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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莫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是说他们家根本是个暗门子,那女的根本是个野鸡,想趁着年老色衰之前多赚一点才不肯嫁人?娘的,这是什么世道,女人一个个都宁愿做野鸡也不愿意嫁人,嗝,害得劳资都四十好几了还讨不上一房老婆!这样的话天天说,月月说,年年说,人人吃饱了撑的都挂在嘴边说,最后这个李四的妹妹如果还不嫁人的话,根本就在这条街上住不下去了。
终生未嫁的汤嬷嬷也承受过这种舆论压力,当年她还没有现在的这种超然地位,只是二夫人柴氏的一个得脸丫鬟。通常丫鬟大龄不嫁人,都是被当家男主人收过房的,半妾半丫鬟的留在身前伺候。否则的话,一到了适嫁年龄就会被主子配给府里的小厮,好一些的就配给管事、管家。
多年前,汤嬷嬷快三十岁了还是个老处女,柴氏听别人茶余饭后议论得实在难听,就给汤嬷嬷寻了一门好亲,是给一个八品官员做个填房。搁在别的丫鬟身上,早就欢喜得疯了,可是汤嬷嬷还是不愿,硬邦邦地回绝了这门亲事,此事过后,罗东府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仿佛她不是个人而是个什么长毛怪物托生的。直到后来柴氏变成了罗东府唯一的直系尊长老太太,汤嬷嬷跟着鸡犬升天,也变成了人人争相巴结的掌权人物,而且这时候的她已经变成一个真正的老妇了,那些说闲话的人才索然无味地把这个老掉牙的话题丢开,转而去关注那些更新鲜有趣的八卦。
总而言之,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之下,女子想要独善其身,大概就只能去庵观寺庙做姑子了,而罗家大小姐罗白英却是一个特例中的特例。
通常情况下,不管小姐本人着不着急,年龄一到了,她的长辈自然就会先着急起来。但令人费解的是,罗家里养着这么一个二十三岁的千金小姐,人不丑不傻也不残,别的千金小姐学过什么她也一样不少的学过什么,可是从赵氏、大老爷到老太太,这些一个个平日里都很喜欢帮别人说媒的长辈们,却绝口不提给罗白英议亲的问题,仿佛罗白英这个年纪仍然待字闺中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因为主子全都是这种诡异的态度,所以底下的人明里暗里的也不敢去议论此事,怕被别人揭发到主子跟前,自己就有吃不了兜着走的危险。
须知道,罗白英跟何当归不同,她不像何当归这种寄养外姓女的尴尬身份,直到前何当归世出嫁的时候,罗府给她的都是那种半小姐半丫鬟的待遇,即使她的议亲之事被人忽略了也纯属正常。而罗白英身为罗东府的长房嫡长女,虽不像罗白琼那样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百般宠爱,跟其母大太太的关系也不是多亲近,但是罗白英的吃穿用度绝不在罗白琼之下,在府里的地位也几乎跟“珍稀男丁”罗白前是平齐的。
至于原因说来也怪,那就是大小姐罗白英自小儿就跟老太太十分投缘,是老太太身边最得宠的一个小辈,她说上一句话顶的上旁人说十句。为此,二太太还向老太太抱怨过几回,怪老太太放着嫡嫡亲的孙女不热乎,偏去把隔了一层肚皮的罗白英捧得高高的。不过看到罗白英一天天地变成老女,二太太心中暗自幸灾乐祸,觉得她早已经跟自己菏瓣般粉嫩嫩娇滴滴的十二岁的琼姐儿没有任何可比性,所以也就不再过于计较老太太偏心的问题。
这样子的一个被暗中封为“罗家第一怪人”的罗白英……扔了一条男人用过的旧腰带?罗白前皱着眉,将信将疑地问儿子:“韦哥儿,你什么时候看见你大姑姑扔腰带的?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随时可以去查证的!”
韦哥儿抽泣着摇头说:“爹,我没有胡说!那天大姑姑跟一个男的一起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人就开始往地上扔衣服了,这一条腰带飞得最远,飞到了门口,我猜他们是嫌自己的衣服不好看所以就不要了,所以我就拾走给我的蚕宝宝当家了!爹,你不要生气啊,大不了我把腰带去还给大姑姑!”
罗白前的脸色顿时变得五彩斑斓,仿佛什么颜色都能找出来一些……大龄未嫁的大姐她……去跟一个男人私通?
“呜啊——啊啊啊!”躺在地上伤重不能动弹的董氏突然开始放声大哭,“天啊,我比窦娥还冤啊!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了,老天有眼啊,公道自在人心,谁是烈女谁是淫妇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天也知道我是清清白白的!呜啊——”
罗白前面色一沉,不仅不为刚才误会董氏的事道歉,反而冷喝道:“亏你还是个大家闺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市井泼妇在撒疯呢!一个黄口小儿的胡言乱语岂能当真?你快快闭嘴,否则我要你好看!”
董氏刚刚蒙受了不白之冤,遭到夫君的毒打,如今已然真相大白了,罗白前却丝毫没有低头认错的意思,董氏哪里肯依,反正她今天是豁出去了,面子里子她都不想要了,就是要罗白前给她一个说法保证以后好好补偿她。于是,董氏嘶哑着嗓子大哭大叫,历数着自己对罗家的贡献,诉说自己的无尽的委屈,再想到她刚刚死去的竹哥儿,她哭得就更加真切,更加悲痛欲绝了。
罗白前连连喝止了好几声都没用,于是他又想用武力解决问题,刚上前揪起了董氏乱糟糟的长发,打算把她拖进内堂慢慢料理,韦哥儿又扑上来营救他的母亲。罗白前又呼唤下人来把韦哥儿弄走,于是又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一群下人,让整个场面变得更混乱。
“喂,借过。”一个鲜红的身影从琉璃堂外无声地飘近,“我找罗白前,有人写了封信给他。”
☆、第079章 聂淳从天而降
更新时间:2013…08…02
前一世的时候,从水商观住了半年才回到罗家的何当归听说过这么一段趣闻。“”
家里的表侄竹哥儿曾“死”了一回,当时,举家悲痛不已,整个罗东府里里外外都换上了素色的布置。而外出云游的老太爷尚未走远,确切地说,老太爷他老人家就在家门口摆着地摊买狗皮膏药,发现家里有点不对劲之后他就把摊子一收回了家,听说是重孙罗白前的幼子竹哥儿夭了,死的时候瘦得吓人,他就说要看一看竹哥儿的尸身。
此事的竹哥儿已经死去三天了,老太爷摸了摸之后说心口还没凉,只是脱精假死,应该还有得救。于是老太爷把竹哥儿的尸身泡在温热的香油中几个时辰,又采用了把数种珍贵药材倒进香油中,把其药性通过香油过渡给竹哥儿的办法,三个时辰之后,竹哥儿竟然神奇地死而复生了,连眼皮儿都张开了。只是仍然干瘦得皮包骨头,只怕要悉心调养上半年才能复原。
众人狂喜之余不免心生疑惑,竹哥儿这究竟是得了什么怪病?好好的一个人竟转眼就脱了形!
对曾祖父的医术一向非常神往的罗白前就过去作了一揖,向他老人家打听此事。当时,老太爷就坐在竹哥儿的卧房中喝茶,喝了半杯栗子茶之后,他突然皱着鼻子说,屋里有一股尿。骚。味。众人听得一愣,细闻之下果真如此。董氏尴尬地向大家解释说,这小孩子的房间么,有一点奶腥气也是很正常的。
二太太却摇摇头,尖着嗓门儿说,这不是奶味儿啊,真的骚得很呢,我闻着像是从竹哥儿的床底下传出来的。四小姐笑嘻嘻地绞着手帕说,没想到侄儿都三岁了还往床下撒尿,丢丢丢,没家教!
董氏拉长着一张脸气哼哼地冲上前,掀起了床褥,跪趴在地上把头探进床下,想要亲自一闻以证明自己儿子的清白。谁知这一探头不要紧,众人只听得董氏发出了一声近乎惨绝人寰的尖叫声,然后就见董氏两眼一翻两腿一蹬,厥过去了。
罗白前抱着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也去探头往床下去看,想见识一下是什么可爱的东西吓晕了他那可恶的媳妇啊。谁知这一探头不要紧,众人只听得罗白前发出了“嘎呀”的一声惨叫,然后就见罗白前连滚带爬地跑到老太太身后,哆哆嗦嗦地说,是老鼠~~好多的老鼠~~一窝子的老鼠~~老鼠~~
家里这些尊贵人物大部分都是畏惧老鼠的,所以闻言他们都争先恐后地跑出屋去,连晕倒在地上的董氏也顾不上管了。老太太惊慌得仰天大叫“聂淳”,于是聂淳从天而降,并在老太太的指挥下用他的盖世神功消灭了床下的一窝老鼠。
以老太太为首的众人惊魂甫定,慌慌张张地跑去问隔壁屋子里尚在苟延残喘的竹哥儿,问他的床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那个东西。竹哥儿瘦得眼睛出奇的大,他气若游丝地告诉大家,她们是……哥哥的小宝贝……哥哥说娘亲十分嫌弃她们,他又不放心交给别人……所以只好放在我的床下……他说愿意帮我吃掉碗里的菜叶,我就让他放了……
于是众人又四下寻找,终于找到了藏身在门后的韦哥儿,只见他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目光瞪住那个神威无敌的聂淳,厉声控诉道,你杀了我的宝贝!你是凶手!大魔头!聂淳冷哼一声“傻帽”就撤离了众人的视线。
罗白前大骂儿子,你怎么能把那么危险那么脏的东西放在弟弟的床下面呢?
韦哥儿天真无邪地告诉大家,因为娘说过,跟她们一起睡觉会生病,我很怕生病,所以只好让弟弟跟她们睡。而且她们一点都不危险的,表姑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表姑她不是好端端的住了半年吗?
众人的智力集体退化了片刻,然后四小姐最先反应过来,尖叫道,呀——何当归院子里有老鼠?呀——我还经常去西跨院玩呢,呀——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开往何当归的西跨院。半路上,老太太瞧着老太爷不见了,于是低声问汤嬷嬷,公公他人呢?汤嬷嬷小声汇报道,刚刚守门的小厮马兜铃又来报,老太爷他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身乞丐装,还把他的胡子剃了,从角门鬼鬼祟祟地跑出府去了。虽然老太爷没有了白胡子,不过马兜铃对他老人家的音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