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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觞再次稳了稳方淮之逐渐下滑的身子,在估算好几个崖壁上的落脚点后,便是奋力飞出,似是离弓之箭。
他身姿矫健,速度飞快,若是此刻有人远远望去,只能看见崖壁上有一个白点四处跳跃。
刚下去没多少距离,顾觞突然觉得脚下石子一松,收势不住,他身形不稳,和着方淮之的身子一起急速下坠!
漆黑夜幕下,只剩下老鹰在夜空中凄厉的嘶鸣。
……
此刻曾诺的屋内,灯烛明灭,橘黄的烛光在她秀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突如其来的,她觉得心中一悸,于是皱了皱眉。
“曾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骆秋枫见她突然捂住心口,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曾诺摇了摇头,心里却是一瞬间想到了方淮之。
他们两人,不知道此刻安全抵达山下没有……
“那我现在继续说。”她敛了敛心神:“依据幽提供的线索,我推测这次凶手应是模仿精巧庄主的分尸之法来行凶。但是我并不认为凶手是为了学习什么控尸之术,犯案目的应该是复仇。”
“你说的一向有道理,只是为何是复仇?”骆秋枫望着她道。
“因为那场火烧的太莫名其妙,像是刻意的一般。”曾诺回想着之前和骆秋枫两人一起查探过烧焦后的灶房现场,现在很多线索都没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三具焦尸。
“如果真的是要学控尸之术,那么凶手在杀了李桥和李季后,应该也将尸体拿去分尸练术,为何要一把火烧掉,像是要毁尸灭迹一样。”曾诺抿了抿唇,喃喃道:“太矛盾了,为什么这次的案子处处都是矛盾,完全无法侧写。”
一旁的常余清瞥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女子办案果然还是靠不住的。于是他望着骆秋枫道:“骆大人,我不管曾姑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查案,我常某依旧按照我自己的办案方式,先不说凶手目的,我只想说现在庄内的这些人,谁才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骆秋枫蹙眉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就是因为连嫌疑人都无法筛选出来,所以这件案子才无从下手。
如果说李季被杀的时候所有人都有可能,那么李桥和李敢被杀的时候,又有谁有这可能去纵火?当初张虎一行人、常余清还有红芮全部在山庄大堂坐着,自己和方淮之还在地道内查探线索,曾诺与顾觞一起在回廊附近,每个人都有毫无破绽的不在场证明,谁还有可能去纵火?难不成真像幽说的,这起案子是鬼怪作祟?
远处突然传来浅衣的惊叫声,那声音惊骇之际,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出来的一般。
众人一愣,来不及说什么,连忙朝着声音的源头奔了过去。
但见在山庄的大堂入口处,浅衣已经瘫软在地,浑身秫秫发抖,早前闻讯赶来的张虎和刀疤男已经将她匆匆从地上扶起。浅衣神色不变,似是见了鬼一般,于是循着她目瞠的地方望去,却是也忍不住身子一颤,惊呼出声。
曾诺一行人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张虎魁梧的身躯呆愣在原地,仰着头,似乎正望着大堂内的某个方向,而那刀疤男,早已经蜷缩在一个角落,双目空洞,抱头喃喃道:“……救命啊……”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骆秋枫忍不住推开张虎桓横在视线前的高大身躯,几人走向前,待得看清大厅内七零八落的一堆后,陡然脊背一凉,也怔在原地。
直到常余清作呕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骆秋枫才回过神。
大堂内,幽的脑袋高高挂起,梁上悬下一根白绫,将只剩下脑袋和脖子的头颅挂在半空中,像是营造自戕的模样一般。但是脖子以下的身体,却早已空空荡荡,曾诺眸色一凝,在大堂内扫视了一圈,却见幽剩下的躯体虽是完整,却是端端正正被人摆成坐在椅上,维持着双手抱着什么的僵硬姿势。
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眸子如今变得毫无生气,空洞浑浊,嘴角淌下一抹血丝。
曾诺不敢置信,早前还在跟自己一起商谈案子的少年,如今已经身首异处,连个全尸都没留。
她一步一步似是踏在冰刃上一般,只觉得心中扬起一抹愤怒。
可恶,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他”竟对一个孩子下手!
她朝着幽的尸身走去,不顾骆秋枫等人的惊呼,踮起脚尖,伸出一只玉手在幽睁着的双眼上拂过,等手移开,幽那双眸子已然闭上,似是沉睡了一般。
曾诺腰背挺得很直,她站在幽的头颅下,浑身散发着一股凌然逼人的气场。
骆秋枫更是重重的一拳砸在墙上,忍不住咬牙,俊美绝伦的脸上尽是懊悔和愤怒。
……
“血液刚凝固没多久,死亡时间大概是一个时辰至半个时辰左右,死亡原因是被人从胸后捅了一刀,插入心脏,当场毙命。分尸是……”骆秋枫声音一哽,抿了抿唇,等平缓了情绪才继续道:“分尸应是在死亡后……”
曾诺对他点了点头,目光却是凝在地上幽的尸身上:“还好……他死的时候没什么痛苦。”
“畜生!”骆秋枫眼眶微红:“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凶手连他都不放过!”
斜旁里伸过来一只微凉的手,那手带着轻柔的触感,拍了拍他的肩膀。骆秋枫一愣,眸中闪过不可置信。曾诺……曾诺这是在安慰他吗?
“打起精神来。”曾诺凝着他的眼,面上虽冷,但眸中却是蓄着鼓励:“我们现在没时间去伤心。”
曾诺的话虽轻却狠狠戳到了重点,对,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骆秋枫闭了闭深幽的眸子,将幽浑身从上到下扫过:“身上有几处伤口,口唇有青紫的痕迹,说明他与凶手发生过争斗,随后被捂住口鼻……”最后目光落在脚底,骆秋枫神色一凛:“鞋底有干涸的焦黑烟灰痕迹,这焦黑的烟灰……”骆秋枫思索一番:“幽死前去过那被人放火的灶房?”
常余清凑过头来,用手抬起幽已经僵硬的小腿:“鞋底根部没有摩擦的痕迹,说明他那时还没遇害。可这大堂内也没有挣扎的痕迹,那么,幽是在哪里遇害的?”
“就在这里。”曾诺带着很肯定的语气回道,她指了指身侧桌脚下的地板:“虽然这里的环境被很刻意的打理过,但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你看,山庄许久不曾有人打扫,地上还积着一层灰,桌椅移动过,所以地上有桌椅擦过灰尘的空白痕迹。”
“环境被刻意摆正过……之前你也说纵火像刻意为之……”骆秋枫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棱角分明的下巴上,姿态清尘,他思索的样子仿佛远离尘嚣,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我现在疑惑的是,他尸首摆的是什么动作?”常余清指了指尸体手部,只见双手摆在胸前,两手作捧起状,聚成一个圆,但那个圆的位置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
“应该是那个假头骨吧,他生前一直喜欢捧在手里。”骆秋枫扫了眼四周:“是不是跟凶手挣扎的时候掉在哪里了?”
这话倒是突然提醒了曾诺,陡然间脑中似是划过什么,一切串联在一起,对了,为什么她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她从尸首边站起,胸中似乎充盈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那感觉似乎就要膨胀满溢,但是无法找到宣泄的出口,便使她的周身激动地颤抖起来。
“秋枫、常大人,你们跟我来!”
骆秋枫和常余清不理解她此刻想要做什么,只见她周身似乎充盈着一股极为自信笃定的气场,漆黑的眸中波光湛湛,清秀白皙的脸庞罩着点点柔光,衬得她仿佛登在云端一般纤尘不染。
骆秋枫心中一怔。万千繁华过,从此眼中心中似乎只剩下她孑然傲立的身影。
第60章 惊堂木五十九
惊堂木五十九
三更的时候,外面的雨势逐渐开始停了,明月的淡光悄悄从乌云中开始冒头。
刀疤男人的房间静谧无比,仿佛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到。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黑色的人影身形鬼魅地窜进了房内。
黑影立在刀疤男的床前,看着他整个人笼罩在被内,嘴角不由地划过一抹冷笑。他扬起手,在窗外月光的折射下,他手中之物泛出一抹冷色的光芒,手腕一动,那匕首便狠狠地扎进了被窝内。
没有预料中的血腥味和挣扎传来,那黑影身子一怔,急忙撤手去掀开被子,却见里面只是两个软枕,心下大骇。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你是谁……?”
黑影侧头朝后瞥了一眼,见原本应该睡在床榻上的刀疤男人竟躲在了屋内的角落里。他不由地心下冷呲一声,他难道不知道躲在角落里更难以逃脱么?
那黑影动作飞快,瞬间来到了吓软在地的刀疤男人面前,他正要伸手袭击,却见刀疤男人刹那间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他,朝着门口跑去,只是还没拉开屋门,斜旁里又窜出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将他的口鼻捂住。
他心下大骇,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凶手……
之前被他推开的黑影冷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手中挑着匕首,悠然地朝他一步步走去。
“还好你也来了,不然可就让他跑了。”
言罢,他再次举起匕首,使出所有的力气朝着刀疤男的胸口捅去!
就在他手中的匕首快要刺入对方胸口的时候,那捂着刀疤男口鼻的人却是身子一侧,连带着刀疤男都移到了另一侧去,使得黑影手中的匕首一下子刺空。
事情发生的太快,黑影手中的匕首停在了空中。
“李季,你做什么?!”那黑影低低喊道,森然的目光瞪着刀疤男身后的人:“爹的仇不想报了吗?好好按住他!快点!”
这时候屋内烛火大亮,那黑影一阵惊骇,大感不妙,连忙用手捂住面容,喊了一句:“李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