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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苍玄略显恭敬的扶着衾儿,眼角微微的上挑。“衾姨是这偌大皇宫的管事嬷嬷,玄儿怎好再拿些琐事来劳烦您了?”
“罢了,论起耍心眼谁比得过你这个小狐狸,自小就把衾姨骗的心软。”看着眼前那张绝美的容颜,衾儿伸出的手却下意识的躲过了那清晰的轮廓,落在了一旁的葵口银丝花瓶上。明明不像,自己却觉得那个女人冷静优雅的站在自己眼前。“皇上刚刚接到阎都送来的请帖。”偷偷的扫过四平八稳的少年。“现下恐怕——”
凌苍玄猫一样晶亮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因为强忍着笑意而面色有些扭曲的妇人,嘴角忍不住淡淡的挽出优美的弧度,一排白皙的牙齿在明亮的宫灯中闪着晶莹的光泽十年了,爹爹依旧不能释怀,轩辕城主此番送来的只怕不是什么好帖子。“夜深了,衾姨早些歇下吧。”随意了颔首,少年散着油亮的青丝朝殿外走去。
望着那道清风般的背影,衾儿也不多加阻拦,眼神在触到那不羁的棕眸时,轻轻的摇了摇头,岁月一霎那定格,恍惚之间回到了十六年前,那个女人也是这般肆无顾忌的任如瀑的青丝张扬的在风中炫舞,缓缓的走出这胤宸宫的朱门门槛。
东旭殿,书房。
少年的脸明媚的如初升的太阳,散开的发已然妥当的束起,耐心的等待着雕金碧玺龙椅上男子的回顾。
黄袍男子五官如刀刻一般坚毅,那双眸子闪着慑人气势,隐隐约约的掠夺的冷酷被掩盖在一汪深潭之中。“朕不同意。”故作威严的扫过眼前那张翩翩少年的脸,凌阒然冷冷的哼了一声。手中的帖子大有被五马分尸的下场,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在上面,似乎有天大的怒火不能平息。
凌苍玄无奈的迎上那张岁月雕刻下越发严峻的容颜,眉角轻轻的隆起,淡淡的愁绪自眉目间散发出来。“爹爹。”
长长的带着祈求的嗓音让凌阒然陡然一惊,脸上是挂不住的冷酷。嘴角僵硬的线条渐渐的松了下来,却依旧冷冰冰的不去看那张足以让自己心软的脸庞。
娘亲曾教过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动应万变。凌苍玄按捺住长久的寂寞无声,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年都要上演一次,胸有成竹的等待着爹爹的退让是既定的结局。
“暑后才能动身。”毫不妥协的嗓音显示了男子的冷硬,凌阒然瞪着纸面上寥寥几笔的墨迹,面上呈现着难得一见的铁青。
诧异于凌阒然的不为所动,苍玄缓缓的朝着金晃晃的书桌走去,目光在触到那张被爹爹捏的皱褶重叠的请帖时,眼中充斥着浓浓的笑意。毫无疑问那些如蜈蚣一般扭动的字体绝对是出自娘亲之手,而普天之下能让冷倨的东旭帝龙颜剧变的唯有她一人。“爹爹,菡菡、贝贝的生辰,我若不到的话,娘亲会难过的。”棕色的眸子认真的凝视着凌阒然,苍玄发挥着睁眼说瞎话的水平,天知道若不是轩辕城主的强调给两个小丫头过生辰,娘亲压根就不以为意。
一触及到那双眼,凌阒然就知道任自己铁石心肠也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只因为那个女人一生都不会折服,而相似的琉璃中盛满了陌生的楚楚可怜,足以让自己化为绕指柔。
“轩辕御凛欺人太甚,居然堂而皇之的把请帖送到我东旭。”咬牙切齿的愤恨道,带着不甘妥协却又无可奈何的颓败。
苍玄的眉头微微的挑起,看着那封已经不能保全的请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那张请帖明明是娘亲给自己的,爹爹霸道的中途劫走却怪罪轩辕城主的无礼。
“张公公。”冷厉的声响出自不怒自威的东旭帝。“将那株千年古参拿来。”
三朝元老的张公公自是明白那个胤宸宫的女主子在东旭帝心中的分量,毫不迟疑的招来近侍,去取古参。
“爹爹。”轻轻的呢喃声唤不回显然沉入自己思绪中的男人,苍玄有些怜悯的望着那张棱角鲜明的脸庞,那是在金銮殿上万人畏惧的东旭帝,在疆场上敌人胆怯的战神,那双黑如墨色的眸子此时却染上了无边无际的孤独和荒凉。
“皇上,古参已到。”尖细却沉稳的嗓音自门外传来,惊醒了南柯一梦的凌阒然。
拿起精致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的打开,凌阒然满意的看着一株模样玲珑的山参,参须蛋黄,清疏而长,其上点缀着密密的‘珍珠点’,隐隐一股异香渗透过木盒散发出来。“玄儿,这个就当贺礼吧。”
苍玄没有出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凌阒然递过来的木盒。他知道合理只是托词,爹爹不过是想把这古参送给娘亲。“玄儿明白。”扣上巧致的木盒,苍玄抱着古参走了出来,他知道此时的凌阒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那个神一般的存在,他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个相思已成灰的孤独之人。
凌阒然呆呆的注视着苍玄消失的方向,嘴角紧紧地抿起。透过推开的窗棂,是黑得浓稠的夜,星辰隐退,一如自己泛着苦涩的心湖。
同样的星空,同一座皇城,对于坤宁宫来说依旧是个不眠之夜。
“母后——”凌靖风固执的仰着头,脸上是毫不退缩的倔强。
女子垂着秀目,白皙的容颜上找不到一点血色,颤抖的睫羽覆盖住她所有的慌乱和不安。明黄的朝服裹着微微轻颤的身躯,纤细无骨的指尖无措的绞着上好的锦缎绣帕。
“小主子,您可别说了。”徐公公心惊胆战的看着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面色惨白,自然明白今晚的兹事体大。
凌靖风被他们凝重的神色刺激,不依不饶的叫嚣着:“母后,你是东旭国最尊贵的皇后,怕他一个杂种——”
“啪——”清脆的声响惊呆了殿内众人,包括用尽全身力气的战抖的厉害的紫苑。
“闭嘴。”冷冷却绝望的嗓音自红的溢血的唇瓣而出,带着浓浓的悲哀。
凌靖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母后,不敢置信一向疼他若宝的母后居然会毫不留情地挥掌而下,更不能忍受端庄从容、执掌后宫的母后会如此的畏惧。
紫苑呆滞的望着自己的掌心,上面因为力道而浮现一片红迹。缓缓的抬起头望着那张委屈的脸蛋上残留下的掌印,心疼的泪水顺着绝美的脸颊滑落。狠狠把那具不肯屈服的身板抱住,惊惧和未知的命运让她慌了心神,却不顾一切。嘴中凌乱的呢喃着:“风儿,不,不要怕,倾尽一切母后也会保你周全的。”
“母后,你到底怎么了?”女子慌乱无措的神情激起了凌靖风的悔意,他只是替母后不甘,嫉妒那个没有母妃却被父皇捧在掌心的凌苍玄,却不想让母后如此的难过和绝望。
紫苑紧紧的揽住怀中稍显强健体魄的少年,任由十几年的屈辱和不甘宣泄而来,断线的晶莹倾巢而出。怎么了?风儿,我要如何告诉你,你眼中高贵骄傲的母后在你仰慕的父皇眼中根本就无足轻重,而我们却愚蠢的去碰触一个冷血帝王的禁忌,母后要如何来保护你?
凌乱的思绪似乎带紫苑回到了十四年前,那个她一生中最美丽带着少女所有期盼却最终绝望的红色记忆。
那一天的东旭皇城是赤红的艳丽,她端坐在凤鸾之中,等着那个传说中战神一般的伟岸男人的到来。她以为所有都是美好的,一如世人眼中的这段英雄美人的佳话。但是只需要一眼,那个男人冷冰冰的眼神就击败了自己所有的骄傲。她不明白,下轿的一瞬间那些停滞的呼吸明明是对自己的惊艳,为什么那个男人却熟视无睹,依旧是神一般的高不可攀和冷漠。她以为他的不屑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敏皇太后,那个艳绝后宫冠盖皇城的女子,若是那样的女人自己不甘却也无奈,只因为那张倾城绝色的容颜。但是自己却目睹了他毫不怜惜的可以至那样的倾国容颜于死地,只为了一个逝去的女人,那一刻,自己便明了那个女人无人可以替代,即使她早已葬身悬崖。轩辕夫人,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怎样的绝代风华,可以让阎都的霸主博得视妻如命的传言,又是怎样一个女人可以让那样一个狠绝冷厉的男人疼若珍宝,即使她早已嫁为他人妇。十几年,她以为自己可以淡忘掉那个女子的存在,但是凌苍玄的存在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他们如一根扎在心上的刺,轻轻一触,就是疼的窒息的绝望。
落樱绕胭脂醉官道漫漫醉花颜
蔚蓝的天澄亮的找不到一丝杂质,明媚春光静静地洒在宽阔的官道上,素雅精致的雕花马车哒哒的前行着,前后是数十名御马的锦衣侍卫。
白衣少年慵懒的倚在方形的小几旁,宽大的袖口随意的褪到洁白的手肘处,托腮的纤细手形如蛇一般弯曲着身姿,散着青丝的侧脸随着晃动的马车细微的倾斜。
“嘶——”长长的马鸣声阻断了众人前行的脚步。
锦袍赶车人谨慎的瞪着眼前陡然出现的小姑娘,严肃的脸紧绷的如石膏一般。“来者何人?”
小姑娘约摸十岁左右,骑在黑色的高大骏马上,犹如一个偷穿着大人衣服的孩子般可笑。略带英气的眉夸张的上扬,如小兽般带着掠夺的虎目紧紧盯着眼前漂亮的马车,小巧圆润的唇张扬的裂开,露出一排干净的贝齿。那双碧绿的眸子却是毫无掩饰的野性,那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狼族才有的幽光。执鞭的右手骄傲的挥了挥,扫动出凌厉的风势。“塔娜只和第一美人说话。”认真的稚嫩声音让众人凝重的面色一滞。
赶车人错愕,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小姑娘让人哭笑不得,抖动的眉却不敢放肆的松开,只因为车内的小主人的忌讳就是这第一美男的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