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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立刻堵住了他的话:“我不再是那个死心眼的高营长了,我倒是希望您也不要再死心眼下去!”
蔡之章苦笑一下:“可是让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呢?”
他们身边不时走过报馆的职员,一名形容鬼祟的刻版工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谨慎的盯着他们。
高城像是察觉到了背后的那道目光,他有意的提高了一点声调,说道:“据我所知,宪兵司令部方面已经开始整理拒不合作的社会名流的名单,这些人今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我不希望看到您和像您这样的人,被那么一点可笑的骨气和名声给害了。”
蔡之章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并企图用目光从高城身上剜出个洞,满口言辞鼓胀在嘴边,但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下楼去了。经过高城身边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撞开了他。
高城轻轻骂了句“文人狗屁的清高,死心眼……”
成才风风火火赶到医院病房,推门却看见史今坐在许三多病床前给他削苹果。成才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快。
史今则已经站起来,笑得很温柔:“哟,成才来啦,又给三多带什么好吃的啦?”
成才刚才的高兴劲消散殆尽,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今天下班晚了点,没来得及做饭。”
许三多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的尴尬却打算完全忽略掉,咧嘴龇出两排白牙:“成才哥快过来过来,帮我把这个苹果吃了!”
成才悻悻的走过去,吭噔就坐下了,震得病床一阵摇晃,虎着脸道:“那是给你削的,我吃算怎么回事,赶紧吃了吃了,你流那么多血可得补呢!”
他还想往下说,史今却笑着道别:“三多,我有事儿先走了,你们聊吧,改天再来看你!”
等史今出了门并轻轻把门带上,成才才又继续说:“吃啊你怎么不吃,人家大探长伺候你,快别糟蹋了那么好的东西!”
许三多捏着苹果哭笑不得,拉着他的胳膊摇晃道:“你也吃一个,我看你比我强不了多少,脸色那么难看,还老咳嗽,这几天瘦了好多……”
成才被他的白牙和举到跟前的苹果晃得眼晕,按住他的手:“你啥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
“我没有,是真的,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
许三多急起来总让人觉得天快蹋了,成才被他逗乐了,伸脖子咔嚓一口把苹果咬下一大块,用力的咀嚼起来。可嚼着嚼着又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像是在哽咽。许三多察觉到不对劲,忙挣扎着凑过去看他。
“成才你怎么了?是不是领班欺负你了?”
成才一下子把他抱住,勒得他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一齐疼。
“三儿啊,你活着真好!”
许三多的眼眶子浅,被他这一抱已经把眼泪给催下来了,还像大人安慰小孩似的拍拍他的后背,说道:“咱们以后要好好活着,干有意义的事儿!”
“什么叫有意义的事?”
“嗯……史探长说的,以后我再仔细给你讲!”
史今走出教会医院大门口,蹲在门外三轮旁的伍六一忙站起来迎接他,把肩膀上的毛巾掸了掸座位。
“我刚才看见成才进去了,他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不像以前那么老爱蹦达了。”
史今上车,催促他赶快离开,上了路才开口。
“许三多被抓,他大概吓着了。”
“他能吓着?我看他比谁都胆大!对了,那三呆子不会把咱们的事儿告诉他吧?”
“不会,我相信许三多,他叛变的机会还真不大,经过这次你还不知道么。”
“老大,组织上最近有什么指示?咱是不是也去干几个汉奸?”
“你呀,老实蹬你的三轮吧,还没到需要你出来拼命的时候。”
“那到了需要的时候你可叫着我。”
“现在就需要,不过不是去拼命,上级指示让我们协助几名左翼民主人士离开上海去延安,如果本人不能去,也要尽量保证他们的家人安全离开。”
“可是咱们已经和上海的其它同志失去联系了,就你我俩人?”
“不是还有许三多嘛,我告诉你不许你再发他的牢骚!”史今朝扭头刚要发表抗议的伍六一瞪眼道,“就俩……就仨人也要尽力!”
伍六一被一记眼波撞得脑袋摇晃,回过头重新盯着路上,认命般说道:“尽力吧!”
高城在报馆门口碰上了马小帅。
“营长可找着你了!”
“是不是小宁出什么事了?”
“小宁没事儿,是张昔年找你呢,说是让你跟他一起去拜访什么人!”
高城皱眉,他摸摸脸上的疤,苦笑:“大概又是原田想出来整我的主意,怕我还不够遭人恨,这不紧着催我去人家那里找骂么。”
马小帅有点担心的看着他:“那您就别去了,听说那些人不是大学教授就是什么协会会长,文人骂人可狠了,老白说的。”
高城呼噜呼噜他脑袋:“可是那都是些有名气也有骨气的文人,让他们骂两句,是我辈荣幸啊,走吧,我也好几天没收拾张昔年这老货了,今儿个好好埋汰埋汰他!”
马小帅一听埋汰张昔年立刻来了精神,重重的点了点头,跟在高城身后一副撒欢的样子。
“营长,昨天我逮了俩蝎子,一会儿趁老家伙不注意塞他脖子里!”
“没出息,就这点小把戏!”
“那营长你今天怎么埋汰他?”
“到时候再说吧,看情形,对了,他今天早晨有精神吗?”
“有点蔫,大概还没来得及抽两口过瘾呢,就被提搂起来了。”
“行了,今天咱就磨蹭呗,大概犯着烟瘾的汉奸文人们骂起来更痛快!”
“就那么办!”
远去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像是要去游乐场似的。
入夜,仙乐都夜总会,人们舞兴正浓,乐队在演奏一只缠绵绯恻的乐曲,成才靠在角落里的柱子上出神。
领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愣什么神呢,我在那边冲你招了半天手你都没看见!”
成才“啊”了一声,一个激灵,急忙挺直了腰杆,茫然道:“领班,什么事啊?”
“去,那边有位小姐叫你过去!”
领班的手指向舞池对面的茶座,那里除了几对外国人之外,在贵宾席的位置坐着一个男士。
“哪儿有小姐啊?”
领班气的给他脖子后面来了一下:“那不是,快去!人家点着你叫你过去服务!你小心伺候着,那孔小姐可是上海名媛!”
成才被领班推了一把,只好走过去,等走近了才发现,那位“男士”只不过是一位穿了男装的年轻女子。她留着短发,梳理得很光亮的文艺头,手指上夹着一支价格不菲的雪茄,身上的男式西装十分合体,像是量身剪裁的。
“小姐,有什么吩咐?”他低头恭敬而机械的问。
孔小姐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一个来回,说道:“我今天多点了一杯酒,你陪我喝了吧。”
成才瞥了眼桌上,那里摆着两杯很贵的洋酒。
“可是,我在上班……”
“你的工作不就是要让客人满意么?”孔小姐从手指上脱下一枚金灿灿的戒指,放在桌上,“而且酬劳不小呢。”
成才“哦”了一声,便在她身边坐下,端起那杯酒,喝了下去,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
孔小姐看着他咳得伏在沙发扶手上起不来,冷冷的说道:“你就这么喜欢钱,连自己能不能喝酒都不管,看见金子不要命了?”
成才好半天才平复气息,爬起来仍旧去拿那杯酒,被她拦住。
“你现在就是都喝了我也不给了!”说着还一把将戒指抄回手里。
成才望着她,努力了半天才把怒火压下去,将酒杯放回到桌子上,起身离开。
孔小姐饶有兴趣的跟着成才来到走廊进头的男士洗手间,看着他在水池边呕吐,咳嗽,她却倚着小隔间的门抽那只超长的名贵雪茄,说风凉话。
“这种酒量还敢在仙乐都做事,本小姐半年多没来,真是出了大洋相了!”
成才吐得天旋地转,趴在盥洗台子上喘,根本没力气说话。
她却忽然一本正经凑过来,说道:“你跟我到包厢里来,陪我一晚上,我就把这个戒指给你。”
她又把那枚金灿灿的小东西拿到成才眼前晃,成才定了定神,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往外走。“哪一间?”
孔小姐在前面带路,后边跟着摇摇晃晃的成才,在一扇厚重奢华的木门跟前停下。她推开门,里面亮着柔和的粉色壁灯,陈设如同宫殿。
成才走进去,按照她的示意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始终盯着她的嘴,象是在仔细聆听下一步的指示。
孔小姐在他旁边紧挨着坐下,嘴角笑意回旋:“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不像外面那些吃惯了软饭的,整天装腔作势叫人恶心。”
成才又想咳嗽,却拼命忍住,说道:“小姐,我就是为了挣口饭吃,我家里有个弟弟要我养,现在上海东西又那么贵。”
孔小姐伸手堵住他的嘴:“不许你说这些俗气的事情,我本来在你眼里看见的都是忧郁,我宁肯你伤春悲秋一点。”
成才无辜的眨眨眼:“什么是忧郁?”说罢忍不住咳嗽出声。
孔小姐递给他水杯,又拍拍他后背,道:“你明明生病还要来上班,这就叫忧郁。”
“我是穷人,不忧郁不行啊……”
一句话把孔小姐逗乐了,她摸摸成才的脸颊,又撩拨了两下他的头发,指指沙发后面铺着红色床单的双人床。
“你跟着我,就不会再忧郁了,明白吗?”
成才像是仍旧十分懵懂般点了点头。
五十七
蔡之章将窗帘挡得严严实实,催促着屋子里的妻子儿女们。
“快点,收拾好了,等人来接你们就跟他走!”
蔡夫人手里忙碌着说道:“咱家这几个箱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