却受到这等对待……”
何当归毫无愧疚地打断他的控诉,“来得正巧,从没发现你这么有用——先找两匹马来,再把九姑接到清园,九姑会解蛊的对吧?”
两人互动了这一阵,姝琴插不上话,听何当归说找马,冷冷提醒道:“街上店铺都关门了,就算没关门,想买马也只能去东市,这里是南城,三小姐。”
手指卷绕着鬓边的发,何当归道:“马么,不一定买才有,抢也行行哪。”
“抢?”风扬用头一回见她的眼神盯着她看。
“对,走累了,给本郡主抢两匹马来。”何当归戳一指风扬胸口的肋骨,示意他回头看,“肥羊来了,一,二,三,正好够咱们三个人用。”
风扬看去,那肥羊穿着府衙衙役的白镶边蓝官衣,从街的尽头飞马策来——“驾!驾!”头里的那衙役用鞭把马抽得飞快,远远喝骂道,“无知小民,把路给官爷让开!驾!驾!滚开!”
何当归从善如流,扯着姝琴的衣袖退到路边,信任地冲风扬颔首,“看你的了,大侠。”
三匹飞马疾驰而过,风扬叹口气,撩袍伸出一条腿,绊倒了第一匹骏马的前腿;挥动扇柄,打在第二匹马的马屁股上。随着前两匹马先后摔倒,第三匹马刹不住马蹄,眼看踏上同伴的时候,风扬的小指勾住了那马长长的尾巴。
一连串的动作流畅悦目,力道中可见美感,何当归拍掌欢呼一声,扯住缰绳,跃上棕红色的马背,回头招呼姝琴:“去我家喝杯茶吧,商量商量蛊王怎么分。”
姝琴早看呆了风扬夺马的恶行,被叫回神,又深深看了白衣长袍的风扬一眼,默默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驾!驾!”
何当归冲风扬挥挥手,拜托道:“善后就交给你了,别忘了去罗家把九姑找来哟~~”
摔趴在地上的衙役们发出痛苦的呻吟,挣扎着想爬起来,穿着彰显身份的官衣,却遭遇了拦路抢劫的强盗,这还是生平首次的经验。连官差都敢抢,这世上还有王法没有?
风扬无奈地摊摊手,向他们表示歉意:“舍妹霸道惯了,连皇帝老子都敢抢,习惯就好了。我好像还带了几两银子,不如私了了吧?”
“恶贼休得张狂!看刀!”其中一名官差彻底被激怒,张牙舞爪地扑上去。
虽然他口称“看刀”,其实刀才拔了一半。风扬怕刀被自己震碎,闹出人命就不好了,只好从荷包里摸出一个杏仁扔出去,震麻了那小子的手腕。后面二人也前赴后继地冲过来,络绎不绝地倒下去。
一阵夜风吹过,衣袂飘飘的风扬身姿仿若仙人,仰脸望着天上星,长呼一气道:“真是个坏丫头,她懂不懂王法?”
☆、第720章 茶楼里的过往
骑马到半路上,头上两个闪雷掠过,冰冷的大颗雨滴就砸下来,浇湿了路人的衣裳。何当归觉得这种程度的雨不是问题,赶路第一,可姝琴“啊——”的一嗓子哭叫,迫使她勒住了缰绳,回头询问:“姝琴姑娘怎么了?”
夜路里没有灯火,一道闪电划亮了两张漂亮精致的脸,一个神情淡漠,一个却一反常态的惊恐。何当归凝目一瞧,发现姝琴双目散乱,鼻孔翕张,不像是装出来的,不由心生一点无奈,“喂,你该不会是……畏惧打雷吧?”
刚问完,比闪电迟来半刻的雷声“轰隆隆”砸下来,赛过年节时放的炮竹,姝琴又是一阵模糊的哭叫。
何当归脑门冒汗,打雷而已,有这么惊怖么。四下一望,前面的茶楼塌了一角,门也不见了,好像可以进去避避雨,就引着两匹马直接走进楼里了。马栓好后,眼睛还没完全适应黑暗,随意往前走了几步,脚底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那东西发出怪声,何当归收脚,拿出火折子,湿得不能用了,又用比较麻烦的火石。鼓捣了一阵子,火苗蹿起来了,映亮一地的破碎桌椅腿、碎木渣。她不小心踩到的那样软东西却不见了,是野猫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