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不由抬起头来看着牧野。
牧野也在看他,眼神深深的,有惩戒意味在里面,虽然在微笑,眼睛却是冷的,小野渐渐明白,他并不是惧怕杀人时的残忍,而只是,害怕杀人后的那种挣扎。
小野俊一仔细回想,渐渐想明白,在牧野的眼里,他杀杨逸这件事情,其实并没有做错,而只是时机不对而已。
他暗自松口气,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
“对不起,会长,我做了蠢事。”
牧野没再说话,走到沙发边坐下来,吸烟。
良久,才轻轻的说:“那个叫约翰的美国军火商偷偷摸摸跑到上海来,一定不是来吃中国菜那么简单,他一定会去找杨逸,你派人盯紧点。”
“还有就是,叫花子盯着李宝仓,搞清楚杨逸他们同约翰谈话的内容。”
小野呆了一下,终于明白,牧野留着杨逸的命是为了什么。
清明节,小雨纷纷。
嘉宝身上穿着件长风衣,打着伞走在公墓区的缓坡上。
杨逸因为临时有事,不能陪她来,只好派了小六跟着她,车子就停在山角下,嘉宝看时间尚早,来扫墓的人也不多,就没让他跟着,独自一个人上了山。
早晨的空气,透着微冷的潮意,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新绿。
那些弹坑呢?
那些丑陋狰狞的伤疤去了哪里?
大自然是神奇的,奇迹一般平复伤痛,曾经洒满鲜血的地方,现在开着一朵一朵的小野花。
花开,然后花谢,旧时光过去,新生命长出来,那些让人伤心的痕迹渐渐消失不见,曾经,那些伤疤让人清醒时觉得痛,睡着了做噩梦,可是,等到某年再回首时,那种痛已不再那么刻骨,不至于难以忍受。
不过。
疼痛减弱,心上还是揉进了砂子。
那砂子,是仇恨。
牧野站在远远的树荫下,一个人迎着风,微微阖起眼睛,像是在等待一个虚无缥缈的拥抱。
晨风带来她的清香,她的气息。
他一直跟着她,只是远远看着,不敢走近。
她比上一次见面时微胖了些,还是一样的身姿优美,简简单单的挽着发,额前的刘海梳向一边,只是背影也能让人着迷。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嘉宝,却让他觉得伤心。
她已成长,更加坚强,心思身体都去了他不能祈及的地方。
多可笑,现在他做的最多的,就只是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她,脑子里还要想着怎样不被发现。
他低下头苦笑。
努力过了,可是没有用,他就是没办法放手。
他们在一起,好像从来都是他进一步,她就会退两步,算起来也并没有多快乐,可是,他就是着了魔一样,慢慢上了瘾,迷恋上不属于他的东西。
现在才知道她是不属于他,是不是太迟了?
更糟糕的是,他放不了手。
雨开始越来越大,漱漱的打在草地上,溅湿了鞋子。
风吹过,带着细细的水花飞入眼睛,嘉宝不由微微眯起眼睛,缓缓的转过身子。
猝不及防的,两人的目光在大雨中相遇。
牧野淋湿了头发,痴了一样站在雨里,不敢走近,只是远远看着她。
嘉宝看着他,眼里有悲哀,淡淡的,薄雾一样的悲哀,然后,那薄雾越来越浓重,渐渐发生了变化,不是软弱、不是伤感,而是在忍耐,忍耐憎恨忍耐屈辱忍耐他。
两个人就这样在大雨里久久僵持着。
“你要做什么也可以,恨我也可以,不理我也可以,只是,请不要走的太快太彻底,可以吗?”
他轻轻的说,声音也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
嘉宝的嘴唇动了动,像是也说了句什么,可是,他的耳边却只有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听不到,是不是可以假装她只是在问好。
可不可以呢?
第五十一章 薄情转是。。
第五十一章薄情转是……
1942年,雨季。
大雨小雨下个不停,衣服怎么晾也是潮的,走路之前总想跺跺脚,好像是想把鞋底的泥水跺掉一样。
牧野天霭刚刚从日本军部回来,身上还穿着正式的军装,脸色沉郁的脱掉军帽,交到小野俊一的手上。
战况变了,他有感觉。
1941年12月7日,日本未经宣战,突袭了美国在太平洋最大海空军基地之一的珍珠港,以28架飞机和3艘潜水艇的微小的代价击沉美战列舰4艘,重创一艘,炸伤3艘,炸沉炸伤其他舰艇10余艘,击毁美机260余架,毙伤美军官兵4。5千多人,使美国太平洋舰队受到重创。当时,日本国内一片叫好声,以为日本帝国世界第一的日子就快来到,牧野却不以为然,战争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战火几乎燃遍了亚洲,把战线拉这么长,现在,又惹上了美国,对一个这么小的国家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果然,四月初,美国政府派出16架舰载机从航空母舰“大黄蜂号”上起飞,空袭了东京等地,这件事情令本来斗志昂扬的日本国民举国震动,山本总司令决定也派出航母舰队进攻中途岛,歼灭美太平洋舰队在那里的航母编队,六月四日,中途岛战争爆发,日军不但没有按预期的计划拿下中途岛,反而还丢了几艘航母和几百架飞机。
牧野总觉得,对帝国来说,可惜的并不是那几艘航母和几百架飞机,而是损失了几百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和机务人员。
年青的,有经验的战士,就是一个军队的血液,现在,帝国军队所面临的问题就是,血液越来越少,面对的敌人却越来越多,这情形令人担忧。
战争的形式发生了转变,而且这么快,这是日本军方没有料想到的。
美国人没有象想像中胆怯,反而开始以牙还牙,所以,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现在,渐渐感觉到有点力不从心了。
牧野从烟盒里抽出一只香烟,叼在嘴上,掏出火机“叮”的一声打着火,对着火苗吸一口。
最初,在这场战争里,他所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那理由,现在想想,只是天真。
“小野君?”
他抬起起来看着小野俊一。
“你是为了什么参军?”
长达五、六年不能回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吧?
小野俊一有点意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会长,老实说,我不知道。”
他涨红了脸,少见的孩子气的表情。
“会长,你不要生气,我哥哥七年前就死在满洲里,弟弟去年死在菲律宾,我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家,当初也想过要给他们报仇,可是,不知道该找谁去报仇。”
他的眼睛渐渐发红,声音低下来:“家里来信说,我侄子在夏天也参了军,他,才十四岁。”
牧野不禁动容,沉默看着他这个年青的贴身待从。
“小野君,振作些。”
他拍拍小野的肩,丢给他一支香烟。
人生就是这样,痛苦多欢乐少,被生下来就是为了面对死亡,多多少少,只要活着就要学会忍耐。
无能为力。
这感觉,不是不悲哀的。
喝酒、吸烟、迷恋上别人的女人,全部,都是人生的恶习。
早该戒掉的。
上了瘾,也是能戒掉的,对吧?
他掐灭香烟,冲着小野比个手势。
“这次的行动关系到帝国的明天,你要亲自去处理,而且,要注意保密。”
“是!”
小野打个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牧野看着他,沉吟了半晌,才缓缓的说:“这个月底,会有一批小孩从广东运到这里,我们黑龙会的任务是在把这些孩子安全、秘密的送上军舰。”
“会长,这是……?”
小野有片刻迟疑,偷运中国小孩去日本,这是哪门子保密任务啊?
牧野疲惫的笑笑:“小野君,你看着吧,这场战争不会打太久了。”
“真的?太好了。”
小野冲口而出,但又立刻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对不起,会长。”
“为什么说对不起?”
牧野眯起眼睛,淡淡看着他。
“我是战士,我应该为帝国战死沙场,这是我的使命。”
小野有点惭愧,惴惴不安的偷眼看看牧野天霭。
牧野却笑笑,沉默。
很久,才轻轻的说:“我会……让你活着回去,不要担心。”
在一场战争后活下去,带着血淋淋的记忆,每天努力平复愧疚失望,说不定还要站在军事法庭的被告席上,这样活着,其实要比死掉更难,笨蛋。
他看向窗外,灰色的天空,灰色的雨,连屋檐下那些滴滴答答的水流声,也是灰色的。
无穷无尽的灰。
入夜,雨还在下,杨逸关上窗,轻轻拉上窗帘。
走到床前,他看着沉睡中的嘉宝,良久,才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软,柔韧又坚强,像她这个人一样。
有几次,他以为她会挺不过去,但是,一觉醒来,她会没事,还会像平常一样呼吸,细声细气的说话,温柔的笑。
可是怎么可能会没事?这个他最珍爱的女人,再也不会有像他记忆里那样开心的笑容,娇嗔的语气,雪白的长袜,孩子一样的懒散快乐。
再也不会有了。
他觉得痛,在身体里某处,千折百转,说不得、碰不得的伤口。
外人眼里,他是镇定从容的大哥,多少兄弟的命全交在他的手上,不会错,也不能错。
可是,在她身边,他却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
平常人一样,爱着痛着,那样卑微。
嘉宝动了动,微微睁开眼睛。
“二哥,回来了?”
她刚从睡梦中醒来,声音有点沙哑,迷茫的、孩子气的眼神。
她知不知道,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