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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
“这女人果然有鬼,竟然托词逃避……”那捧瓷罐的老者冷哼一声。
“不能拖延了。”另一老者萧索地道,“本来还想入城之后再提,但现在正是最紧要最纷乱的时辰,万事未定,局势复杂,留这么一位居心叵测的女子在少主身侧,多一刻便多一份危险!”
“既如此……”几人对视一眼。
“自当死谏少主!”
……
君珂一门心思奔皇城而去,哪里知道自己的拒绝惹出祸来,她从还在混战的侧面战场进入,借着战场的掩护,潜入了胜尧城门。
因为君珂是先回后方再出来的,之后还曾以拉肚子为名跑到山坳里转了一圈,导致奉命保护她的尧羽卫没能第一时间跟上去,等他们猜到君珂行踪,也潜入城门时,君珂已经带着步妍,直奔尧国皇宫。
皇宫内此时已经一片大乱,太监宫女满地乱跑,皇城守卫一个不见,君珂撞进去,居然只看见几个守门的,那些人也神色慌乱,明明看到她衣服不对,也无人询问,君珂在门口站了半天,都没人嚷一句“有敌!来人!”无奈之下只好自己上去,抓住一个人便问,“你们的兵呢?”
“都在……都在城外……”
“胡扯。”君珂根本不信,“京内哪能一点戍卫力量都不留?”
“真的……”那人抹汗,“陛下连守卫皇宫的御林军都全部开出去了,陛下说了,此为背水一战,胜则天下太平,败则大家一起死,所以不仅在京所有军人,连各家王公的私军家丁护卫,都凑上去了,我原先是宫中厨子,临时抽调来守门,现在整个皇城,大概只有陛下身边,还有一些高手……”
君珂想了想,也明白了,确实,无论是围困京城多日刚刚折损军力的华昌王军,还是被围多日的尧国京城内的守卫力量,就算加起来,也不是冀北联军对手,想要险中求胜,也只能把老底都翻过来了,难怪尧国在此刻,还能凑出十万军队。
没了危险,她乐得自在,带着步妍坦然直奔宫内,但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皇帝在哪里,君珂犯起愁,眼看尧国皇宫大乱,这些低等宫役不会知道皇帝在哪里,这么大的皇宫,该到哪儿找?
在正殿景弘殿外,她们看见一大群臣子匆匆往宫外走,边走边似乎在争吵什么,君珂闪身在一边听了听,这群臣子是新帝新朝的新贵,原先五皇子党的近臣,先前被新帝派人请进宫中议事,此刻听得城外事变,急急忙忙要回府逃生,一大群臣子一半在吵着要迎出城外向盛国公投诚,一半说刚才城门前和华昌王联手反攻冀北联军,必然已经惹怒了盛国公,此时投降已经毫无意义,不如死守到底为国尽忠,投降派的立即攻击死守派的出此下策使尧国朝野骑虎难下,死守派反唇相讥嘲讽投降派贪生怕死枉为人臣,说着说着便捋袖子吵了起来,眼看吵得不堪,便要上演全武行。
忽有一人冷喝道:“都给老夫住嘴!”
这人一开声,热锅似的吵嚷立时静了静,众人似乎对这人都有所顾忌,慢慢闭嘴,却也有人不服气,斜着眼睛冷笑道:“管大人好大威风,却不知还能威风几天?”
“老夫朝夕就死。”那管大人冷笑,“胜于在此处与蝇营狗苟之辈为伍!”
那大臣面色紫涨,“管文中你在说谁?你嚣张什么?不是你献了这临阵反间的混账计策,反被人炸了自己城门,咱们现在至于这样么?”
“尧国正统,不容窃夺。”那管大人厉声道,“计策不成,不过时运不济,但要想我等向逆军投降,想也别想!”
“你当然不想,你还指着你女儿做五十年正宫娘娘呢。”立即有人大声讥笑。
“不过好像管娘娘还在她的延福宫,没有和陛下一起呀。”有人怪声怪气地道,“听说咱尧国皇宫,自有秘密之处,也难怪陛下兵败回宫后就不见了,逃生之路,咱们不够资格跟着,怎么管氏一族也被忘记呢?哈哈。”
“管家一门,要为国尽忠呢!”
那管大人看样子得罪人不少,此时被众人围攻讥刺,脸色铁青,半晌冷声道:“国难当头,个人生死何足畏?只要陛下雄心不死,尧国正统皇族血脉延续,我管氏一族,自不惧满门捐尸沙场!”说完一拂袖,当先便走。
君珂悄悄附在步妍耳边,道:“这个管大人,是皇帝老丈人?他应该知道一些秘密吧?”
“这是尧国第一硬骨头。”步妍低声道,“统领你是想擒下他逼问?不可能……”
君珂嘿嘿一笑,拍拍她的肩,突然闪身而出,大喝,“说得好!”
众臣一惊,以为皇帝出现,再一抬头,看见前方快步走来一个人。
因为是逆光而来,不辨面目,只觉得那人步姿优雅有力,线条利落纤细,赫然是女兵。
众人看见君珂的军衣属于冀北联军,又是一惊,以为是京外冀北联军终于打进皇宫,顿时一阵仓皇乱窜,等到发现只来了一个女子,胆气又壮了起来,纷纷从柱子后探出头来怒斥。
“哪里来的浑水摸鱼的小贼!敢假扮冀北逆军?”
“哪个宫的宫女吧?竟然挡住我等去路?来人呀……”
自然是叫不到人的,大臣们自找台阶,愤愤然一掷袖,“让开!”
“各位大人。”君珂站定,微微一躬,细声细气地道,“你们不认识奴婢了吗?”
大臣们一愣,上上下下仔细看君珂,狐疑地道,“你是谁?没见过你啊。”
“大人们贵人多忘事,大抵是记不得奴婢了。”君珂面不改色,还学着步妍的模样,微微羞怯,“奴婢是陛下身边二等宫女,姓王的那个。”
“是吗?”大臣们面面相觑,狐疑之色更浓,这些人寻常哪里会在意新帝身边一个宫女模样姓名,此时听君珂这样自我介绍,一时也有些糊涂,恍惚皇帝身边真有这么一位宫女似的,便有人问,“你拦住我等,所为何事?”
“陛下喊你们回宫作伴。”君珂正色道,“诸位都是国家栋梁,股肱大臣,陛下害怕等下乱军入城,烧杀抢掠之下,会误伤诸位大人,所以命婢子赶来,请诸位大人随同伴驾,一同出城。”
众人都一喜,随即又露出犹豫之色——看样子皇帝也知道大势已去,这是准备逃出京城,然后试图召集各地边军势力勤王,再建小朝廷和盛国公对抗了,此时跟随陛下走,不用说是场赌博,虽然能成为陛下身边真正信重之臣,但也要面对从此以后的颠沛流离和艰难创业,倒不如留下来,历来皇帝轮流坐,大臣不挪窝,来了新帝,照样臣服,依旧荣华富贵,何必跟着败事者逃亡?
却也有人想得更深一层——纳兰述是带着冀北联军来的,手下本就有一批即将成为开国重臣的从龙功臣,到时候是否还能容得下自己这些先帝遗臣,都在未知之数,更何况当初成王妃被逼出尧国,包括后来纳兰述在尧国被挤兑和暗杀,这些人大多也有份,此时想来便觉心虚,只怕到头来就算臣服盛国公,盛国公一旦登基进行清算,到时候满门老小,只怕要性命尽送。
君珂早已看出他们的疑虑,笑道:“陛下说了,诸位大人追随他多年,自然要对大人们有个交代,大人们先走,家小那里,陛下自有安排。”
众人听着那句“追随他多年”,想着先朝重臣,有几个在新朝有好下场的?不由都动了心,纷纷道:“多谢陛下爱重,既如此,快带我们去。”
君珂站着不动。
“走啊。”
君珂微笑,“是啊,走啊。”对着那管大人看。
那管大人一头雾水,瞪着君珂,君珂笑一笑,懒洋洋道:“诸位大人,我一个二等宫女,如何能知道出宫密道?这等大事也不会交付于我啊,陛下说了,我只负责传递这道口谕,至于具体路径,自有管大人带诸位大人前去汇合。”
众人顿时纷纷看向管文中,管文中大惊,退后一步道:“我不知道……”
君珂大惊失色,“管大人,这是陛下口谕,你要抗旨吗?”
“你,你……”管文中看她一眼,大呼,“不,我不认识你,你假传圣旨,我不知道!”
步妍突然上前一步,微笑道:“寿喜宫德妃娘娘座下婢子妍儿,给诸位大人请安。”
此时众人才看向她,怔了一怔,有人认出了她,道:“我见过你,你是德妃的大宫女,后来出宫……”
步妍打断他的话,笑道:“是,大人好记性,这位可儿姐姐,原先是浣衣局的宫女,因为……某件事有功,刚刚到得陛下身边当差,诸位大人不识得,但婢子该是认得的吧?”
她语气含糊,诸位大臣却立即因那“浣衣局”三个字,想起一些宫闱秘事旧事,脸色变了变,随即恍然道:“原来如此。”连管文中,都微微点头。
君珂心下感激,心想步妍果然是这宫中有头脸的宫女,她一出面,自己空手套白狼更容易些,笑道:“既如此,请管大人……”
“我不知道!我不能说。”谁知道管文中犹豫半晌后,依旧拒绝,“陛下原先给我的旨意,不是这个!”
君珂大惊失色。
“管大人!”她惊慌地捂住嘴,“你……你……诸位大人同殿为臣,虽有矛盾,终究不过政见不同,这等生死大事,总不至于意气用事……非要致人死地吧……”
她最后几个字很低很轻,却正好让所有人听见,众人脸色大变,愤恨的目光立即射向管文中。
这老货,不就是讥刺了他几句,他竟如此怀恨在心,不惜抗旨,也要堵住我等求生之路!
“哎呀……”君珂抬眼望望天色,轻飘飘地道,“时辰紧迫,耽搁不得呢……”
一句话便是一道导火索,眼看着众人看管文中的眼色就不对劲了,一群人慢慢将管文中围在正中,君珂袖着手,施施然踱到一边。
下面她不用管了。
她相信这些贪生怕死,求生之心高于一切的官儿,一定有办法逼管文中说出尧国皇宫的密室来的。
天底下最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