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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赚大钱,气死你眼红死你!”
七
四行仓库的炮击暂时告一段落,一名日军的军曹开始带领手下士兵们试探着向仓库大楼摸去。另一个小队跟在他们后面,从侧面进行推进。
月光照在断壁残垣之间,反射着幽冷的光,日军们不时地踢开挡在路上的中国军人的尸体,以谨慎的姿态行进。
四行仓库北面的入口在刚才的轰击中已经荡然无存,楼上落下来的砖头石块把门口堵住了半截,从这个角度看起来黑洞洞的。
已经上岸的小敏被南岸租界里接应她的人们簇拥着,一口气飞奔进与四行仓库隔河相望的新报报馆。
《新报》主笔蔡之章正站在办公室窗前眺望,小敏等人破门而入,一下子冲到他面前,他惊喜地拉住了小敏。
“高城!高城!他叫高城!他是国民政府高官的儿子,88师534团一营代理营长!”小敏一连串不停歇的说道。
蔡之章也跟着激动起来,顾不上给小敏擦身上的水,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小敏想起了刚才游到对岸时那阵疯狂的爆炸,有些黯然。“我白天到的时候,他们还打退了鬼子两次冲锋呢,可是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鬼子开始朝他们开炮……”
蔡之章等人也随之心情一落,他说:“我们也都听见炮声了,刚刚才停,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对了,他们有多少人,八百人还剩多少?”
小敏更加沮丧:“根本没有八百人,高营长说本来也就不到四百人掩护部队撤离,我临走的时候大概还剩下不到八十,现在就……”
她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报社众人也都低下头,心情沉重。
一名女职员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条项链,攥着上面的十字架坠子默默祈祷。
日军军曹在仓库北门门口不远处朝里面放了几枪,枪仓库内巨大的空间中产生了无数回声,在四周一片死寂中甚至有些震耳。军曹又挥手让两名手下率先进去探路,两名日军无奈而瑟缩着挪进了大门,踏着铺满砖石瓦块的地面走出很远,转身发信号说平安无事。军曹才放心了,带领手下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一楼空荡荡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日军们由于不熟悉内部地形,摸了半天才摸到楼梯,军曹命令上楼,检查是否还有活口,忽然间灯光骤起,整个仓库被角落里的一盏电灯照亮,这灯的亮度虽然不甚高,却足以使日军们看到自己正处于一个包围圈之中。
甘小宁等人就站在仓库四个角落和楼梯上,端枪居高临下望着他们。军曹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十几名日军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这种光亮,便纷纷被弹雨击倒在地。
楼外的那小队日军听见枪声,急忙四下散开寻找掩体,大部分人还没来得及卧倒,便被一束手榴弹砸中,爆炸在人群中开了花,硫磺炭黑和鲜血混杂在一起喷溅在仓库大楼的外墙上。
楼上残破窗边的高城背后几乎红成了一大片,他正用步枪向没有被手榴弹杀伤的日军狂射,一边扣动扳机一边自言自语:“我也炸你们个魂飞魄散!”
他身边是满脸焦黑的马小帅,正把手榴弹瞄准下面日军赶上来支援的第三个小队。高城喊了声“炸那个冒头的!”,马小帅就双手接连两枚手榴弹扔了出去,一名指挥官模样的日军斜着飞回了自己的阵地掩体。
炸完了一轮,高城揪着马小帅往角落里一闪,说道:“别光顾着扔,鬼子的炮要开火了!”
果然,几秒钟之后,楼体周围又开始猛烈的爆炸,这次连三楼的半面墙都被轰掉了一大块,但高城和马小帅躲在最靠近南边的拐角处,这样的轰击暂时无法伤害到他们。
马小帅看着那些神奇的红色弹道从眼前划过,冲高城喊着:“营长,这样炸咱们的楼还能撑多久啊?”
高城从胳膊里拔出一片因冲击力而刺入的木片,狠狠扔在地上,吼道:“不知道!他们停了,咱们开炸!”
说着抱起脚边成捆的手榴弹,带着马小帅又移动到窗边,两个人比赛般向日军阵地投掷。
还沉浸在低落情绪里的报社众人,忽然被这阵子爆炸声给惊得跳起来,他们冲到窗口,向苏州河的方向眺望,只见那里火光又起,枪炮声密密麻麻,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小敏头一个叫起来:“他们没死,他们还活着,他们又在和日本人交火了!”
蔡之章也一个机灵,手重重捶在窗台上,扭头向众人吆喝:“把明天的第一版拿回来重排,我要写新的头条!”
人们开始欢呼,继而狂喜的忙碌起来,蔡之章也顾不得写作环境,直接抄起一支钢笔,趴在桌子上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喃喃的念叨:“高城,他叫高城,88师534团一营营长高城!”
八
晨光熹微,仙乐都夜总会门前的霓虹灯终于熄灭,街道上匆匆走着一些小贩和苦力们,一群报童奔跑着向自己今天的生意而去。
成才和许三多重新换上了那身半旧的棉衣,揣着双手,从夜总会侧面小门中走出来,成才揉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许三多直直的出门就往回家的方向走,成才稍一停留就被他落下,急忙追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过租界的主干道,来到狭窄的一条马路上,这里商铺林立,却都是中小型的买卖字号。
袁朗在夜总会大门外对面的一条小巷里,冲一辆轿车中挥手,笑容可掬的说了声“拜拜”,轿车中伸出一只肥胖的手,拉住了他,汪太太夸张的发型在白天显得更加怪异。
她的手在袁朗胸前蹭来蹭去:“可说好了,你今晚一定得来!”
袁朗握住那只肉手轻轻抚摸揉搓:“您下令传我,我怎么能不到呢?”
汪太太假嗔道:“说不定你刚从这儿出去,就又认识了什么年轻又有钱的女士太太,把我给扔到犄角旮旯了!”
袁朗在她手上亲了一下,哄着塞回汽车里去,说道:“你这个小醋坛子,折腾一晚上了还琢磨着这种事,行啦,快回家睡觉吧,今天晚上不是还有节目么!”说罢,拍拍前排的副驾驶窗户:“开车!”
司机发动车子,汪太太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袁朗目送她离去,并甜甜蜜蜜吹出一个飞吻。
路上,成才忍无可忍拉住许三多:“三呆子,你又犯了呆病啦!”
许三多无辜的看他:“谁犯病了?”
“你!你干吗还不理我?我哪儿又惹你啦!”
“我没不理你,我饿了,天又冷,懒得说话。”
成才对这个回答显然有些不满意,但他瞪了许三多一会儿,最终还是压下了怒气,转身走向街边一家面包房。
面包房刚开门,第一炉面包刚从烤箱里出来,小伙计正在把油亮冒着热气的面包挨个往柜台橱窗里摆,看见成才走过来,先是瞅瞅他身上的棉袄,有些狐疑的盯着他。
成才伸手从怀里摸出张钞票,指着柜台里一只最大的面包说:“我要这个!”
许三多急忙上前拦住他:“你干什么呀?”
“你不是饿了么?”
“那也不用买这么贵的东西啊!”
“能有多贵,我昨晚赚的钱够买这里一整天烤的面包呢!”
“算了算了,还是别买了!”
许三多拼命拉着成才在小伙计鄙视的目光中离开了面包房,这下换作成才不高兴了。
“你说你就是个受穷的命,又不是倾家荡产,一个面包你都舍不得吃!”
“你不是说最好把家搬到租界来么,不多攒点钱,租界的东西都那么贵,以后怎么办?”
成才诧异的看他:“你你你说什么?搬家?你啥时候改主意啦?”
许三多显得颇为忧郁:“昨天晚上我听见好多客人都在说打仗的事,他们都说日本人早晚会打进来,到时候只有租界才安全。”
成才哼了一声:“我就说嘛,早听我的不早搬了。”
许三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满脸褶子,总算能看见他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成才搂住他的肩膀:“走吧,先回家填饱肚子,然后出来找房子,越快越好!咱们那鬼地方,说不定啥时候鬼子就打进来了。”
许三多认真地点点头:“嗯!”
他们并肩走远,此刻街上已经开始人流攒动。
袁朗坐在一家咖啡馆里面吃早饭,咖啡馆对面是一排排西式住宅楼,一楼没有住户只有商铺,正对着袁朗所坐那扇窗户的是住宅楼拐角的花店,店主吴哲正指挥着小学徒下门板,他自己拿着喷壶给店门外的一小块地面洒水,然后又叫小学徒把这一块打扫干净。袁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他微笑,而吴哲似乎根本没有往这边看一眼,专注着自己的事情。
齐桓一身茧绸裤褂,哼着小调,手里拎着满满一纸袋油条包子从拐角处出现,路过花店的时候和吴哲轻描淡写打了个招呼,然后昂首挺胸踱了过去,走进住宅楼拐角另一侧的一间门面,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八一殡仪社。门口的小牌子上写着:专售各类寿材,代办丧事,看货请提前预约。
一名报童吆喝着走过来,本来已经迈进门槛的齐桓忽然又退了出来,把油渍麻花的满袋包子往腋下一夹,掏出两个铜板买了份报纸。
报童继续吆喝向前,还没等到花店门口,吴哲便走过来,伸手拿报纸的同时,已经将铜板丢进报童的口袋。
袁朗感觉到了什么,他站起来走出咖啡馆来到街上,这才听见原来报童正在高声吆喝着今天的头条新闻。
“看报,看报!中国守军以一敌百,日本军队久攻不下!抗日营长竟是政府高官之子!看报,看报!……”
袁朗点手把报童叫过来,买了份报纸,展开细看。
那上面用很大的黑体字印着方才报童吆喝的标题,细看下来,高城和高部长的名字划过他的视线,他停顿了一下,头脑飞速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