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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与林家有过交情的世交街坊们都前来吊孝。
常遇请了普济寺的僧人做法事,共持续七日。
法事结束次日黄昏,林家抬棺下葬。
裴策匆匆赶来时,送葬看热闹的镇民们都已经离开了。新拢起来的坟头前,只剩下林府的人。
“伯父……”
他跪在坟前,重重地磕头。他不想开口,也不能开口,他不愿在众人面前落泪。
路上,他怨青墨自作主张,为何没有在他去京城前将林员外病重的消息告诉他。他怨父亲刻意隐瞒,他拦了青墨先后送来的两封信,如果不是中秋过了,如果不是第三封信的内容是报丧的,父亲恐怕还不会告诉他吧?
他甚至怨噜噜,为何那么狠心转眼就嫁给了顾三。
可到了这座坟前,他脑海里只剩下与林员外相处的一幕幕。
年少无知,因为父亲一心想买下林家的园子,他打小就也有了这种念头,偶尔与林员外碰面,都视他为对手。那时他才十三四岁,纵然有心,却没有跟林员外对着干的资格。后来,他十六岁生辰,父亲把梅园交给他打理,他一接手,便自负聪明过人,暗中指使人破坏林家梅树。
然后,他的那点小伎俩,全都被林员外识破。
林员外没有责怪他,而是耐心地跟他讲道理。父亲教他如何谋取最大利益,林员外却以身作则,教他如何做人,如何行善,如何真正的行商。
如果不是林员外,他现在,恐怕跟裴玉没什么两样。
伯父,我对不起您,我到底还是辜负了您的信任,噜噜的事,我一直瞒着您……
他不停地磕头,不管旁人如何劝,他都不肯起来。
噜噜就在裴策身前,她抱着老族长的墓碑,不肯离开。
她知道,老族长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不要她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再也没有人跟她一样了。
伤心难过中,她听到有人喊裴策的名字。
裴策回来了?
噜噜茫然地回头,然后,果然看见了那个男人。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爬到他身前,扑到他怀里:“裴策,我爹不要我了……”
裴策僵硬地抱住她。她,瘦了许多,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尖了。
“噜噜……”他心疼地唤她,想要安抚她,可话没有说完,她忽然倒了下去。
裴策慌了,立即抱起噜噜往回走。顾三要来抢,他避开他,朝青墨喝道:“快请华叔去林府!”
华郎中比他们还先到林府。对于邻家大小姐的病,他并不担心,亲人过逝家人伤心过度而昏厥,服下安神汤好好静养几日即可。不过,当他的手指搭上林家大小姐手腕后,他心中一跳,眉头越皱越深。
守在炕前的五个男人都要被他折腾疯了,异口同声道:“她到底怎么了?”
问完,五人互视一眼。
华郎中没有多想,换了一只手号脉,奇道:“怪了,老夫行医三十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脉象。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大小姐她……”
华郎中是他家的,裴策最有发言权,他打断对方的探究,直接问道:“华叔,你先别管蕙娘脉象,她突然昏倒,到底是何缘故?”
他这样一问,华郎中表情愈发怪异,视线扫过这五个男人,想了想,还是道:“这个,关乎大小姐声誉,我还是只跟顾……”
赵平神色一黯,转身就要离开。
常遇一把拽住他,冷静地道:“华叔,我是老爷为大小姐安排的管家,赵平是她大哥,宋先生您认识,裴少爷对大小姐的爱护您更清楚。凡是顾三能知道的,我们都能知道,现在就请您直说吧!”
“这……”
顾三急得都想打人了:“这什么这!她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会看病,我这就去找别人!”
华郎中叹口气:“既如此,请恕老夫直言,大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她已经有了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生的地雷,么么~
~~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