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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了一会气,袁朗慢慢爬起来脱掉自己身上狼藉的衣物,拧干水分,高城倚着湿滑的墙壁看他忙碌。
“我还担心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找不到这儿来呢。”
“就没我找不到的地方。”
脱掉累赘,袁朗惬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就被夜风吹得一哆嗦。
高城冲他招手:“过来,坐里边来,我给你挡风!”
袁朗没有拒绝,但是又故意从他身上爬过去,然后还不老实的扭动,好像怎么也坐不舒服。
高城也开始拧衣服上的水,但他决不脱下。
“你被盯得越来越紧了。”
“我知道,不过我有办法,那帮孙子不是对手。”
“有什么事?”
“给你东西。”
高城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长条状的油纸包,打开油纸包,是个布条包,再打开布条包,里面还是个布条包。
袁朗看得直瞪眼,劈手夺了过来,轻轻一抖,那件被包裹了不知多少层的物件便滚落进手心。
高城没来得及阻止,却也不以为意,他看着袁朗满脸的惊讶,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是胡杨的东西,前天晚上被枪毙了,他把这个藏在自己伤口里很长时间,我说了是你的人,他才暗示要我取走的。”
袁朗用手捏起那件小东西,是一枚闪着银光的领带夹。
“这是什么意思?”
“是他的遗言。”
“遗言说什么?”
“他说自己没有叛变。”
袁朗把领带夹擦了擦,举到高城眼前,让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上面刻的小字。
那是几个字母,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什么意思?”
“我和他在军统的训练班里就认识,那时候我们总做搭档,私下商定了一些暗号,就像你用白玫瑰警告我危险取消联络一样。”
“领带夹的意思是没有叛变?”
“当时我就已经开始化妆在夜总会里工作了,他很喜欢把情报写在纸条上,擦身而过时塞在我的领带夹内侧。后来我也学会了,这一招很受老师的赏识。所以我和他的领带夹都是从不让人摸的。他被捕以后一定彻底搜过身,可还是想方设法把这个保存下来,就表示他始终没让76号碰过,他从没想过投降。”
七十七
高城爬起来想要走,被袁朗一把拽住。
“你的事说完了,我的事还没说!”
高城一愣,随后嘿嘿的笑了:“这么巧,我神机妙算,就知道你想要找我!”
他一屁股坐回来,等着听命令,可是袁朗又好一阵子不开口了。
“我说咱俩可不是出来逛公园的,时间有限,岸上说不定正乱作一团抓我呢!”
高城的口吻很像个干了多年工作的老特工,把脑袋别裤腰一类的事情说成玩一样。袁朗一骨碌爬起来,单膝跪地,居高临下的面对倚坐的高城。
“后天我们要送一些人离开上海,你也跟着走。”
“我?”高城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语言般冷笑:“怎么可能!我要是能走去年就被你送出去了,也不用自讨苦吃的回来做个窝囊卧底。”
袁朗耐心解释:“去年那时候你是鬼子的眼中钉,整个上海都看着你,当然插翅难飞,现在情形好多了,没人再注意你了,我们弄到了假的户籍证明,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张。”
高城这才真的相信此法的真实可行性,然而他又低下头,想说“是不是我太没用,所以想尽早开了省事?”这话在自己心里转了一圈就被否决了,他看着袁朗湿漉漉的衣服,满脸红白蓝绿道子和挂在后脑勺的假发,从哪一处都能看出他是为了自己才多此一举。
“是不是你自作主张想让我离开?怕我有危险?”最后他换了句话来说。
“不。”可袁朗又出乎意料的给了他一个理由,“这里不是你的战场,你得去应该去的地方。”
高城摇摇头:“可能早个三四天你要我走,我都能走,现在是不成啦,我把常丰年给打了,闹到原田那儿去了,他找我要那幅赵孟黻的字,我不给,他一定会报复。”
袁朗问了一遍事情经过,然后说:“你把那幅字给他。”
“那不行,蔡家人说了,就是毁了也不能便宜鬼子!”
袁朗只好敲了敲他的脑壳:“别给真的呀!你上次不是把真的留在我们古玩店了嘛,换回一张赝品。”
“原田是个中国通,他那位上司也精通国学,难道他们看不出来?”
“再是中国通,也很难鉴别古玩字画,这里边的学问,除非在本地呆上几十年,否则别想看穿。”袁朗说着说着面露得色,“你拿走的那幅赝品是我们站长写的,他老人家临赵孟黻的字能以假乱真!”
高城难以置信的审视他:“都说军统的人厉害,今天才知道,你们是天上地下无所不通啊。”
袁朗却对这真心实意的称赞完全听不进去,趴到他耳边认真说道:“你记住,后天上午10点的火车,你早起先打发你那三个兵出门把有可能在外面盯梢的特务引开,然后你从蔡家后门出来,别带任何东西,就穿平时出门的衣服,抄最近的路到火车站,我在那里等你。”
“我走了,我那三个兵怎么办?”
“你让他们进租界,我们的人自然会找地方让他们藏身,等风声过去了再想办法送他们走。”
这回轮到高城犹豫不决了,他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袁朗催促他:“时间有限,别犹豫了,这一年多以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高城……”
没等他说完,高城沉默着窜起来搂住他吻上嘴唇。
这个吻比刚才持续了更长时间,直到两个人滚到地上,双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热流从上往下猛冲,很快流遍四肢百骸。
高城趁着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放开了袁朗,爬起来就往河水那边走。
袁朗在他后面问:“你同意了是不是?”
高城不说话,忙不迭的跨入水里,等河水的温度把自己冻得冷静下来之后,才转过身,冲着仍旧卧在洞口的袁朗比划了一个表示赞同的手势,袁朗笑了,他也笑了,然后一头扎进波光荡漾的苏州河。
袁朗在浴室里快乐的往自己身上打香皂,同时在吹五音不全的口哨。成才捏着鼻子将他换下来的散发着臭河泥味的衣服打包扔进楼下垃圾桶。
回来时听见口哨声,就跑去敲门。
“队长,饶了我吧,别吹了。”
“就吹,多好听!”
成才堵耳朵不成,只好开门往里面泼了一杯茶水,惹得袁朗一阵怪叫。
“你都跟吴哲学坏了!”
成才干脆就靠在浴室的玻璃门上与他对话。
“被骗工人那档子事,站长怎么说?”
“他说让我看着办,该杀的杀,该吓的吓,这件事我就不操心了,你看着办。”
成才“哦”了一声,就没动静了。袁朗冲洗完毕裹上浴巾出来才看见他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几条领带。
“你打算怎么办?”
“就按站长说的,该杀的杀,该吓的吓,我见识浅,当然要听上头的话。”
成才除了叠自己的领带,还顺手抚摸着袁朗这些年出入欢场的家底——那些五颜六色、堪比女人裙子般让人眼花缭乱的领带。
“喜欢哪条自己挑,反正你拜师的时候我也没给见面礼。”
“不了,有这几条足够,我现在这个身价,还不配有那么好的东西,会让人怀疑。”成才抬头冲他乖巧的一笑:“就是缺个领带夹。”
高城把装有卷轴的紫檀木盒子往原田真一的桌子上重重一撂。
“你想要的东西,终于到手了,怎么不高兴?我觉着你怎么也得贼眉鼠眼的笑笑吧?”他看到正在皱眉的原田,其实并不感到奇怪,但就是想说两句风凉话。
“这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
原田真一的确十分难以置信,他打开的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卷古旧的卷轴,只看托裱的绢色便知道年头不短。
等到卷轴展开,他更加震惊。巨大的字幅将高城挡在后面,他几乎要怀疑对面站着的只是个披着高城皮囊的冒牌货。
赵孟黻的真迹他根本无法鉴别,但仅看纸张和墨迹丝毫没有破绽的。于是他更加诧异起来。“你不是说决不会交出来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我得先保住脑袋。”
原田忽然从卷轴里抬起头看他:“不会是假的吧?”
高城满脸不屑道:“可以送去给精通我国文化的木村大佐鉴定鉴定。”
这种答案当然换来原田的白眼。
最后他走出办公室时原田说:“我会找人来鉴定的,如果是假的,我会去你家找出真的来!”
高城毫无惧色回敬他:“随时恭候。”
他走出伪市政府大楼,身后盯梢的特务们没有跟来,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无法察觉的微笑着,马小帅和甘小宁在大门口见他出来,像往常一样凑上前,他说着今天没有狗跟踪,于是可以安安静静的回家了。
马小帅问:“营长,你说回家之后有事跟我们商量,到底是什么事啊?”
甘小宁说:“是不是要把76号给炸了?”
高城瞪他:“就凭你,再加上我们仨?连丁默村的影子都抓不到,你炸谁?”说着说着他又笑了:“有好消息,咱们兄弟不用呆下去了,要走了!”
马小帅和甘小宁不解的抓头发。
翌日清晨,袁朗早早的起床,化妆打扮好,装成一个络腮胡子的外国人,架上眼镜扣好礼帽,在赶往火车站的路上他频频看表,搞得同行的齐桓很奇怪。
“怎么平常有行动你都安静得跟死人一样,今天活象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今天和死对头联手,心里还真有点七上八下。”
这种说法不能令齐桓满意,但袁朗经过提醒果然镇定下来,回复那种雕像般冰冷的姿态。
阳光照耀着火车站大钟的塔楼,排队上车的人们逐渐多起来,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