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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号们拒不接受,被他一人赏了一记老拳,捂着脸摔倒在地上,并趁乱把胡杨搀起来架开,走到刑场上一根用来捆绑犯人的木桩旁,让他靠着,借机低声说:“我是袁朗的人,要是你不想死在别人手里,我可以。”
胡杨本已涣散的眼神重新聚合起来,他瞪着被血糊住的双眼,想要看清高城的容貌,然而最终没能如愿。今晚没有月亮,刑场内也不会灯火通明。
胡杨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前胸的衣襟,冲高城点了点头。
等76号们爬起来跑上前阻拦时,高城已经向行刑队要来一支步枪,利索的拉开枪栓,退到十步之外瞄准。
“你不能这样!”
“不就要个死嘛,你们挨个问,这儿有一个算一个,还没人的枪法能准过我。”
高城说着,连人带枪一齐转向他们:“要不,先试试?”
于是没人敢在阻拦。高城重新调整好枪口的方向,准星之中胡杨的胸膛微小但清晰,摸枪的感觉刹那间重回到手上,然而这一次枪口尽头是他不想杀死的人。
胡杨又看了一下自己前胸的衣襟,可他明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高城的一支步枪,瞄了很久,他才扣动扳机,子弹带着红色驳火呼啸而出,在夜色中清晰可见。
胡杨的身体震动了一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他的眼睛还在闪烁,身子却缓缓下滑,直至失去最后的平衡,种种跌落尘埃。
76号们跑过去查看,确认人已经死亡后才捂着脸,瞪了高城几眼,恼恨的离去。
高城等他们走没影了,这才来到胡杨尸体旁,替他合上眼睛,然后伸手探进他胸前的衣襟。
那已经不能算是衣服而只是血污的破烂布片,布片下面是千疮百孔的皮肉,刚刚被子弹洞穿过的伤口还在流血,摸了两下便摸到一条狭长的伤口,皮肉外翻,轻轻一碰就流脓水,显然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却始终没有愈合。
他迅速把手指探进伤口中,赶在行刑队过来搬尸体之前,将什么东西从里面抠了出来,攥在掌心。
七十五
等高城从刑场出来才又想起自己本该去做的事,他看看手表,已经耽误了半个多小时,他不敢撒腿就跑,只能装出一副“老子不高兴,生人勿靠近”的样子,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关押工人的仓房赶。
来到伪政府大楼前面就看见马小帅扔灰溜溜蹲在墙根等自己,挥手让他跟上。
马小帅怀里没那么鼓鼓囊囊了,头发也捋顺了脸也洗干净了,高城知道他刚才应该是回去处理掉那些炸药了。因此,炸仓库这一办法显然不再行得通。
“营长,你还有什么命令?”马小帅似乎是看出了高城正在准备着重要行动,兴奋劲上来了,走道直蹦高,和他从前那个只要对着太阳就撒欢的营长是如出一辙。
然而现在,此营长满脸官司剑眉倒竖,简直判若两人。
“没命令,走着瞧!”
高城还在一个劲往仓库走,等他们重新回到仓库门口时,发现刚才还乌泱泱挤得爆满的人群,现在已无影无踪。
常丰年坐在一张凳子上,捧着花名册做最后的清点,听见脚步声,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忙笑脸相迎。
“高营长,你说名字对不上的那人找到了吗?”
高城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只有先敷衍这位,说道:“没有,反正少一个人也看不出来。”
常丰年把名册捧给他看:“是哪一个?”
高城随便指了个名字。
“这个我知道,刚才他闹着要上茅房,我让人带他出去了,所以你才对不上号。”
高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歪打正着也太过好运。
“他们人呢?”
“都拉去盖戳啦。”
“盖什么戳?”
“就是做记号。”常丰年合上花名册,今天不知为何他出奇的耐心,“刚才名册和人数对不上号不要紧,因为没人知道谁是谁,可一旦作了记号就不同了,如果跑了一个,到哪儿都能被认出来的。”
高城还是纳闷:“怎么做记号?”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盖戳。”常丰年用手在胳膊上比划,“就像猪场的猪,牧场的羊,用烙铁烫个花纹出来,这样的伤疤永远去不掉。”
高城拼命抑制着想要揪住这家伙打掉他所有牙齿的冲动,说:“天都黑了,我也去帮个忙,这样干快一点。”
常丰年笑了,笑得神秘兮兮:“老弟,你是不是想从里边弄什么人出来呀?”
这话令高城和身边的马小帅一同冒了一身白毛汗,他忽然意识到面前这老家伙并不像平时表现得那么平庸无能,着实不好对付。
马小帅刚想上前辩驳,高城在低下伸手拽着他,心想最好装傻,说不定是老狐狸在诈自己。“你什么意思啊常丰年?想害我想疯了是吧?”
常丰年也不生气,靠过去低声道:“别装了,你刚才一趟一趟出来进去的,我早看出来你有心事。”他居然难得的颇为善解人意:“要是这批人里面有你的亲戚或是熟人,没关系,你跟我说,咱们自己人可以通融一下,我刚才也说了,将近一千口子,少一个两个也瞧不出来。”
高城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半截,看样子常丰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真正意图,因此还有办法可想,说道:“这种事你可别轻易应承,回头你在原田少佐的面前再倒打一耙,我吃个哑巴亏不说,命也得搭进去。”
“我还没说完呢。”常丰年把高城拽到一边,让马小帅也无法听见,“你不是有一副赵孟黻的字么,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也顶得上七八个人……”
高城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我就说你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常丰年瞧他并没动怒,觉得此事显然有得商量,于是继续道:“世道艰难,谁都不容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高老弟你是有情有义的人,我呢,就想要保命发财升官,咱们各取所需,你求仁得仁,我求财得财,岂不两全?”
高城想了想,说:“要是你能把今晚运送这批工人的车队路线告诉我,咱们就成交。”
常丰年吃了一惊,显然他就是想到了高城在打工人的主意,也断然不会想到高城竟敢明目张胆坦白自己的意图,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样啊?”
“这……这太难了吧,如果出了事,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啊!”
“这有什么,你就往我头上推,就说是我干的!”
“谁会信啊!”
“谁叫你直说!”高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常丰年,“你就说你是故意告诉我车队路线来试探我,这样就不会怪罪到你头上了。”
常丰年几乎是以看怪物的眼神在看他,他却继续教育着被自己震惊的老狐狸:“再有,你拿了赵孟黻的字去献给宪兵司令部的木村大佐,他是个中国通,迷古玩,你献宝有功,他自然会护着你。两全其美,你还不干?不干的是傻蛋!”
高城得意洋洋的劲头仿佛他才是立刻就要名利双收的那位,常丰年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高城宁肯便宜了自己这个他最讨厌的人而去讨要那一千口子素不相识的贱民。
一阵汽车鸣笛声将二人的僵持打破,常丰年看到夜色里开来的一辆辆军用卡车,终于松了一口气。
高城也转身回头,但又被明亮的车前灯照得睁不开眼睛。那分明是黄昏时分开来,等待着装上被骗工人们驶向前线日军阵地的车子。现在车子开走了,紧紧封闭的后车斗里不知道是什么,但从厚厚的帆布上显出几个东倒西歪的人形,于是高城明白了。
他又去看常丰年,老狐狸如释重负的表情令他瞬间恍然大悟。
“那些工人不是拉去盖戳了,是在装车,盖戳可以到了前线再盖,那边有的是烙铁和营地,根本不用在这里起火。”
常丰年对他抱歉的笑:“别怪我,你实在太不让人放心了,刚才的交易就当我没说,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
高城打断他:“你怎么不去报告说我想造反放人?”
常丰年倒也实诚,好脾气解释道:“无凭无据,我说了谁也不会信啊,对吧,这个来日方长,我说老弟呀,你就省省吧,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汉奸就汉奸吧,你想想你已经枪毙多少中国人啦?这一千口子也不是到了前线就得死,说实话这活儿可比你平时干的要积德……”
他侃侃而谈的时候没注意到高城已经怒发冲冠,马小帅听了想要冲过来走他,但是为了不给营长找麻烦才拼命忍住,可是高城却提起了拳头,照着常丰年的腮帮子狠狠揍了下去,一下子把他打出几米远,重重摔在地上,手里的名册直接开花飞了满地。
可是就这一下还不够,没等常丰年爬起来高城已经抢到跟前,拳脚并用,往死里打,打得马小帅和旁边的小特务们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的把他拉开。
若在平时,马小帅一定是趁乱要给常丰年补上几脚的,可今日高城的疯狂把他吓着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智勇双全的营长又一计策,还是他真的被气疯了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总之马小帅惊慌失措的抱着高城的腰将他拖离开常丰年十米开外,可高城还在张牙舞爪,那架势连被调拨来配合执勤的日本宪兵看了都要犯傻。
原田真一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座钟打点报时,时间不早了,但屋子里站满了人,最靠近他办公桌的是面如冷铁的高城和鼻青脸肿不成人形的常丰年。
马小帅给四个日本宪兵按着站在角落里动弹不得,紧张的望着被原田锋利目光扫来扫去的高城。
常丰年想要哼哼却不敢出声,舌头不停在口腔内蠕动,没多久就拱出来一颗又一颗被打脱落的牙齿。
原田真一踱了几步,停在高城面前:“常会长说你企图放跑征召来的劳工,还想贿赂他,你承认吗?”
高城轻蔑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