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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察言观色,见小庄的模样举止,倒像是大户人家出身……这种女子怎会孤身一人?必然是出了事,也必然更加不敢吐露实情。
季三儿心思龌龊猥琐,没想到却歪打正着。
小庄没料到他居然敢质问自个儿的出身,在本朝初期,单身女子不可随意抛头露面,更忌讳只身穿州过省,不然会被苛以行为不检罪名,最近几年才有所放宽……但倘若小庄说不出自己出身,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季三儿又虎视眈眈,要全身而退恐怕极难。
钱婆跟王鸨儿都看着小庄,季三儿也有些得意洋洋。钱婆问道:“姑娘,你说来投亲,不知你的亲人是?”
三人目光注视之中,小庄微微一笑,道:“说来有日子没见了,我也不知他人还在不在此地,听家人说他是此地的衙差……”小庄打量了一下三人面色,继续说道:“他姓成,名讳……是个‘祥’字。”
话一出口,三人皆惊!季三儿本能地倒退一步,双眼瞪得如夜猫子:“你、你……你说什么!”
钱婆跟王鸨儿也吃惊不小,钱婆问道:“姑娘,你……你说的是成爷?他跟你有亲?”
小庄点头,季三儿却大笑起来,指着小庄道:“可见你在胡说八道,这满城里谁不知道虎子哥是没爹娘的,满城里都没个他的亲戚,怎么半晌从哪里跳出来个亲戚?”
小庄心头一惊,她之前模模糊糊醒来之时,曾听到王大娘跟季三儿对话,有个“成爷”很是厉害。
方才钱婆说什么“恩公”带人巡城……小庄一下便想起在船上跟渔婆的对话,当时渔婆说起此地官差是好人,又有能耐,她便无心多问了几句,打听了个名姓儿,没想到竟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小庄是无论如何不能给卖入妓~院的,又不能说出自家来历,因此便抬出这些人最忌惮的“成爷”。
但小庄猜到成爷必然能镇住面前恶人,但却无论如何想不到,这成大爷竟是个孤儿,渔婆也不曾跟她说起过。
若是换了别人,此刻恐怕早就吓哭。小庄却偏笑了笑,神情淡定自若,竟让季三儿笑不下去,问道:“你笑什么?”
小庄冷冷觑着他,道:“我笑你蠢,且目光短浅,谁说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没有别的亲戚了?”
季三儿哑然,嘴唇煽动,想反驳却又不知怎么说,又被小庄冷静中带着鄙视的口吻慑住,竟叫嚣不起来。
钱婆看到这里,便道:“我瞧这姑娘说的倒有可能是真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恩公的名姓呢?我可没说过。”
季三儿跟王大娘自不知他们两人说话时候小庄已经听了机巧去,当下王大娘也忐忑:“季老三,你想死就滚远点儿,若真是成爷的亲戚,你却把人卖到这里,这不是要连累老娘倒霉吗?”
季三儿十分狐疑,却又不敢确定,抬手便来擒小庄:“好!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哥哥对质。”
小庄被他一拉,身子歪了歪,右腿剧痛,当下低呼了声。
小庄拧眉低头看去,却见裙裾已被血染透,伤口自然是不知何时绽裂了,也不知究竟怎么样。
王大娘不愿理会此事,恨不得他们离开眼不见为净。钱婆却道:“季老三,你急什么?我也正要去见恩公,不如让我带姑娘过去,她的腿受了伤,走动不便,还是叫顶轿子抬了过去。”
季老三一听,甩手道:“哪里就这么多事?我没钱!”
小庄抬头看他,目光冷静:“你若不信我说的,现在去找成大爷过来认人不就行了?”
小庄如此笃定,一来是知道这季老三怕见成祥,二来,若渔婆说的是真,那么成祥就是个不错的官差,总不会助纣为虐,因此她底气十足,并不怕季三儿恐吓。
季老三本七八分不信,被她如此一说,却变成四五分,他瞧小庄腿上的伤也走不了多远,便后退一步,道:“好!横竖你在这乐水城里……若是敢扯谎,看我怎么收拾你!”
季老三银子拿不到又吃了恐吓,对小庄发了一番狠后便跑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去找成祥。
剩下王大娘看着钱婆,便问:“妹子,你干啥护着她?你不会真的又想那宗事了吧?”
钱婆将目光从小庄身上移开,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这件事若是不了结,我死了也不闭眼的。”
王大娘也跟着叹气:“我也服了你,被骂了那么多次还不肯罢手,若是我,早撇开了,横竖人家不肯要,你干吗总上赶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钱婆笑道:“受人恩果千年记,不管恩公要不要,这恩我是一定要报的。”
王大娘无奈:“是了,现在你已诚心向佛……我可管不了你。”伸手到篮子里拿了个黄瓜,便吃起来。
小庄听两人说的古怪,便咬牙起身道:“多谢大娘解围,我要走了。”
钱婆挽住她的手臂:“去哪里?你的腿上有伤,老三又不是个善茬,管你是不是真认得成爷,只怕埋伏在外头也说不定。”
小庄听她话语委婉,仿佛有什么打算,便问:“您老……可是有什么主意?”
钱婆道:“姑娘,老身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若是你答应了,不管成与不成,我保你能顺顺当当出城。”
小庄问道:“什么事?”
王大娘在边儿上吃着黄瓜,便笑。钱婆弯腰看小庄的伤势,边道:“我要你跟我去见一个人……就是方才说过的成爷。”
小庄以为她也是来试探“亲戚”之事,便假意道:“原来是他……这个无妨,我也是会去见他的……”
钱婆见她误会,便道:“我不想诓骗你,实话跟你说,我欠成爷一个大恩惠,曾在菩萨跟前发誓要给他找个好妻室,所以想叫你跟成爷见一面……让他相相……”
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小庄张口结舌,表面还算平静,心中却有无限的话如江水滔滔涌动。
王大娘眼毒,见她嘴角微微抽搐,便笑道:“别先一脸见了鬼似的!咱们这乐水总有一多半的姑娘做梦都想嫁过去,在你之前她少说也挑了三五十个出色的黄花儿闺女去相,却都给成爷骂回来,你是真亲戚自然好,你若是假的,入了成爷的眼,却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只怕你也照样儿被骂回来罢了!”
正说到这儿,外间忽地一片骚乱之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是不是抽了啊,这章在存稿箱里呢,一刷新居然有几十的点击啦。。
小庄:好不容易才出狼嘴,又要落虎口不成?趁着读者少少,管他什么成大爷成小爷,赶紧溜之大吉~~
这都第五章啦,留言还没过百,我深深地感觉到……………………………………
☆、第 6 章
原来是院子里的瓢客争风吃醋,一言不合继而动武,王大娘忙去扑火。
小庄见此地不宜久留,便欲趁机离开,不料腿伤实在厉害,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幸好钱婆及时扶住。
钱婆望着小庄,见她眸色黑白清明,便知晓她的心意,道:“我知道姑娘你不愿留在这个地方,也不想搭理我老婆子,但你伤的这样,自己走是不成的,何况季老三还等着咬你呢。”
小庄也知这是实情,便不言语。钱婆笑笑,扶着她出来,道:“往前走一会儿有个药铺,是我们这儿有名的大夫坐堂。”
此刻若是硬走,怕只是为难自个儿。两人到了药铺,钱婆是认得的,当下邀了大夫出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小庄本来极不惯这样见陌生男子,何况还得让人看自己的腿,此刻虽然镇定,脸颊却仍是淡红一片。
小庄按捺着要走的冲动,搁在腿上的手却抓着裙裾。
钱婆跟大夫说妥,回头一看她这个模样,不由暗笑。咳嗽了声,亲自动手,仔细地替小庄挽了裤脚,见那样娇嫩玉白的皮肉,心中又啧了声,掏出一方帕子把她的脚腕遮住,只留伤处给大夫瞧。
幸而那老大夫年高德劭,心无旁骛地看了一番,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倒像是被利器划伤……又被水浸了太长时间。”
小庄见他果真明白,不由点头。
钱婆问道:“您老人家看该怎么料理?没大碍吧?”
老大夫沉吟片刻,道:“不太妙。”
钱婆吓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大夫扫了一眼小庄,见她仍端庄坐着,面上无惧无惊,他不由微微一笑,慢悠悠道:“却也不算太糟,只是不能再妄动了,再开裂一次的话,寒毒入骨,轻则毁了这腿,重的话连命也保不住。”
钱婆大念阿弥陀佛,又问该如何照料,大夫开了药方,叫伙计抓药,又嘱咐各色留意事项。
末了小庄才发现钱婆在翻钱袋,自要付诊金跟药钱,小庄不安:“阿婆,怎么好劳烦?”
钱婆道:“我知道你必然没有钱,就算是有,也早该给季老三搜刮去了,如今你伤势要紧,先不用说了。”
小庄见这婆子倒是殷勤热心,但这热心的原因,却很令她难以接受。
眼见钱婆去柜上,小庄坐在桌前,盘算接下来该如何去留,却听得街上一阵哄闹聒噪,有几个人一阵风般自药铺门口奔了过去,有人叫道:“官差拿人了!”
小庄不知如何,那边钱婆子却喜地“呀”了声,竟不管不顾,撒腿往门口跑去,而刹那间风卷残云般地,店里的人竟也少了一大半。
小庄惊诧之余,却觉得这是个大好时机,便低声问那老大夫:“劳驾请问,此地可有后门?”
老大夫正在翻书,闻言抬眼看来:“我身后往内便是。”
小庄道:“多谢大夫。”
老大夫见她艰难起身,便慢悠悠道:“咳,姑娘,我已说过了,你的腿伤若再乱动,留神性命不保。”
小庄微微一笑:“我这命本也是多赚的……”
老大夫挑眉:“既然是多赚来的,就该好好珍重才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说是吗?”
大街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宋联宝撒腿跑了几步,实在累了,便停下步子,两个家丁忙扶着他:“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