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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在床上病歪歪地躺着,每日光是汤药费就要花上好大一笔。
好在徐大壮对黄氏有多年的夫妻情分在,倒也没在汤药上克扣过,反而还卖了山陇边的那几亩旱地,就为了给黄氏筹医药费。
徐奋一天天地长大,黄氏也眼看一日枯槁过一日。
徐青见徐大壮为了给黄氏治病卖了不少田地,心中很是不忿。毕竟这家里的恒产就只有摆在眼前的那么一点,整日这般入不敷出的,蛋糕只能越切越小,日后等到她谈婚论嫁的时候,能给她陪嫁的嫁妆都要被拖累没了。
徐青虽然小家子气,但也不至于为此怨恨自己的亲娘,所以这满腔的愤懑,就都转嫁到徐奋的头上了。
徐青不止一次地在徐大壮面前暗示这徐奋就是老徐家的丧门星,自一出生就把娘亲给折腾去了半条命,而且砸了那么多钱医治竟也不见丝毫好转,反而还每况愈下。
而且自徐奋出生之后,又恰好碰上年景不好,别说那些亩旱地了,就连平日里收成极好的水田都欠了收。
徐大壮起初也不大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命中带煞,可毕竟经不住三人成虎。徐青平日里念叨得多了,他也把自己遇到的各种不顺心的事相互联想了一下,竟还真是开始相信徐奋天生就是颗丧门星,是投胎到徐家收债的了。
这事虽然在徐大壮心里生了心结,但徐奋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虽然心中埋怨,但也做不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只不过难免在日常言语多加冷落,平日里见到徐青欺负徐奋也不懒得说句公道话罢了。
徐青见徐大壮明显摆出一副不想多管的样子,而黄氏也病得有心无力,徐青更是下了狠手地欺负徐奋,经常克扣徐奋的吃穿用度,弄得好好的一个快十岁的孩子看起来瘦弱得竟只有七八岁的身量。
黄氏苦熬了多年,终究是没能撑过去。
在黄氏离世的那年,咸安一带又逢多年不遇的旱灾,多少户人家险些要断粮,徐家多年被亏空,连黄氏的棺材本都拿不出来了。
最后,徐大壮只得贱价变卖了一亩水田,这才给黄氏简单地办了丧事。
黄氏走后,这些年的亏空已经让这个家里一贫如洗。
徐青整日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家里这般光景,哪怕是她再长得貌若天仙,没有嫁妆也不会有好人家愿意上门来提亲。
眼看着徐青的年龄一天天地增加,马上就要到及笄的岁数了,奈何徐大壮整日跟邻里说着自己女儿终有一天会嫁为贵妇之事,弄得村里的适婚男儿的人家都不敢“高攀”,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徐家的境况又一日不如一日,等徐青终于愿意放下身段考虑自己婚事的时候,洪村不错的人家的男儿郎基本上都与别家的闺女下定了,剩下的一些要不就是年龄不合适,要不就是家境条件比现在徐家还要差。
徐青是怎么也咽不下去这口气,整日里又哭又闹的,最后还是徐大壮忍无可忍地刮了徐青一个耳光,徐青这才消停了下来。
徐青就这般苦熬到了十四岁。
在大齐朝,女子十四岁未嫁父母是要获罪的。
徐大壮现下是徐家唯一的男性劳动力,若是再被关进牢里去,徐家就更没指望了。
被逼无奈之下,徐大壮只好托了村里有名的花媒婆,让她去别的村子甚至是更远些的地方问问,看能不能给徐青说上门婚事。
这媒婆收了钱,办事倒也利索老练。
这媒婆的行当其实卖的就是那识人的眼力,而且徐大壮家的闺女在洪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徐家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最是清楚不过。
这徐家这些年弄得不上不下的,现下又拿不出嫁妆来,却成天还想着要把闺女嫁个好人家,着实是件为难事。
不过虽然事情是为难一些,但好在徐青不是有一张花容月貌的脸蛋么?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卖点。
这花媒婆挑来拣去的,几日后便给徐大壮回了话。
眼下这合适的就只有两条路。
一是把徐青嫁到镇上的王员外家做妾,二是嫁到咸安城郊的项家做妻。
这王员外在这京郊村落的十里八乡还算有名,连徐大壮都听说过他的“事迹”。
倒不是因为王员外年纪大得足以做徐青的爷爷,而是他家有悍妻,这些年来折腾死的歌姬小妾不知凡几,嫁进王家就跟半边身子进了鬼门关似的。
可徐青却依旧坚信自己必能成为豪门贵妇,虽然王员外家只能算得上是富庶的乡绅,跟她想象中的“豪门”还有那么点差距,但近日里她着实受不了村里其他姐妹们各种冷嘲热讽的话,心中一急,竟然不介意为妾,求着徐大壮一定要把她嫁到王员外家里,好在那些尖酸刻薄的小妮子们面前“吐气扬眉”一番。
徐大壮这人虽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但那骨子里的心气劲儿倒还是有的。
一想到自家辛辛苦苦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要去陪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糟老头子睡觉,徐大壮心里活活就能给憋出口血来,再想到王员外家中“威名远播”的正妻,更是不允许徐青往火坑里跳。
徐大壮活了这么些年,虽然谈不上有眼力劲儿,但这所谓的大户人家的门门道道他也听说了不少,若徐青嫁进去是个正头娘子的话,出了什么事娘家人就算再不得力,也尚且能去县衙老爷那击鼓鸣冤告上一状,可若是那些从偏门抬进去的妾,被正房太太寻个由头活活整死,官府也是决计不管的——谁让人家是妻你是妾呢?该!
徐大壮已经死了老婆,可不想自家闺女被人这般糟践,便又寻了花媒婆,把王员外的那门亲事给回了。
可现下已经火烧眉毛,里正为了徐青的婚事已经来徐家催促多次了,若还不赶紧把亲事定下来,待到徐大壮获罪,里正也定会被牵连。
徐大壮没辙,现下只剩下项家的儿子项望山可以考虑了,便赶紧找来花媒婆仔细打听此户人家。
这一番打听下来,这项家的遭遇跟徐家还真有些像。
只不过,老徐家死的是媳妇,而项家没了的是当家的。
话说这项家之前的光景可要比徐家最好的时候还要好上不少,可后来家中突逢变故,项家当家的没了,只剩下项寡妇带着一个儿子过活。
好在项家的族长是个秉持公正之人,生生拦住了那些抢着要过继项望山的项家其他房的叔伯们,让项望山跟着自己的母亲张氏过活。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那些项家的叔伯们看上的哪里是项望山本人?想要过继项望山只不过是看上了这项家二房的田产罢了。
最后为了平息族内的纷争,项家族长只能做主将二房的田地折价卖给其他房的叔伯们。毕竟项望山当时还小,根本无法打理这么多田地,而那张氏在出嫁前本是一户秀才家的闺女,算得上是小家碧玉,长得端是弱柳扶风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还不如折价换了银子压在箱底,平日里再做些刺绣和缝补的活计,也足够将项望山拉扯大了。
张氏生怕自己的儿子被人抢了去,无奈之下也只得接受族里的建议。
好在在族长的帮衬下,田地虽然转手了但价钱却没有比市价低多少。拿到了银子,项家母子日后的生活也算是有了保障。
可村里毕竟机会少,加上又没了田地,张氏干脆一咬牙,将屋舍也给卖了,拿银子在咸安城南边盘下了一个独门小院,又托了人给她介绍些针线活计,远离了族里的各种烦心琐事,也算是安顿了下来。
原本项望山在十五岁的时候曾经说过一门亲事,可这被说亲的闺女竟然染了肺痨,这一病起来,一时半会地又要不了人命,但若项家趁火打劫嚷嚷着退婚又不合适,故而只能干等着。
这一等就等了三年多,那闺女眼看是要不行了,那户人家见项望山被耽误,也只得松了口,两家才算正式退了亲。
于是这十八岁的“大龄未婚男青年”项望山,现在便需要找一个媳妇了,若在期限内找不到,张氏就要去蹲班房,故而也没空细挑慢选了。
这项家和徐家,怎么看怎么就像是赶鸭子上架的一对儿。
徐大壮了解项家现状之后,叹了口气,便把徐青的庚帖交给花媒婆了。
第 5 章
等徐青知道自己的亲事就这样被定下来了之后,心中那口气怎么也顺不下来,甚至还为此跟徐大壮大吵大闹了一番,逼得徐大壮又动了手,又是打又是骂的,弄得鸡飞狗跳、家无宁日。
当时正值农忙,虽然家里闺女不省心,但徐大壮也没有闲工夫成日盯着徐青,毕竟田里的活计是一天都落不下的。
徐青知道徐大壮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得把她配给那个什么寡妇的儿子了。如此这般,她多年的豪门贵妇梦就要终结于此,到时候嫁到那户人家去,不也是面临着伺候婆婆服侍丈夫、每日为了两三文钱就计较半天的苦日子?
若真如此,还真不如死了的干净!
徐青吵过之后,自知自家爹爹也靠不住,便想着与其求人还不如自救。
求徐大壮改变主意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徐青转念一想,便又把希望寄托在了素未谋面的王员外身上。
话说这花媒婆虽然在说亲时与那王员外说了不少自己的好话,但王员外毕竟没有见过徐青本人,就算花媒婆是说破了嘴皮子,王员外也不过是觉得她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罢了,估计根本就没把她徐青这个人放在心上,否则也不会在花媒婆回了话之后就这般轻易地撇过不提了。
徐青深知自己的卖点就在那傲人的皮相上,若不设计让王员外亲眼看一看自己的长相的话,她这辈子是根本不可能进得了王家的门了。